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嗎?


    劉大宏這樣問自己。


    他很快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害怕!自然害怕!害怕得要死!


    他本來對於蘇長安成為朝廷的通緝犯心頭還有些疑慮,在見識了蘇長安方才那殘忍的手段之後,他心頭幾乎已經肯定了蘇長安的身份。


    隻是,他卻不敢表露出來。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蘇公子此言何意,你救了劉某,在下感激不盡,怎會害怕你呢?”


    “為什麽?”蘇長安卻對於他此言視若未聞,隻是這般問道。


    跳躍的篝火照在這個少年的側臉,將他的臉龐映得忽暗忽明。


    他的聲線也不知為何落在劉大宏的耳中顯得格外滲人。


    劉大宏又咽下了一口唾沫,他想要在自己的臉上強支出一抹笑意,可是心底的恐懼卻讓他臉上的肌肉變得僵硬。


    他張開嘴,腦子卻是一片空白,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救了你們,你們卻怕我。”蘇長安依舊自顧自的說道,他目光在諸人臉上流轉,最後又停在了劉大宏的身上。


    說完這句,蘇長安自嘲的笑了笑,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僵住的劉大宏,隨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退到一旁盤膝坐下。


    “我隻想回到北地。絕無加害之意。”言罷,他便閉上了雙眸,如老僧入定一般,沉寂了下來。


    幽雲嶺畢竟還是幽雲嶺,精怪叢生,就連當年的聖皇也拿之並無辦法,尋常人想走此道更是難上加難。蘇長安雖然如今已經修成問道,但幽雲嶺已經存世多年,保不齊會不會某些不為人知的星殞大能。蘇長安不願橫生波折,本打算繞道而行,可今日恰巧碰上了劉大宏,心頭一動,便想著與之同行,救他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劉大宏聞言一愣,他從蘇長安的話中聽出了某些別樣的味道。


    似乎帶著一股濃濃的倦意。


    他真的很難想象這個三年前平凡無奇的少年究竟經曆了什麽才能變成如此模樣。


    那時的蘇長安青澀無比,總是帶著笑意,喜歡與人聊天卻又不知聊些什麽。但作為過來人,劉大宏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那少年炙熱的內心。


    可現在的他,那般寒冷,就像是萬載堅冰,麵上雖然還噙著笑意,可裏子裏早已堅硬如鐵。


    他總覺得自己對他似乎有些誤解,可又不敢去接近他。


    帶著這樣紛雜的思緒,劉大宏陷入了沉睡。


    ......


    第二日。


    諸人再次啟程,他們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


    蘇長安昨日並未有對他做什麽,雖然心底依然對於他抱有芥蒂,可也不再似以往那般害怕,而且他們也大抵看出自家的鏢頭似乎與這個少年又舊識,倒也多少放下了心來。


    不出半日,諸人便出了中原,入了幽雲嶺。


    眼前的景色豁然一變,北地的風雪與中原的秋寒似乎都與這嶺內無關一般。


    他終年都是這個模樣,鬱鬱蔥蔥,綠蓋於野,生機勃勃中又帶著一股神秘,神秘中又藏著一抹危險的殺機。


    故地重遊,物是人非。


    蘇長安看著這數息的景色,心中難免有所起伏。


    他想著三年前,自己便是從這裏去到長安,三年後,他又要從這裏回到北地。


    “當年你便是從這裏離開北地的。”劉大宏也不由生出幾分感慨,他不知從何處生出了勇氣,又或是昨日的蘇長安給了他一些觸動。他竟然走到了蘇長安的身旁與他說道。


    “嗯。”蘇長安頷首,他就是在這兒第一次拔出了莫聽雨的刀,也讓燭陰的神血入體。


    如果說在北地遇見莫聽雨是這個故事的起點,那麽在幽雲嶺神血入體便應當稱得上是這個故事最大的轉折。


    “你真的是妖族的奸細嗎?”劉大宏鼓著勇氣再次問道。


    此刻他們走在隊首倒也不怕被人聽見他們的聊天。


    蘇長安聞言一愣,轉頭看了劉大宏一眼反問道:“你覺得呢?”


    劉大宏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個眼前的少年,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一星半點的東西,可是最後,他失望了,這個少年臉上的神情就好似一潭枯井,波瀾不驚。


    他歎了一口,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並不相信,可你昨日那功法,加之...”


    說道這兒,他頓了頓方才又說道:“說到底,我老劉也隻是一個莽夫,沒見過太大的世麵。一人說什麽我或許不信,但說得人多了...”


    劉大宏的話並沒有說完,但後麵的東西,蘇長安大抵也能猜到幾分。


    他微微一愣,這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古來同理。


    倒也怪不得別人不解他,隻是他自己不曾辯解,自然別人便信了其他。


    如今的天下大亂,在司馬詡的操作下,天嵐院更是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可要想憑己力就有所改變現狀自然是不大可能,蘇長安從這劉大宏的話中忽的領悟到了些東西,他眸子中閃過一道寒芒,心頭一個計劃便浮出了些輪廓。


    “我不是。”他再次看向劉大宏,嘴裏這般說道。


    聲線堅定,又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然,不禁讓劉大宏一愣。


    他下意識的便相信了蘇長安的話。


    “古寧他們怎麽樣了?回北地了嗎?”蘇長安又問道。


    “他們呀?”劉大宏聞言臉色一緩,便打開話匣子開始說道:“他們幾個早就回了北地,都有了出息,紀道藺如如今都成了長門的千夫長,古寧也坐上了太守的位置,他的老爹古相亭被升遷到南湖城,也算是夫憑子貴吧。”


    得知故人安好蘇長安心頭稍慰,他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些什麽。


    可話方才到了嘴邊,他的臉色忽然一變。


    “小心!”他大喝一聲,一把推開身旁那比他整整高出一個頭的劉大宏,另一手長刀出鞘,將那夏侯血握於手中,臉色陰寒的看著嶺上某一個方向。


    這般突然的變故讓劉大宏一驚,他站起身子正要說些什麽,可是話未出口便生生止住。


    他看見了嶺上密密麻麻的樹叢像是被某些重物碾壓過一般,從上麵盡數脫落,而一道巨大陰影也在那時籠罩向諸人。


    “妖族?星殞?”蘇長安的眉頭在那時皺了起來,他此言一出,臉色又是一變,隨即糾正道。


    “不對,你是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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