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將喬倩在客店裏安頓下來,又派人在周圍監視著,才再次返回童霏的臨時府邸。


    此時諸葛亮早已隨童霏巡視完畢,見月英回來,忙迎上去問:“怎麽樣?”


    月英見四下無人,才答:“已經暫時安頓下了。”


    “她可有說此行的目的?”


    “大抵隻是想見將軍吧。”月英說。


    諸葛亮卻不相信,“僅此而已?我總覺著,事情沒有你我想象的那樣簡單。關於……將軍和她……是否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過往?”


    月英猶豫一瞬,緩緩點頭。雖然一切多是她的猜測,但將軍也曾肯定過她的猜測。


    “我希望知道真相。”諸葛亮說。


    遠處傳來人聲,諸葛亮意識到自己過於心急而忽略了周圍環境,又說:“入夜我在房中備好茶點,到時再議。”


    月英點頭答應,而後再沒說話,匆匆與諸葛亮分別,裝作從沒遇見的樣子。


    那張喬倩寫給童霏的字條,她已經小心收好,到底應不應該交給將軍呢?喬倩又怎麽會隻身來到南郡的?是逃出來的?還是周瑜授意的?方才在客店裏,她與喬倩閑聊幾句,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要麽是喬倩隻是單純想見將軍,要麽,就是偽裝的太好。


    月英實在搞不清楚,手中攥著那字條,不知不覺已在原地踱了幾個來回。


    童霏恰好從房中出來,就見到這樣一幕。在童霏的印象中,月英從來不是一個焦躁的人,到底是出了什麽事能令她亂了方寸呢?


    她遠遠看著,也不去打擾,直到月英自己發現了她。


    月英有些驚慌,不過好在有麵紗的遮掩,她又低垂著眼眸,童霏看不到她的驚慌。她將字條在手心攥緊,鎮定地朝童霏走去,招呼道:“將軍。”


    “月英姑娘是找我有事麽?”


    “沒有,將軍怎麽會以為……”話說一半,月英才發現,自己方才正是在將軍的門前徘徊不定,於是略顯尷尬地笑道:“方才在想事情出神,沒發覺是走到了將軍門前。”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藏在心裏?”童霏問。


    月英將字條攥得更緊,“將軍說的是什麽事?”


    童霏遲疑了一瞬,“月英姑娘若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講,但說無妨。”


    其實童霏的意思是,反正你也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你既然選擇不說,便是把我當作知心好友,那麽你有什麽難處,也盡管向我開口便是,我也一定會替你保守秘密。


    她根本是誤會了月英。


    月英搖頭:“月英沒有話要對將軍講。”


    童霏也就不再多問,軟語安慰:“若有什麽難處,便不要瞞我。”


    “好。”月英說完,欠身離去。


    xxxx


    喬倩此行沒有帶很多行李,隻揀了幾件換洗的衣裳,幾樣常戴的首飾,多數東西都還是留在了江東。她不知道周瑜會怎麽處理那些東西,也不知道周瑜會不會在看見那些東西的時候會想起自己,更不知道在周瑜本來就不剩多少的日子裏,還離他而去,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這個時候,應該是他最需要有人陪在身邊的時候才對吧。


    可他不想拖累她,連最後的心願也是要她離開,她又有什麽理由不答應。


    那封休書喬倩一直帶著,想著若是周瑜真的不在了,這休書真的就成了他送給她最後的禮物。


    “你總說不要我感激你,可你做的這一切,我如何能不心存感激?這份情,我今生或許還不了了,但我會永遠記得。”喬倩歎息一聲,把休書仔細收好。


    等了一個下午,童霏都沒有出現,是還沒有回來麽?


    喬倩百無聊賴,又人生地不熟,不敢貿然出門,隻得遣店小二出門去替她買幾本閑書來看。


    她想,既來之則安之,那月英姑娘是童霏的親信,應該不會騙她。


    xxxx


    一彎新月爬上樹梢,清亮的夜風吹動樹葉搖晃,透過樹隙,隱約可見點點星光。


    夜色平和。


    當諸葛亮正要差人去請月英的時候,她已經先一步到了。


    諸葛亮招呼她落座,待仆人退去,才一邊為她斟茶一邊說:“將軍和喬夫人之間的淵源,我方才仔細想了一想,也不外乎幾種可能性,而這兩人相識的事情,你一早知道卻沒有告訴我,想來也是不能讓人知道的關係。我說得對與不對?”


