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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闊大道上激蕩起紛亂灰塵,矯健的青雲九龍和彪悍的黑峰三十二騎精神抖擻急速奔馳,後麵尾隨著數十位慕名而來的江湖豪客以及近加入黑虎幫的年輕俊傑,沿途旗幟飛揚,威風凜凜,浩浩蕩蕩。


    張旺財剛才心裏竟然有種衣錦還鄉的榮耀滋味,五虎斷刀門名正言順加入了黑虎幫,旺財直到此刻臉上依然春風滿麵,就連馬背上的身子也比往日輕盈許多。毛毛蟲爬樹上時就埋下了成為蝴蝶的理想,蛹黑暗中的無數夜晚裏,夢想成為絢爛蝴蝶,努力破繭而出,當看見一縷七彩的陽光時,翅膀就可以帶它陽光下驕傲地飛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空,每個人都猶如一隻絢爛蝴蝶!


    趙烈神態寧靜,臉上卻露出淡淡的悲涼神色,寂寞如冰水,又如剪不斷理還亂的春愁,怨悠悠,恨亦悠悠。黑虎幫勢力急速擴展,他心中卻並無太大喜悅,曾經也如喪家之犬逃亡江湖,經曆了太多的大喜大悲,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無數江湖客蜂擁而上苦苦追殺,其間曲折坎坷,九死一生!


    黃昏的時候,天又突然地陰了起來,密密烏雲壓得人喘不過來氣。實力決定一切,江湖中惟有擁有強悍力量才能情逍遙,趙烈膽敢擅自硬闖六大門派中的武當派,正是因為他身後擁有兵強馬壯的黑虎幫,江湖中的那些小幫小派自然也沒放眼中!


    眾多好兄弟沿路情奔馳,酣暢淋漓,隨心所欲,喝好的烈酒,騎好的駿馬,揮金如土,所到之處大張旗鼓。不少英雄豪傑恬不知恥,似乎徹底忘記了趙烈曾經的淫賊身份,居然沿途恭敬迎接皇帝禦筆親封的“武林戰神”,黑虎幫的逼人氣勢無人能擋,無堅不摧!隨意輕鬆收複了數股悍匪,縱意江湖,無比痛快!趙烈昨日的悲慘境界恍然夢中,悠悠歲月飄無痕,鐵蹄踏破千裏河山,碾碎萬般風情!


    江南的夜晚寧靜溫柔,四周隻有黑夜暮色的聲音,精致瑣細地響起來,涼風襲人,天空飄蕩著淡淡的黑色流雲,輕柔帶來薄薄霧靄,夜晚太陽落的時候,趙烈心中忽然像丟了什麽東西,莫名地難過傷感。


    “各位兄弟樹林中歇息,我想到湖畔獨自走走。”趙烈輕柔地勒馬停下,似乎生怕馬蹄聲驚碎了什麽東西,說話的聲音異常沙啞低沉,藍色身影獨自走到湖畔靜靜站立,此刻已經是半夜三時分。


    近百騎的隊伍驀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人發出聲音,眾人清晰察覺到趙烈身上散發出的憂鬱傷感,他們默默翻身下馬,遠遠凝視籠罩夜色暮靄中孤寂的藍色身影。


    紫霞湖潭深無底,渾濁碧綠,水邊生著浮萍亂草,岸邊是搖曳青翠的竹林,夜色中的湖麵飄蕩著迷蒙水氣,絲絲縷縷盤旋纏繞風中,煙波浩淼。趙烈心中縈繞的情思,如半空迷蒙霧氣,盤旋纏繞,霧散了,天空隨之寂寞。


    絲絲縷縷的水煙似乎凝聚為南宮雨的秀氣雙眸,月般秀氣的眉和長長眼睫毛下麵是一雙晶瑩剔透的眼睛,寧靜平和,充滿了悲憫憂傷,趙烈心中頓起陣陣刺痛,兩滴淚水悄然滾落地麵,融入了湖畔野草上晶瑩冰冷的露珠,消逝無痕。


