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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風波城的東方已經染上淡紅的朝霞,而山穀內的薑瀾的四周還是灰暗暗的一片朦朧,薑瀾仰臥著早已睡的深沉,身後的絕壁上石頭一首無題。


    思念轉山沉海,月暗星稀。


    猶記前事青梅,不語竹馬。


    白絹轉贈別離,黯然神傷。


    從此天涯海角,與夜同眠。


    當驕陽升頂,普照八荒之時,薑瀾所在的深穀才享到一絲亮光,熟睡的薑瀾感受一絲暖意,微睜雙眼,看了一眼那頭頂姍姍來遲的青天白日,輕輕呼出一口氣,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他這一覺怕是這些年來睡的最安穩一覺,上方有狼梟守護,穀底更有老祖庇佑,還有什麽時候比此刻更安全嗎?


    雖然知道他們對自己的守護出於其他目的,不過薑瀾卻不以為意,就像是被圈在豬圈裏的豬,在被宰殺之前,主人會讓他吃飽睡香。


    在昨夜的夢中,他終於想起了在離開破廟的時候,浪人囉囉嗦嗦斷斷續續的吟唱,那居然是小時候聽江湖遊俠唱過的一首長歌。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怕拚命才能不再平凡!有得有失,有欠有還,老天也不許人太貪!挺起胸膛,咬緊牙關,生死容易,低頭難!練得堅韌,握住刀劍,此生休想叫我攜愧而行!


    薑瀾撐起身體,深吸一口氣,麵上保持著鎮定,緩步走向那塊孤立絕穀的石碑,心中卻如甘願服刑的勇士,懼怕中亦有堅決,就算當不成英雄,此生休想叫我攜愧而行!


    當他再次立在石碑前,見到老祖已經坐立在那石床之上等著他的前來,雖然早知道薑瀾的決定,但是就算如她有千萬年修得不動妖心,見到此刻神情堅定的薑瀾,也是一陣恍惚。心中似是想起了什麽,眼神似乎遊離到了九天之外。


    萬年前,她還是剛出世的小妖,懵懂無知衝撞了道德宗,那時候也有一人為了她,明知必死卻依然一往無前,頂著世人的不恥和侮辱在道德宗祭妖壇上為了她衝冠一怒,血濺十步,站到了世人的對立麵,為她開出一條逃生之路。


    那個日日陪她練劍,逗她笑的男人,在那一天。


    霜寒一劍遙指世人,從此造就一個千古魔頭。


    為了他,她甘願受這萬年噬魂之苦,可是,他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薑瀾見妖祖若有所思,也不打攪,此刻他心思已定,決不動搖。老祖終於緩過神來歎了口氣,轉頭看向薑瀾,眼神變的不再那般平淡,此刻的他無意間勾起了老祖心中的回憶,卻是薑瀾所想不到的。


    “你要想什麽?”


    “力量,強大的力量!”


    “可以,不過能讓你修煉的時間不多。”


    “我要付出什麽?”


    “七十年陽壽。”


    饒是想到過無數種可能,薑瀾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宛如晴天霹靂在他他腦中炸響,耳中嗡嗡的一陣恍惚,這幾句簡單之極的對白在他腦中不斷的重複。


    就算再堅定的信念難以壓製他此刻的心情的失落,麵上毫無掩飾的冷笑一聲,“七十年七十年!今年我已滿十六,姐姐覺得失去了七十年的陽壽我還能活多久?”


    麵對薑瀾近乎質問的語氣,老祖麵上也難平靜,人生匆匆百年,失去七十年和立刻去死又有什麽區別?薑瀾如今正滿成年,一個凡人真正能活到百歲的又有幾人?更何況他身負血海深仇,隻是輕歎一聲道:“我觀你的體質,一生若無外劫,能活到八十九歲。”


    “也就是我隻有三年可活?哈哈哈哈!三年時間我能做什麽!小子雖然無用,但身負血海深仇,那些枉死的冤魂無時無刻都在我心中嘶吼,那些死去的親人無時無刻不在嘲笑我這個懦夫,當我下定決心和你交易的時候,你居然說隻有三年!三年時間我如何血洗前恥,親手複仇!你說!!你說!!哈哈哈哈!”


    老祖再也不能保持平靜,麵色轉冷,纖手一揮,薑瀾撞倒在石碑上,鼻口都在往外流血,他卻依然在笑,笑的猙獰可怖。


    她冷哼一聲,“若不是你每日將錦兒放在身邊,日夜同她訴說你的那些苦海仇深,若不是錦兒對你動情,若不是有她幫你吸取戾氣,薑瀾!你覺得你今天還能站在這裏和我說話?”


    薑瀾一怔,抬頭看著老祖,心中卻有千般滋味!憐兒吸走我身上的戾氣,這句話一直在他心中回蕩,他雖然不懂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那一陣莫名的心痛卻告訴他,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老祖心情變的極度不好,說起話來也有些語無倫次,東一句西一句:“若不是錦兒幫你承擔那無盡的自責,幫你找回信念,你就還是那個懦夫!那個不敢麵對仇人,逃避現實的懦夫!若不是錦兒替你求情,你有十條命也走不出亂石陣!現在叫你救她一命居然還在這裏和我支支吾吾優柔寡斷!我沒有多少耐心和你在這幹耗,你當我紅鳴鳳可欺嗎?”


