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大戰淫賊(二)


    秦川早就疑心那黑衣大漢便是二哥,隻是他來去如風,迅捷無倫,未及招呼,待得想上前相認之時,秦海已負著陸秋娘飄然遠去。


    他本不明白為何秦海會突然遠遁,此刻聽得薛洋之言,登時省悟原來二哥中了“玫瑰香露”之毒,同時已省悟到眼前便是臭名昭著的采花淫賊“魯東三蝶”,使雙鉤的既是“妙手粉蝶”花勇,被二哥割去首級的又是“狂蜂浪蝶”齊衝,則使鐵尺子的薛洋自然便是“玉麵花蝶”薛千洋了。


    當下閃身而出,挺劍在手,冷笑道:“該死的淫賊,死到臨頭,居然還想逞凶?”


    花勇一驚轉頭,定睛瞧時,見是日間煎藥的少年,皺眉道:“小兄弟,原來那賤人是我們老三的女人,與你無關,下午本是一場誤會,你還是請回吧!”


    他隻道這少年是為了他兄弟二人調戲那豔女陸秋娘、又惡語挑釁他之故而來,卻聽秦川道:“你們便是魯東三蝶罷,我正要找你們算賬!”劍尖向顫巍巍的薛千洋一指,凜然道:“我且問你,東平縣北郊外林中有個女子被人先奸後縊,可是你幹的好事?”


    薛千洋臉有驚訝之色,似乎奇怪這個膽小怕事的小子怎麽會知曉此事?他捂著腹部傷處,得意的道:“原來是你這個膿包家夥,告訴你也無妨,東平那小娘們是老子幹的如何?她是一戶山民的閨女,老子路過她家門口,想討杯水解解饑渴,看她生得有幾分姿色,便動了色心,誰知這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抵死不從,老子是霸王硬上弓。還不是弄上了手……”


    剛興高采烈的說到這裏,陡地冷風逼近,“啪啪啪啪”四聲清脆響亮的聲音響起,薛千洋眼前金星亂冒,左右雙頰各挨了兩巴掌,隨即心窩中著了一腳,砰的一聲,仰天摔倒在地。


    秦川想起那姑娘慘死的情形,盛怒之下飛拳踢腿,教訓薛千洋。隻是他功力未複。否則薛千洋縱有寶衣護身,也必然無幸,鐃是如此,卻也被他一招“魁星踢鬥”反腳踢得胸口猶如翻江倒海一般,欲待掙紮起身,忽然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出來。


    花勇大驚,渾沒料到秦川看上去清秀文弱,年紀輕輕。儼然一介病夫,豈知竟是真人不露相,一陣輕描淡寫的掌拍腳踢,出手竟爾迅雷不及掩耳。待得他反應過來。三弟已然倒地不起。


    花勇倒也應變奇快,嗤嗤聲中,雙鉤疾似流星般向秦川背後“風府穴”刺去。秦川滑步側身,反劍相格。隻聽鐺鐺兩聲,劍鉤相交,迸出幾星火花。


    秦川傷後新愈。內力怎及花勇這等高手,長劍險些脫手飛出,隻感手臂酸麻,胸口隱隱作疼,當下左手捏個劍訣,劍隨身走,展開“大風劍法”,擊刺攻拒,和花勇鬥了起來。


    數招一過,劍鉤再度相撞,火花飛濺,秦川陡覺胸口一陣煩惡,身不由己的後退了兩步,右手虎口竟已迸出血珠來。


    這時黃寶已被打鬥聲驚醒過來,忽見秦川似是不支,急忙大喝一聲:“幫主小心!”猛地縱身撲上,挺槍向花勇當胸刺去。花勇左鉤斜揮,架開槍身,欺身直進,右鉤一招“太公釣魚”,“噗”的一聲,鉤尖插入了黃寶右脅,隨即左手甩處,“蓬”的一聲,已將他身子重重摜在樹上,撲通一聲,又彈倒在地上。


    秦川吃了一驚,飛身搶到黃寶身邊,扶他站起,問道:“你怎麽樣?傷在哪裏?”


    黃寶咬緊牙關,吐了口鮮血,搖頭道:“幫主放心,小人沒事,隻是右脅傷了道口子!”


    花勇快步奔到薛洋身邊,彎腰將他抱起,右足一蹬,已上了屋頂,叫道:“好小子,看不出你竟然會使大風堡的功夫,有種的快快報上名來,來日大爺再找你算賬!”


    秦川見黃寶鉤傷不深,便取了金創藥,道:“忍一下!”出手如風,點住他右脅周圍各處穴道,止住了血,將藥末灑入傷口,順手撕下一塊衣襟,按在傷口上,道:“黃寶,保護好沐大小姐!”


    當下輕輕一躍,縱身上了屋頂,便去追趕。花勇早見他迅捷無倫的點穴止血,手法高明已極,洵是強敵,他擔心三弟薛千洋的傷勢,不待秦川回答,放足便奔。


    秦川想起二哥中了“玫瑰香露”的劇毒,叫道:“別走,先留下解藥!”從屋頂上一個箭步,提氣急追。


    黑夜之中花勇飛身出了小鎮,身形快若飄風,迤儷向西北方向而去。他於此處地勢似是十分熟悉,身形左一轉,西一拐,頃刻之間連越三個村子,更往前行,放眼盡是森森密林,卻是越來越顯荒涼。


    秦川展開“雲霄飄一羽”的絕頂輕功,一口氣追到一大片水塘前,卻已不見花、薛二人的身影。他立定腳步,默運大悲玄功,欲待‘靜聽八方’,耳聽得四下裏風聲微響,群樹搖曳,水塘中波濤蕩漾,輕輕拍岸之聲,卻聽不到敵人的半點聲響。


    他心下嘀咕,明明見到花勇抱著薛千洋如飛般奔向水塘,為何會憑空消失?難道他跳入水中不成?