    南宮無雪率領大隊人馬奔馳路上,明日就是父親南宮長天的六十大壽,他已經準備好了厚禮連夜趕回碧雲山莊,深夜無風,漫天流雲讓夜空變得暗淡,恍惚間灑落細如絲的蒙蒙小雨,他心裏也是平添了幾分悲涼。


    寂寞如雨,雨絲如縷,細密如發,飄而柔。江湖殘酷無情,英雄會連接兩次與鐵血聯盟展開了規模空前的激戰,落雁島血戰讓幫中高手損失慘重,士氣低落,秦淮河畔的苦戰悲壯激烈,血流成河!趙烈心機深沉,原本可以秦淮河畔早早出手阻擊鐵血聯盟,黑虎幫偏偏坐山觀虎鬥,直到後關頭才出手,此戰是讓南宮無雪苦苦培養的精銳部隊損失殆,就連南宮世家的高手也喪命數十人,英雄會元氣大傷,遭受重創,這就是爭霸江湖的代價!


    南宮無雪為了江湖霸業抽調了大量南宮世家的精銳高手到英雄會,可是依然無法阻擋凶悍霸道的鐵血聯盟,不料冷酷無情,功力深厚的歐陽堅卻意外命喪鐵血堡,這也許就是命運的殘酷,誰又能永遠傲嘯江湖呢?


    南宮無雪心中忽然感到了一絲疲憊,雖然失去了心愛的女人,付出了慘重代價,可是依然未能實現稱霸江湖的夢想,滄桑悄無聲息地爬上前額,天空悠然飄落雨織霧繞的塵埃,泊心頭負載著無言的悲哀傷感。


    “如果時光倒流,我還會這樣選擇嗎?”南宮無雪黑亮的眸子清澈再渾濁,展瑩俏麗的身影總是深夜浮現心頭,漫漫歲月裏,他已經熬成一盞孤夜的燈,燃燒深深黑黑的寂寞裏,他的心會痛,每個深夜花落的時刻,刻骨銘心的痛從心裏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有力,越來越清醒,到後隻能是無沉默。


    趙烈靜靜看著湖中央的綠樹掩映中的小島,碧雲山莊樓台亭榭錯落有致,門口掛滿了大紅燈籠,南宮雨曾經居住的小樓依舊暗淡無光,數年前往事似乎就發生昨日,心還是一樣的悲痛,隻是變得淡了,雖然此生永遠不會忘記。


    疼痛,隻是因為永遠失去,回憶,隻是因為成為過去,一種靈魂的漂泊,漂泊的孤獨靈魂,一切剛剛開始,也許永遠結束,“我追求什麽,抓住還是拋棄?成長的歲月如水無痕,痛楚卻永駐生命裏,我把過去留身後,而前方等待我的是什麽呢?”趙烈目光如霧,目光閃爍,臉色陰晴不定,準備轉身離開承載了太多記憶的紫霞湖。


    轉身離開的瞬間,趙烈回頭望了一眼深夜寂靜的碧雲山莊,那是一種死般寂靜,毫無聲息,甚至連狗吠雞鳴的聲音也不可聞,無數紅豔豔的大紅燈籠風中不停晃蕩,鮮豔的紅色應該深夜中散發出喜慶溫暖的氣氛,可是落趙烈眼中卻如漫天血光般刺眼。


    趙烈心頭跳動,驀然發覺風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淡淡血腥味,忽然對遠處樹林中休息的兄弟大聲道:“各位兄弟趕快隨我到碧雲山莊!”藍色身影輕輕點水麵,如同大鳥飄過了寬闊水麵,身後響起連綿不絕的水花,青雲九龍和黑峰三十二騎冷冷踏波迅速飛躍。


    碧雲山莊的大門威嚴雄壯,門口坐落著兩列數十頭高大的石獅石馬,雕刻精良,顯然經曆百年風雨,班駁古老,但越發顯得威嚴肅穆,精致飛簷下掛著的耀眼紅色燈籠不安地風中晃動,偌大山莊居然寂靜無聲,眾人隱約感到一股涼意湧上心頭,全部凝神望著趙烈。


    趙烈眉頭微皺,似乎心中權衡厲害關係,久久也未移動身體,目光深邃詭異,沉思良久,後還是伸手緩緩推開了虛掩的棗紅色沉重大門。山莊中秀美絕倫的樓台亭榭依然如故,不少房間裏麵甚至還亮著燈火,一陣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黑峰三十二騎迅速衝到那些虛掩的房間裏麵,但見屋子裏麵床上躺著一具具屍體,房間並無明顯搏鬥痕跡,他們顯然是睡夢中就被人殘忍殺死!


