其實要說害怕,顏清還是有一點的,但是一回生二回熟,被綁多了顏清都成習慣了,既然害怕沒法讓洛安放過自己,那幹脆冷靜一點跟他嘮嗑,還能多爭取一點時間呢。


    顏清也不知道自己這算缺心眼兒還是膽子大,隻回道:「若你想殺我,早就殺了,幹嘛還特地跟我在這裏廢話。」


    「說的很是,我確實不該跟你在這廢話。」


    洛安點頭,忽然淡淡看了他一眼,顏清心說要完,難道自己說錯話讓洛安生氣了,他這就要殺人了?


    誰知洛安並沒拿他開刀,隻是換了個坐姿,好整以暇的正對著他,「聊聊?」


    顏清連忙抬頭挺胸,「聊……聊什麽?」


    「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洛安道,「你已經知道高長淩不是好人了,為什麽還一直跟在他身邊,難道你不害怕他會對你斬草除根嗎?」


    顏清一時語塞,半天才道:「他不會的。」


    「他連情誼正濃的未婚妻都能殺,為什麽不能殺一個對他來講一直品性低劣的小徒弟?」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反正我信他不會!」


    「嗬,你信他?」洛安譏諷笑道,「我當年也信他,對他敬愛如父,結果呢,他明知真相,卻還由著別人誣陷我,害我落到今日這般田地,你還敢信他?」


    洛安一雙眼殷紅似血,枯白的長髮炸開來,襯著駭如金紙的臉龐,兇狠枯槁仿佛厲鬼,顏清被嚇得一哆嗦,緊接著情不自禁地對他生出同情。


    其實洛安才是最無辜的。他當初也是一個根正苗紅勤奮仁善的五好少年,偏偏時運不濟,攤上那麽一個嫉賢妒能心眼比針尖還小的師弟,又遇上一個甩手不管以玩弄人心為樂的師尊,硬生生把他逼上了絕路。


    拋卻立場,顏清還是能理解他的,但混上感情,顏清的心不由自主就偏了——對,洛安很慘,但是這能全怪高長淩嗎?明明原主才是始作俑者,洛安老逮著高長淩一個人薅算是怎麽回事?


    想起這個,顏清猛然驚覺高長淩應該還在聚靈穀裏,估計正焦急地找他,也不知道洛安還有沒有留後手對付高長淩,萬一這又是個陷阱,那豈不是糟糕了。


    「你把心思收回來吧,我暫時不會對高長淩怎樣的。」洛安冷笑道。


    顏清頓時不好意思起來:「誰想他了?」


    「你找麵鏡子照照,你那一臉思春的樣子騙得了誰?」


    「……」


    「嗬,他一個成精了的老狐狸,居然還能惹得你這隻小白兔對他死心塌地,可真是手段高明。」洛安滿臉不屑,片刻後,表情又慢慢黯淡下來,低聲自語,「我怎麽就沒有呢……」


    「啊,你說啥?」


    「沒什麽。」洛安轉了話題,「你不是跟高長淩兩情相悅嗎?怎麽還沒有結成道侶?」


    「……誰說我喜歡他了。」顏清低頭。


    「你不喜歡他?」洛安一愣,接著撫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原來我那個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好師尊,對你是單相思的,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實在瘮人,顏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許久之後,洛安才漸漸收住笑聲,「不過,你既然不喜歡他,就要仔細小心了,那個傢夥心腸都是黑的,一向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你若拒絕他了,他估計會把你綁在淩霄峰上,一輩子不放你下來。」


    想想高長淩上回在幻境中的失態表現,顏清不得不承認洛安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他若要走,肯定是被傳送回現代了,高長淩哪怕再厲害,也不可能追到另一個世界來吧?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沒法再見麵了。


    顏清閉上眼睛,狠狠出了口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終究是要回家的,他的親人都在另一個世界,正在為他焦慮擔憂,他怎麽能舍下他們呢?


    可他就能捨得下高長淩嗎?


    一雙溫柔的,滿載笑意的眼睛浮現在腦海中,又忽然變得黯淡冷漠,顏清心裏一痛,連忙止住自己的想法。


    捨得下的。他告訴自己,捨得下的,他一定捨得下的,沒有他的千千萬萬年,高長淩不都好好活過來了嗎?沒理由他走了高長淩就會怎樣,他一定能舍下!


    「高長淩這廝老謀深算,被他看上你怕是想回家也走不了了。」洛安笑道,「既然你也不喜歡他,不如……咱們來做個交易?」


    顏清一驚,「什麽交易?」


    「放心,不是要你去殺人。」洛安輕輕揮手,他身後忽然閃出一麵青色的鏡子,顏清嚇了一跳,往後縮到牆角。


    洛安道,「你也知道魔鏡的能力,跟帶你來這裏的那股力量應當不相上下,你與它簽訂契約,它就能帶你回你的世界,高長淩絕對追不上你。」


    顏清看著那麵陰慘慘的鏡子,狠狠打了個哆嗦,冷汗慢慢浸透脊背。


    絕對不能答應。他想。


    在原書裏,這麵鏡子就曾經設下陷阱引君景墨入局,君景墨為了救公孫麗花,差一點點就跟它簽訂了契約,事後證明,如果君景墨真的跟它簽訂契約,就會慢慢墮落成洛安那樣的反派。


    這麵鏡子提出的條件都相當誘人,幾乎能滿足你的一切要求,但代價也基本上是人承受不起的,比如說現在,它說能帶自己回現代,它也確實可以,但隻要自己點個頭,整個靈魂就會變成它的私有物,下半輩子幹什麽不幹什麽就完全由不得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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