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蓄力,重重地將大薙刀拍打至海麵。


    打破這個局麵!


    震盪波在液體中迅速擴散,夜色下暗色的一排巨浪沖天而起,我踏浪而上,順著浪頭俯衝直下!


    「鐺——刺——」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薙刀豁口的刀麵擦過了堅硬的魚鱗,帶出大片殘破的鱗甲。


    一擊不成,我原地側小跳,躲過照麵的毒針,空中再接一個斜砍——


    「哢!」頸椎斬斷的聲音清晰地響起,大薙刀順著衝力切上海麵,揚起大片水浪,我在浪花的遮掩下後躍疾退。


    順利地躲過了憤怒的魚人召喚出的第一波密密麻麻的利齒粘魚啃咬。


    哪怕再理智,我的心中也還是忍不住產生了一絲不甘。


    但凡刀上抹一點猩猩緋砂礦,但凡隻要有一點!


    戰鬥就可以結束了。


    被激怒的魚人放出了所有的血鬼術,高空下落中,我清楚地看到了不再平靜的海麵上,房屋大小的章魚伸出了柔軟富有吸力的腕足,成片的金魚口中的毒針蓄勢待發,翻湧的水麵一個個牢籠逐漸形成。


    我甚至找不到可以安全下落的海麵。


    不,有的。


    空中,我揮舞著刀身,將自己搖擺著,重重砸向蛇尾人身的醜陋魚人!


    「喀嚓——」這回是頭骨碎裂的聲音,我冷靜地判斷。


    又一次的斬首疾退,我看著已經無能狂怒的上弦之伍,逐漸開始無奈。


    黑夜真的很漫長。


    我的體力的確可以支撐我到天亮,但是源源不斷的水生生物攻擊加上天然的海麵優勢,著實感到棘手。


    我打不死它,它也打不到我,就這麽耗著,他會任由我耗到天亮嗎?


    有什麽辦法,先讓他放不出這些召喚物,再徹底近身,打斷他的手腳。


    首先,要把他的壺先打碎。


    他的壺——在哪裏?


    正此時,甲板上傳來了壺源源不斷被打碎的聲音。


    「嗙咣——」「乒鈴——乓啷——」


    海麵上,危險的水生生物在一個一個消失。


    渾身慘白的魚人暴怒;「是誰!!!」


    機會!


    我迅速靠近,大薙刀擦著海麵而過,上弦月微弱的光射下,似乎有紅光若隱若現。


    「可惡啊!」上弦之伍看著殺氣騰騰的對手,明明沒有日輪刀的刀鋒,卻讓他一瞬間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他直接放棄了所有的血鬼術召喚,用於強化自身,「血鬼術·陣殺魚鱗!」


    光滑的鱗片換取了極高速的跳躍,玉壺於是忍不住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哈,臭丫頭,你以為就那麽簡單嗎?」


    「哦?」我興致勃勃的蹬了蹬海水,竟然想和我比速度?


    通透世界中,魚鱗的一切痕跡都有跡可循,水花被我踏在身後,我掄著刀貼上了得意洋洋的魚人,再次對準頭——


    「可惡啊!!!!」


    黎明,黑暗。


    太陽還是沒有升起。


    我看著甲板上若隱若現的一個人影,再看著暴怒地屢屢險些衝破我防線的玉壺。


    下了一個決定。


    時機不容許我拖到天亮了。


    來賭一下吧,看看天賦是不是還眷顧著我。


    我放棄了攻擊,一動不動地立在海麵上,開始嚐試用力地,調動能用的極致力量握緊了手上的刀柄。


    此時此刻,哪怕是不間斷的深呼吸,眼前依舊開始缺氧的發黑,我咬著牙,努力的摒棄雜念,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雙手。


    「滴答——滴答——」


    左肩的舊傷在不斷的揮砍中已經崩開,止不住的血液順著我的手臂淌下,浸透了刀柄,如同一條蜿蜒的血線,蔓延,蔓延至刀麵,順著裂紋,蔓延至全部刀身。


    霎時——


    紅光大盛。


    眼前一片黑暗,唯有前方的一抹慘白,兇惡的魚人猙獰著向我伸出了滴著毒液的鬼手。


    我穩穩地紮在海浪湧動的水麵,將大薙刀高舉過肩,在它憤怒的嗡鳴聲中,用力斬下!


    「喝——!」


    一道巨大的日輪順著刀麵亮起,旋轉,擴散——


    照亮了異形的魚人不可置信的臉,在他的驚恐中,不容置疑的劃過了他的脖頸。


    海風將灰燼徐徐吹散,來自世界的壓迫同時一輕,我緩緩地,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


    黎明,啟明星已亮,在太陽尚未升起的海麵上,迎著腥鹹的海風,我回頭看向甲板。


    背著微弱的燈光,那裏站著一個人。


    白襯衫,馬甲,一身不合身的棕色大衣,甚至有一些邋遢,看著似乎是極為普通的一個男人。


    在這個本應該所有人都還在沉睡的黎明,在空蕩蕩的甲板上,隻有他孤零零的一人醒過來了。


    我沉默著接過他遞下來的繩索,攀上了甲板。


    不知道他將戰局看到了多少。


    總之,還是先感謝他的幫忙……


    「謝謝!」結果男人先開口了,口音有些奇怪,似乎不是日本本土人,「那樣的存在應該有不少吧,感謝你們為一無所知的人們所付出的這一切。」


    在這一長串的敬語下,我頓時有些拘謹地微微搖了搖頭,「並不是值得誇耀的事情,隻是我可以做,我想做,我該做,就做了。」


    我並不奇怪他能夠想到這裏,畢竟能夠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判斷出壺是他的弱點,這個人的洞察力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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