    無論是護院高手還是丫鬟奴仆,南宮世家兩百多人全部慘死,甚至連十幾頭靈敏的巨犬也被絞殺,偌大碧雲山莊居然雞犬不留,可見當時凶手下手極度凶殘,毫不留情!趙烈臉色依然寧靜如水,似乎早有預料。


    震天龍潘夜炎不能置信道:“南宮世家乃是武林四大家,高手如雲,普通江湖豪客根本不敢招惹靠近,況且南宮世家後麵擁有實力強大的英雄會,誰竟然膽敢把兩百多口人睡夢中逐一殺死?”


    張旺財滿臉憂慮之色道:“大哥,我們還是不要插手管這閑事,快離開這裏,總覺得這裏陰森詭秘,似乎隱藏了太多秘密,江湖中都知道大哥和南宮無雪之間的恩怨,南宮無雪也許會懷疑我們和這次謀殺有關,我擔心這會是一個針對黑虎幫的陰謀。”


    趙烈淡淡道:“我既然決定進入碧雲山莊,就不會退卻,無論是刀山火海也絕不退縮!”空中飄蕩著層層疊疊的黑雲,恍惚間竟然連點點碎碎的星光也遮擋住了,風中彌漫著慘淡詭異的氣氛,夜色如墨般濃重。


    趙烈抬頭凝視頭頂黑雲,心情沉重,靜靜思,“此刻即使想全身而退也不可能了,那樣反而會引起江湖猜忌。”他俯身仔細凝視那些死去的屍體,甚至連微小疑點也不放棄,目光閃動,臉上逐漸露出冰冷笑容,起身默默朝山莊深處走去。


    後院景致幽雅,風中雖然彌漫著淡淡花香,影影綽綽的花叢此刻看上去顯得陰森恐怖,趙烈不經意間望到了南宮雨曾經居住的小樓,內心不可抑製地悲痛,恨不得把司馬空砍成肉醬,他深深吸氣,勉強壓下傷感思緒,因為絢爛花叢中躺著十幾具冰冷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屍體渾身傷痕,鮮血淋漓,後院地麵和房間裏麵留下了明顯的打鬥痕跡,這些護院高手死狀慘不忍睹!


    趙烈再次蹲下凝神觀看,眉頭緊鎖,忽然環顧四周冷冷道:“這裏乃是南宮世家的核心地段,這些人都是江湖中的罕見高手,可是卻被人輕易殺死。”


    張旺財接口道:“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這些高手被人暗中下毒,而且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毒藥,所以他們才會被凶手輕鬆殘忍殺死。”


    趙烈沉聲道:“他們並非死於劇毒,所有人的致命傷痕都是刀劍外傷,不少人甚至被亂拳擊打致死,他們身上並沒有任何毒發身亡的痕跡!鄭東,你們可否山莊中發現南宮長天的屍體?”


    鄭東大聲道:“屬下仔細過,所有房間都沒有漏過,不過並沒有發現南宮長天屍體。”他乃是闖蕩武林數十年的老江湖,經驗非常豐富,沉思片刻道:“幫主,屬下揣測凶手很可能暗中動了手腳。”


    趙烈緩緩起身,深深吸了口氣,忽然冷冷道:“凶手顯然謀劃了很久,碧雲山莊戒備森嚴,雖然抽調了很多高手到英雄會,但依然擁有不少絕世高手,沒有人能夠不知不覺睡夢中殺死眾多高手,凶手早就準備好了非常厲害的迷藥,而且凶手應該極其熟悉山莊的飲食習慣,下手之人絕對是南宮長天信任的人,所以南宮長天和眾多高手才會輕易中毒。”


    張旺財若有所思道:“這應該是一種無色無味的迷藥,所以南宮世家的大部分人睡夢中就被殘忍殺死,但依然有部分功力深厚的高手勉強倉促迎戰,可惜無奈迷藥效力未完全解掉,還是難逃一死!”