    說完這一段老祖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但是薑瀾的心情卻是差到了極點,隻是木然的看著老祖,眼神中帶著不解,心裏突然似有無盡的話語要對人傾訴,卻找不到合適的對象。


    老祖平複了一下心情,從那石床上走了下來,近在咫尺的站到薑瀾的麵前,緩緩講了一段讓薑瀾極度震驚的話。


    隻見老祖輕歎了一口氣,緩緩敘說:


    “我紅鳴鳳本有一位生死之交,她本是狐族聖女,卻和一個人間修士合體誕下一女,便是錦兒,他們的孽緣本人妖兩族不容,便將女兒交於我照顧,後來事情敗露夫婦二人被人雙雙擊殺。錦兒便一直跟在我身邊,我便當她如女兒一般照顧。”


    “百多年前她為我下山尋丹險死還生,其中居然魂燈熄滅近百年,我本以為她已遭遇不測,傷心不已,哪知道十多年前魂火突然重燃。我激動之極想去尋她,卻苦於被困陣中忍受噬魂之苦,待我再見她時,發現她心智卻隻有十二三歲,幾百年苦修毀於一旦!哼,道德宗!”


    “隻待我元氣恢複幫她恢複修會的時候,本已大功告成卻沒想到百年後的錦兒修為大增,修為恢複的她已到曆劫之時,可惜她身上戾氣深重,根本過不了心劫一關,大劫已至,無法挽回!我亦心存愧疚,瀕死一刻,我隻能守住他餘魂暫時不滅。”


    紅鳴鳳沉吟了一會,“你也別多想了,我不是不想救她,隻是此時必須有個純陽男子甘願獻出百年陽壽才能保持魂種之火百年不滅,待我百年修為恢複自會找出還魂歸體的辦法,否則不出三年她必然要魂飛魄散。”


    說道這裏紅鳴鳳終於停了下來看著愣在當場的薑瀾,沒等薑瀾說話,老祖下一句話如同霹靂一般炸響在薑瀾的心底。


    “而你,就是錦兒過不了心劫的罪魁禍首!她帶走了你身上的戾氣,在心劫降臨之時承受比平常更甚百倍的折磨!”


    不管紅鳴鳳後麵說什麽,對薑瀾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原來歸根結底卻是自己害的憐兒過不了天劫。


    七十年,七十年啊!薑瀾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答應的,總之最後點頭的他恍惚的跟著狼梟走到一處烈火炎炎之地,隻見他所站的位置下麵有一塊丈寬的巨石,上麵躺著一個紫衣女子,離地三尺懸浮在空中,巨石四周岩漿散發出的溫度幾乎讓他窒息,隻覺得強烈的高溫似乎下一刻就要將他融化。


    狼梟那生硬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在薑瀾終於承受不住的時候才施手幫他緩解了一點點痛苦,然後再收去法力,讓薑瀾在乍熱乍冷中不停的反複,他覺得這樣折磨他似乎很有意思,樂此不疲的重複著。


    “幼稚!”薑瀾冷冷的說了一句。


    狼梟一愣,生硬的麵容上,細長的嘴角緩緩勾起,嘿嘿笑了笑,目光卻是冷了下來,不過他暫時不準備對他怎麽樣,伸手提著薑瀾跳了下去,站到了巨石之上。


    狼梟甩給他一張卷軸,冷哼一聲便轉身一躍而去,此刻隻剩下薑瀾一人,從站到巨石上之後,他就感覺周圍有些不一樣,他絲毫感覺不到周圍的熾熱,就好像身在冰水裏烤火一般,明明看到周圍烈火炎炎,卻感覺身體的溫度越來越低,他感覺自己如果再等一會說不定就要被冰封在此地。


    這種直覺讓他心神恍惚,不覺生在人間,周圍炎炎烈火,而他卻如臨寒冬。


    他打了個哆嗦,緩緩想那紫衣女子走去,他不敢去觸碰憐兒的身體,隻是走近之後看著憐兒沉睡亦美的麵容,她黑亮頭發結著一個簡單的頭繩,繞過修長的頸脖上搭在胸前,兩行鬢發繞在耳後幹淨利落。


    岩漿散出的暗紅色光芒照在他柔和的五官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那睫毛纖長的像是蝴蝶欲撲的翅膀。


    靈魂沉睡的她雙眼緊閉,讓人麵對這張畫一樣的臉龐忍不住對那雙未曾謀麵的眼眸浮想聯翩,粉色的雙唇沒有那麽嬌豔,卻能使人聯想起春天的含苞欲放的花苞。


    紫紅色的羅裙輕輕地罩著她的身體,裙擺在這紊亂的氣流中搖曳,她修長的雙手合放在胸前,手下壓著一柄長劍貼在胸口,長劍劍鞘上青白之氣繚繞,似有無盡寒意散出,那柄長劍於她平添一股英氣,就算此刻沉睡也掩飾不了她傾城之姿。


    薑瀾從見到憐兒第一眼起,心中便止不住悲傷,他不知道悲傷從何而來,卻有一種代她受苦的衝動。


    憐兒,不管在哪裏見過你,不管是否真有前世,你這一生都因我而應劫,我薑瀾雖然自私,卻也不做違心之事,此前和你姑姑糾纏是我一時私心作祟,我想將來醒過來的你也不想看見我還是那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我用此生七十年換來三年苦修是真,我用這七十年換你百年魂火不滅也是真!”薑瀾嘩啦伸手一抖,拉開手中卷軸。


    誓言的內容如潮水般湧來,不再去想那誓言的內容,輕語一聲,我意已決!定下心神,閉上眼睛。


    一滴淚水從憐兒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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