    他縱目眺望,隻見水麵甚寬,波浪輕卷,星光投入水中,滿河盡是點點繁星,卻哪裏有人跡?


    悄立岸邊,不知該往左去追,還是往右?正自彷徨無計,忽聽得右首隱隱飄來一陣木魚之聲,夜風徐來,木魚聲中更雜有陣陣梵唱之聲。


    奇怪的是,這梵唱竟似是發自女子之口。


    秦川好奇心起,足下發勁,身子如箭離弦,倏忽間已奔到水塘之東,前麵黑壓壓一大片桑林,初春之際尚無綠葉,光禿禿的樹枝間已依稀可見樹林深處數進庭院房舍。


    他展開輕身功夫,悄沒聲的奔到院前,卻是一座廟宇,星光熹微之下,見匾上金字乃“青衣庵”三字。這才恍悟到此處是一座尼姑庵。


    他心下躊躇:“我一個大男人,深夜裏到尼姑庵來,多有不便。但那兩個淫賊極有可能逃到此處,我該不該進去看看?”


    一轉念間,想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若事事依著世俗規矩,瞻前顧後,拘泥不化,怎能行俠仗義?再說若是這兩個淫賊果真藏匿於此,加害庵中師太。豈非我之罪孽?”


    當下輕輕一躍,飛身上了牆頭,又跳到照壁之內。


    那青衣庵占地不廣,前殿後舍,數進小院,屋宇約莫有一百來間,若一一搜去,極費功夫。他正沒理會處,一瞥眼間。隻見南麵院中燈火未熄,徑行奔去,臨近之時,卻是一座佛堂。


    伏在門外偷眼瞧時。隻見四十餘名尼姑坐在蒲團上,低眉誦經,木魚梵唱之聲便是從此堂中發出。細聽之下,卻是庵中一眾師太們在做晚課。


    他不願驚動群尼。悄沒聲的竄到屋麵,足鉤屋簷,一個“倒卷珠簾”。頭下腳上,探頭向裏一張,目光迅捷無倫的在眾尼身上轉了一轉,又在大堂各處望了一遍,不見有異,這才翻上屋麵。


    心想:“難道真要一間間的搜索不成?”凝思半晌,突然靈機一動,伏低身子,閉目運功,“靜聽八方術”自前殿、各堂舍、各角落,一處處的聽了起來。


    正自屏氣凝神,剛聽到十餘間,忽然遠處林間道上響起一人氣喘籲籲的走路之聲。那人腳步甚急,但步伐沉重,顯然不是練家子。


    秦川睜開眼睛,心下微奇,這麽深更半夜,荒郊野林,怎會有人摸黑趕路?


    當即飄然掠了過去,星光熹微下,隻見一個灰色人影腳步蹣跚的走近,到得庵堂後門外,輕輕拍門。


    不久後院中一個矮胖尼姑提著燈籠走到門內,低問:“是大哥麽?”那門外之人道:“二妹,是我,快開門!”那矮胖尼姑拔閂放門,悄聲道:“怎地這麽晚才來?”那人歎道:“嗨,別提啦,這回我是不能再回客棧啦。你瞧,連包袱都收拾好啦!”


    秦川聽二人對答,本已感到好奇,燈籠光下忽然瞧清楚那人麵目,不禁吃了一驚,險些叫出聲來。


    隻見來人背駝身矮,頦下一把山羊胡子不住顫動,肩上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裹,氣喘籲籲,東張西望,滿臉惶急之狀,卻正是邊院鎮夏家客棧的夏掌櫃。


    秦川心想:“早覺得此人有古怪,想不到他會與這尼姑庵有關,深更半夜來此,定有蹊蹺。”


    夏掌櫃喘息未定,急問:“二妹,你嫂子跟芳兒怎麽樣了?”那矮胖尼姑關了後門,低聲道:“這幾日她二人躲在庵內,一直平安無事。哥哥,你聲音輕些,這兩天庵裏有惡客攪擾,危險得緊,大家都在念經,我也是偷偷溜出來的!”


    夏掌櫃喘了口氣,輕拍胸脯,歎道:“好,好!她們娘兒倆沒事就好,快帶我去見她們!這幫天殺的惡賊,真是害人不淺!不但讓我們一家難以團聚,還差點要了我的老命。咱家這間客棧,我是萬萬不能再回去啦!二妹,幸虧有你在此出家,不然的話,哥哥真不知投奔誰去?”


    秦川心下思量:“聽他話中之意,似是有人在迫害他。那又是怎麽回事?這尼姑說庵裏有惡客來擾,會不會便是那姓花的淫賊?”


    隻見那矮胖尼姑提著燈籠在前帶路,引著夏掌櫃穿過一個月門,進了一座小院,徑行來到一間客舍前,輕輕敲門,低聲道:“嫂子,芳兒,快開門,是我!”


    不久屋內燈光亮起,吱的一聲,有人應門。那矮胖尼姑和夏掌櫃走了進去,又帶上了房門。


    秦川見是夏掌櫃一家團聚,定有許多話說,本不便窺探旁人隱私,但聽他兄妹對話中大有內情,又想起那小錢的言語,心中疑雲重重,不遑細想,悄沒聲的奔到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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