    鄭東悲憤道:“凶手非常殘忍,偌大山莊中的兩百多人全部被殺死,就連那些無辜的丫鬟奴仆也未能幸免,可見凶手和南宮世家的怨恨非常之深!”


    趙烈沒有答話,仔細凝望山莊混亂不堪的現場,目光凝視地麵一串灑落的鮮血,俯身用指頭蘸了點鮮血,眼神一亮,順著鮮血快步走到碧雲山莊的護牆下麵,顯然是有人負傷之後逃到這裏。


    張旺財興奮道:“難道南宮長天並沒有被殺死,而是躍牆逃走了嗎?”


    趙烈輕輕躍過高達三丈的牆頭,牆外有大量鮮血灑落湖岸邊,湖水寧靜如鏡,隱約泛起暗紅色,他冷冷道:“各位兄弟馬上下水尋,估計南宮長天勉強逃出碧雲山莊,無奈身中迷藥,還是被擊落紫霞湖。”數十條身影迅速脫去衣物,毫不猶豫縱身躍入冰冷碧綠的湖水,寧靜湖麵上,無數美麗的水花漣漪激蕩,緩緩擴散到遠方。


    青雲九龍不但性格豪爽,水中功夫也非常了得,他們如同蛟龍入海,掀起陣陣浪花,不到一柱煙功夫,水性了得的翻雲龍陳小橋興奮地抱著南宮長天的屍體破水而出,踏著水花衝到岸邊,小心翼翼把南宮長天放地麵。


    翻雲龍陳小橋伸手抹去額頭水滴高聲道:“幫主,南宮長天渾身傷痕累累,傷口泛白,應該被水泡了近一個時辰,渾身冰冷僵硬,但似乎還有微弱氣脈跳動,真是奇怪!”


    鄭東趕緊凝神俯身把脈,果然發覺南宮長天口鼻中雖然並無呼吸,但體內居然有著若有若無的細微氣息,他抬頭沉聲道:“大哥,江湖有種龜息神功可以長時間屏住呼吸,南宮長天不愧是絕頂高手,居然學會了江湖罕見的龜息神功,他拚後一絲力量躍入湖中,利用龜息神功沉入水中,終於躲過了追殺,可惜終究因為身上傷勢過重,再加上冰冷湖水中長時間浸泡,此刻奄奄一息,估計凶多吉少了。”


    夜色深,天空黑雲密布。趙烈沒有答話,迅速把南宮長天扶坐地麵,雙手貼南宮長天後背,居然準備利用內力把南宮長天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震天龍潘夜炎驚異道:“幫主打算耗費內力救回南宮長天嗎?屬下知道幫主和南宮世家之間仇怨極深,況且黑虎幫若想朝北發展,英雄會必然首當其衝!”


    張旺財神色凝重道:“江湖風雲變幻,其中的恩怨情仇誰能看透?大哥並不想和英雄會展開血戰。此刻我們夜探碧雲山莊,不料卻陷入腥風血雨中,大哥不過想徹底化解和南宮世家的所有恩怨。”


    清晨時分,天色發白,微風悠然拂過,昨夜黑雲似乎忽然消逝,湖水蕩漾著朝日金黃的陽光,展現出醉人景致。可惜黑虎幫眾兄弟卻毫無心情欣賞迷人景色,心情沉重,碧雲山莊飄蕩的血腥味讓風中充滿了悲涼淒慘味道。


    趙烈紅潤的臉開始變得蒼白,消瘦的臉龐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滴,就連身上的衣物也被汗濕透,幾乎可以扭出水來,汗水蒸發為白色氣體縈繞周圍,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南宮長天蒼白臉龐逐漸變的紅潤,開始微弱呼吸。


    整整三個時辰,趙烈耗身上幾乎所有真氣,金黃色長發濕漉漉緊貼臉上,終於把南宮長天從閻王殿門口拽了回來,累得連眼睛也睜不開了,渾身無力。


    南宮無雪滿臉疲憊之色,遠遠望到掛碧雲山莊門口的大紅燈籠,眼中露出欣慰神色,黎明時刻,湖水格外寧靜,朝霞漫天的天空中忽然飛過數隻陰暗烏黑的烏鴉,它們不停盤旋碧雲山莊上空,“呱呱”的烏鴉鳴叫刺破了清晨的寧靜,黑色烏鴉和絢爛朝霞構成了一幅詭異畫卷!