    月英接過茶水,卻沒有喝,淡淡道:“對。”


    “有多嚴重?”諸葛亮現在已經不想去關心將軍的私生活,他隻想知道喬倩的出現會對他們造成怎樣的影響和後果。


    “像我白日裏和你講的那樣,有可能,她會成為孫吳與我軍開戰的理由。”


    “果然……是很嚴重啊……”諸葛亮歎氣。


    “我們是否應該將此事稟明將軍?”


    “事情既然像你說的這樣嚴重,就更加不能讓將軍知道了。”


    “那你打算怎麽做?”


    “暫且將人安置在外,看看情況,如果真是孫吳的陰謀,這幾日也應該要有動靜了。”


    “紙包不住火,將軍遲早要知道。”


    “那便將她送走,離得遠一些。”


    “我不同意。”


    “什麽?”諸葛亮怔怔看著月英,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月英喝一口茶,抬眸注視著諸葛亮良久,又說:“我不同意你的做法。”


    “你很少有不讚同我的時候……”諸葛亮滿眼透著不可思議的光芒,他們兩個貌似是頭一回在初次討論一件事的時候就意見相左。


    月英低頭避過他的視線,淡淡道:“大多數時候我確實都是支持你的,我們也確實總能想到一處去,但這並不代表所有事我們都能達到共識。”


    “我這是為了將軍。”諸葛亮麵色有些不悅。


    “我也是為了將軍。”


    “所以你是打算去告訴將軍?”諸葛亮問。


    月英遲疑著,沒有回話。諸葛亮又說:“在你沒有真正做下決定以前,先觀察一陣子再說不遲。你心裏不也還有疑慮麽?在這些事情沒調查清楚以前,我勸你還是聽我一言。”諸葛亮不住歎氣,繼續說著:“如果你能冷靜對待,就不會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


    月英被諸葛亮說中心事,一時更加沉默了。諸葛亮的話不無道理,若是從前,她大概也會做這樣的結論。她覺得將軍有知情的權利,但也怕萬一喬倩的出現是敵人有預謀的,那麽她反倒害了將軍。


    她的心不靜,所以怎麽想都是錯的。


    諸葛亮不想再繼續談下去,對她說道:“從將軍昏迷,到將軍醒來,這些日子你一直勞心勞力,應該要好好休息才對。”


    月英點一點頭,心道,或許真的是太累了吧,心不清則無以見道,或許諸葛亮說的是對的,是她想多了。


    xxxx


    第二日上午,童霏和眾將正在議事,忽聞士兵來報,說是江東有信使求見。童霏讓來人入內,信使稱有吳侯的私人信件要交給趙將軍。童霏未做多想,展信閱讀,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看罷,她將信紙折起,安排人將信使好生安頓,而後又令眾將退去,隻留月英和諸葛亮二人。


    她把信遞與那兩人看,兩人看完俱都沉默了。


    諸葛亮看向月英,表情有些自得,心說你看,這原本一早就是敵人的陰謀,幸虧我們將喬倩攔下了。


    月英卻將眉頭攢得更緊,如果真相如諸葛亮所說的一樣,喬倩不是應該爭取在信件到達以前就先見到將軍麽?否則這栽贓何以成真?


    童霏說:“你們兩個是否有什麽疑問,不必顧忌,我定當據實回答。”


    那封信的大意為,聽聞喬夫人和趙將軍少時曾兩情相悅,但陰差陽錯被迫分開,江東重逢之際,舊情複燃,喬夫人如今舍江東而赴南郡,吳侯需要一個說法。不僅要把人送回去,還要割地和公開道歉,否則便戰場相見。


    就算是再沒有火氣和原則的人,聽見這樣的條件,都不可能不作為。


    諸葛亮問:“信中所提之事,有幾分真幾分假?”


    童霏答:“除了她不在南郡,句句屬實。”


    諸葛亮便不再問。


    童霏有些疑惑,問道:“你們為什麽對於吳侯的說辭沒有別的意見?他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寫一封信來誣賴我才對。”


    童霏想喬倩答應過自己會等,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主動來找她,可喬倩人呢?路上出了意外,還是她根本沒來,隻是孫權和周瑜故意這樣說?


    諸葛亮忙解釋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月英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她問童霏:“將軍,《詩經》當中,將軍最喜歡哪一句?”


    童霏皺眉,“為什麽要問這個?”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是這一句沒錯吧?”


    童霏怔住,諸葛亮卻是滿眼不解看向月英,最後無奈緩緩閉起眼睛。


    童霏後退一步,又想起什麽似的猛地上前,“你怎麽會知道?”


    月英這時才將之前收好的字條拿出來,交到童霏手上。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不小心發生了一起小小的交通事故,浪費了一下午的大好時光,所以來不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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