    南宮無雪心頭驀然泛起涼意,腳尖輕輕點湖畔小舟的頂棚上,急速化為白煙衝向碧雲山莊,身後大隊人馬不明所以,紛紛翻身下馬默默尾隨而去。


    南宮無雪悲憤凝望碧雲山莊內淒慘的場麵,修長雙拳緊緊握緊,旋風般衝到後院,雖然並沒有發現南宮長天的屍體,山莊中到處都是鮮血淋漓的場麵,偌大山莊居然沒有留下任何活口,他麵色越發慘淡,修長的手指一直微微顫抖,突如其來的巨大悲痛猛然間把心掏空,渾身感覺空蕩蕩的,腳步也如同虛浮空中!


    “我好恨!這究竟是誰做的!”平時斯文儒雅的南宮無雪驀然發出咆哮,巨大聲浪讓旁邊樹木東倒西歪,漫天落網悠歲月非但沒有絲毫淡化,反而加激烈,真正凶手乃是江湖黑榜高手水妖幻女月如水,本以為她早就葬身紫霞湖,可是她不但沒死,反而十年前就派心腹混入南宮世家,此人心機極其深沉,居然碧雲山莊忍了十年,直到成為了碧雲山莊的大總管才痛下毒手!”


    南宮長天忽然猛烈咳嗽起來,緩緩閉上眼睛繼續道:“仇恨當真無法化解嗎?怨怨相報何時了,十多年前的水妖幻女月如水還是個少女,此刻她心中隻有仇恨,竟然把生命中寶貴的青春歲月無情耗費,處心積慮期望血洗碧雲山莊,她真的做到了,天衣無縫,可是她真的快樂嗎?昨夜我看見月如水的時候,恍惚又回到了從前,人江湖,身不由己!”


    趙烈聽到水妖幻女月如水時,眼中射出一閃而過的陰沉目光,忽然沉聲道:“南宮兄,我還有要事急著趕回黑虎山,今後若需要黑虎幫援手,我一定義不容辭!”


    南宮無雪麵無表情,抬頭輕聲道:“多謝趙兄救出我爹,改日一定親自到黑虎山道謝,今天南宮世家遭此變故,恕我不能遠送!”趙烈似乎想到了什麽,但什麽也沒有說,默默帶領眾多好兄弟飄然遠去。


    南宮長天身形瘦削瀟灑,渾身傷痕,每走出一步都很困難,幾次差點摔倒地麵,但還是獨自冷冷漫步淒慘血腥的碧雲山莊中,雙目如炬,整個人便像一把利刀。南宮無雪他身後三尺地方緊跟著,誰也沒有說話,朝日紅潤蓬勃耀眼,可是氣氛卻是說不出的蕭條悲涼。


    血淋淋的場麵清晰暴露陽光下,南宮長天悲從心發,神情恍惚,悲歎道:“無雪,南宮世家遭此大劫,我知道你的性格,也不想阻攔你,不過江湖廣闊浩淼,水妖幻女月如水可能再也不會江湖中出現,十多年來她肯定早想好退路!愛情可以淡忘,世間惟有仇恨無法忘卻。”


    南宮無雪堅定道:“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把水妖幻女找到,血海深仇不能不報!”


    南宮長天頭腦一陣眩暈,沉思片刻忽然沉聲道:“有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本來以為這個秘密將會被我帶進棺材。名動江湖的水妖幻女其實乃是雙胞姊妹花,江湖中除我之外無人知曉,姐姐月如,妹妹月水。當年我江南邂逅月如,本以為是場風花雪月的風流纏綿,很快隨風飄遠,不料月如雖然名列黑榜,殺人無數,可是性格卻是癡情激烈,身懷六甲後居然到碧雲山莊找我,為了所謂的名聲,明知月如懷了我的骨肉,我還是狠心殺了她們姊妹,沉屍紫霞湖,沒想到妹妹月水居然未死,十餘年後我終於遭到了報應!”


    南宮長天向來光明磊落,灑脫儒雅,德高望重,一直江湖中享有極高威望。南宮無雪頓時僵立地麵,根本無法接受這個殘忍現實,心神激蕩,秀氣嘴唇緊緊閉攏,胸口激烈喘息,良久悲痛道:“可是水妖幻女也不該殺害眾多無辜之人,我寧願代爹承受所有懲罰!”


    南宮長天悲歎道:“這些年我總是夢見月如臨死前怨恨悲傷的眼睛,終日自責愧疚,深夜難眠,每次望到碧綠寧靜的紫霞湖水,心都會隱約陣陣絞痛。”南宮無雪上前輕輕扶住虛弱不堪的南宮長天。


    “趙烈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他為何要出手救我?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何時才能了斷?千萬不要鑄成大錯!世間萬物因果循環,善惡難分!我已經決定退出江湖,隱居山林,從此不再過問江湖是非。”南宮長天家破人亡,終於看破紅塵,心如死灰。


    南宮無雪握緊雙拳道:“男兒自當恩怨分明,我明白該如何做!”


    “高處不勝寒,希望你能夠成就一番事業。”南宮長天轉身蹣跚離去,微風拂過,輕輕把黑發吹成白發,他不想讓兒子看到滿麵淚水,也不想呆遍地屍體的碧雲山莊。“”


    南宮無雪心情悲痛激蕩,並沒有挽留,而是默默閉上眼睛,淚水不可抑製地滾落,滴滴清脆砸漢白玉石地麵。


    綿綿的青山萬裏長,鬱鬱蔥蔥的山林彌漫著無悲痛。南宮無雪孤寂佇立,頭上用一根白色帶子勒額頭,白衣似雪,眼神憂鬱傷感,越發顯得一塵不染,他靜靜凝視麵前密密麻麻的數百座黃色墳塚,無數白色招魂幡插墳頭,微風拂過,白色紙錢隨風揚起,仿佛千萬隻白色蝴蝶青翠樹林中翩舞。


    南宮無雪心神疲憊不堪,三妹南宮雨和大哥南宮霸先後慘死,心愛的女人也飄然遠去,江湖極其無情殘酷,此刻竟然全家遭受滅門血災,若非趙烈救下南宮長天,他差點變成孤家寡人,就算是疲倦的神態卻也掩飾不了他骨子裏的堅強高傲。


    南宮無雪數年前還是無憂無慮的世家公子,縱情逍遙,為了追逐權利名聲付出了無比慘重的代價,如果時光倒流,他絕不會選擇這條異常艱難的道路,心頭忽然有些羨慕風流自的司馬空,昔日的武林四大公子也許隻有司馬空依然瀟灑風流。


    落網閑地向前移動,早霞的金邊裏羊群像一堆堆移動的雪球走過,肥美草地上疏落有致地布滿了突厥軍營,壯麗雄偉的護欄溝壑周長達十幾裏,堡壘森嚴,裏麵隱約傳來馬嘶和號角的長號。


    一個黑色瘦小身影冷冷穿行密密麻麻的帳篷中間,麵容黝黑,相貌普通,沒有可以給人留下印象的地方,不過手上拿著枝煙杆,紅通通地閃著深紅色光芒,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枝近兩尺的煙杆,竟也是透體由一種極其少見的瑪瑙所雕成。


    黑衣人徑直走到兵營中央富麗堂皇的大帳裏麵,門外護衛挺身肅立,並沒有阻攔。此人正是玉門關外攔住趙烈那枝全力擲出標槍的神秘老頭,當日若非他輕易接下那枝鋒利長槍,突厥皇爺紮傑可能已經慘死玉門關。


    寬闊帳篷中並沒有歌女舞妓,也不是特別豪華,惟有上等極品的羊羔皮鋪滿大帳,兩旁裏麵擺滿了數十座古色古香的書架,上麵整整齊齊堆滿了各種書籍,後麵則掛滿了數十把形式各異的遠古兵器,班駁的青銅色顯示出歲月的無情和悠久。


    紮傑衣著隨意簡單,但卻給人極其華麗的感覺,愈發顯得身分尊崇,臉上掛著平和笑容,絲毫沒有玉門關大敗的沮喪模樣,隱約散發出成熟瀟灑的魅力,既有穩重堅忍的老練,又有果決勇豪的狠辣,他微笑對黑衣老者道:“玉門關一戰,突厥大軍兵強馬壯,原本可以擊敗楊風,突破玉門關防線,長驅直入中原腹地,可惜卻被那些江湖草莽搞得狼狽不堪,就連堂堂副統帥也被敵人千軍萬馬之中斬落!”


    黑衣老者低聲道:“皇爺胸才偉略,突厥鐵騎向來強悍驍勇,我們遲早會踏破中原大好河山,江湖草莽不過是跳梁小醜,根本無法左右戰局,玉門關外的激戰不過機緣巧合,所以才成就了中原武林的威名,我並沒有把黑虎幫主趙烈和丐幫幫主吳衝寒放眼中!”


    紮傑沉聲道:“你乃是突厥第一高手,這些年行事低調,默默呆我身邊也有多年,我對大漠鷹王可是絕對有信心,大漠鷹王一生縱橫大漠無敵,三十年前少林四大高僧途經大漠到西域,結果被人徒手剖心而亡,當年可是震驚江湖,可惜此事中原武林可是著名懸案,無人知道凶手,可我知道你當年搏殺四名中原高手的驚心動魄!”


    大漠鷹王二十年前退隱江湖,潛修玄幻魔功,帶有玄秘的宗教色彩,乃是隱然淩駕中原黑白兩道的頂尖人物,他淡淡道:“那些都是陳年往事,我已經退出江湖好多年!突厥帝國這些年皇爺治理下,國力強盛,兵強馬壯,突厥鐵蹄征服了茫茫草原部落和大漠諸多藩國,惟有皇爺才能率領大軍南下,身為突厥草民,我願意追隨皇爺,為突厥帝國略薄力。”


    紮傑輕輕拍手,帳篷外麵護衛高手拖著一名神情憔悴,渾身傷痕累累的中原漢子走了進來,紮傑沉聲道:“此人乃是玉門關外負傷被捉來的中原丐幫弟子,聽說還是分舵主,我本來想讓他潛回中原謀殺丐幫幫主,可惜此人曆經酷刑,依然不肯就範,不知鷹王可有辦法?中原人數十倍於突厥,若隋朝大軍人人都這樣堅定,征服中原絕非易事。”


    丐幫弟子全身筋骨已經被挑斷,就連關節也被敲碎,他咬牙道:“想讓我投敵叛國,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大漠鷹王臉上露出笑容道:“誅殺丐幫幫主何需此人,要想讓中原俯首稱臣,惟有讓他們知道反抗突厥的後果!”他轉身含笑凝望奄奄一息的丐幫弟子,也沒見什麽動作,隻是雙手忽然彎曲如鷹爪!


    丐幫弟子駭然發現脖子宛如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箍住,身子憑空懸掛空中,根本無法動彈,張嘴欲發出痛苦呻吟,但卻沒有什麽聲音發出,惟有咬牙凝聚體內殘存真元抵擋,卻發現經脈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束力緊緊收合,連嘴也張不開,隻得眼睜睜地讓大漠鷹王恐怖的真氣如海浪般身體內放射,隆隆壓來,但覺血氣外衝,硬是崩然筋裂斷脈,全身爆裂而亡,死不瞑目的眼珠猛然脫眶飛出!


    大漠鷹王轉身恭敬道:“皇爺放心,我會讓中原武林自相殘殺,化解皇爺的後顧之憂,務必取回趙烈和吳衝寒的腦袋!突厥大軍玉門關並沒有太大損失,精銳騎兵未傷及筋骨,假以時日,必然可以卷土重來,揮師南下。”


    紮傑似乎沒有望到大帳中血淋淋的場麵,依然微笑道:“鐵血聯盟總盟主宋青河不但放棄和突厥聯合,居然膽敢當眾殺突厥特使,你順便也殺了此人。數十萬大軍不過損失了皮毛,可惜父王近年忽然變得宅心仁厚,不願意再次出兵攻打隋朝,我們隻能暫時養精蓄銳,抓緊訓練軍隊,準備充足糧草,等到我掌握突厥帝國權力之日,也就是踏破中原河山之日!”


    落日下的茫茫平原籠罩著一層朦朧血色,殘陽似血,露出一種淒美景色。幽靈侯幽陽天氣度瀟灑風流,雪白的頭發皮膚青翠草原上下顯得格外妖嬈,冷冷飄蕩廣闊草原,盔明甲亮的突厥兵馬隊列整齊地排列壕溝護欄外,寬達數丈的壕溝中堆滿了鋒利荊棘鹿角木堆,頭戴狼頭護盔弓箭手嚴密以待,無數狼頭盾牌步兵排列著厚實緊密的陣形。


    幽陽天冷笑對大漠鷹王道:“沒想到這就是突厥的待客之道,早知這樣,我何必千裏迢迢趕到大草原!”


    大漠鷹王揮手讓恐怖大軍潮水般退下,含笑親自帶領幽陽天跨入了寬大帳篷,外幕三層,內帳三層,裏麵極奢華,掛起了重重的絲簾粉帳,地上鋪著也是同為粉色的細毛地毯,約有七八丈方圓的帳中空間顯得極為寬敞,靠裏麵那兒還有個內帳,此時粉絲流蘇垂攔而下,腰肢如風般輕,身段如雲般柔的五六名西域女子身材火暴,容貌豔麗,此刻竟然如柔順綿羊般齊排排跪地麵。


    幽陽天冷峻的麵容直到此刻才露出一絲笑容。大漠鷹王輕輕拍手,那些少女開始翩翩起舞,不時嬌笑著為幽陽天添上葡萄美酒。


    幽陽天凝視手中透明無暇的水晶杯,溫潤杯子秀色天成,雕刻精美絕倫,用此杯飲葡萄酒,但見酒色晃蕩,仿佛少女眼神般誘人,還未飲先就醉了,幽陽天輕聲道:“十多年來,我並未忘記江湖,此刻也是我重出江湖的時候了!”


    大漠鷹王平凡無奇的麵容滿臉媚笑,不停恭維道:“幽靈侯真乃武林奇才,應該成為江湖至尊,等到突厥大軍攻占中原,皇爺將全力支持你成為武林盟主,縱情逍遙江湖,統領浩瀚武林。”


    幽陽天目光閃動道:“十多年來,我已經暗中建立了規模宏大的殺手組織,籠絡了大批黑榜高手,隻要能得到突厥皇爺的支持,江湖不過我手掌之間!”


    大漠鷹王沉聲道:“目前迫切需要幽靈侯替突厥鏟除中原武林的幾位高手!”幽陽天淡淡道:“究竟是哪幾名高手?”


    “黑虎幫主趙烈,鐵血聯盟盟主宋青河和丐幫幫主吳衝寒。”大漠鷹王冷冷道。


    幽陽天驀然愣住,忍不住發出一陣狂笑,良久冷冷道:“這些年輕人也算是高手嗎?趙烈和宋青河簡直不堪一擊,我遲早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趙烈和宋青河分別聯手淩波玉女兩次將他逼退,煮熟的鴨子白白飛走,引為生平恨事,巴不得把兩人千刀萬剮!


    西域美女白晰的肌膚嬌嫩柔滑,吹彈得破的冰肌玉膚下麵,隱隱約約有似有光澤流動,觸手又是如此的富有彈性,煥發出一股嫵媚誘人的風韻,不僅如此,她們身材高挑健美,柔韌的嬌軀萬種風情的柔媚中,流露出一種剛健婀娜的特殊風味,幽陽天不過喝了半壺葡萄酒就醉了,夜色也深了。


    大漠鷹王無聲無息飄然退出,深邃難測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測其深淺,又不敢小覷的心,臉上掛著寧靜平和笑容,仿佛深邃夜空般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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