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鏡抱住她,像一團火,撲在懷裏。


    餘驚秋身子僵硬,手上想要將她推開,比任何時候都要抗拒她的靠近,「鬆開我。」


    樓鏡不撒手,反而越抱越緊,「我想抱著你,讓我抱著你。」她心裏好疼,回想起當初絕望的餘驚秋,悔恨為什麽不也上去抱著她。


    餘驚秋一怔,那緊緊箍著她的雙臂,讓她感覺自己不是輕飄飄無依靠。


    心中一陣酸澀噴湧上來,平靜的偽裝破裂。


    餘驚秋咬著牙,閉上雙眼,忍住眼睛裏的濕熱,卻忍不住想要傾訴的欲望,「鏡兒,我不知她為我思量至此,可這一年多來,我卻,我甚至因為感到疼痛,刻意地去忽視她,我對不起她……」語末已是低啞的泣音。


    溫熱的水滴落在脖頸後,樓鏡喉頭一哽,「你沒有對不起她,你知道她最想要什麽?她最希望你平安喜樂,你不知道,你此刻平安,她有多高興。」


    餘驚秋壓抑地低泣一聲,攀住樓鏡的背,身體軟了下來,主動地回抱住她。


    第110章 讓我走


    說出詹三笑的事,樓鏡也算是在離開前了卻了一樁心事,隻不過任餘驚秋表現得如何平靜,當日怒極吐血還是讓她心有餘悸,即便韞玉表示並無大礙,她還是將出穀的日子延了又延。


    安逸平靜的生活讓人怠惰,就像這冬日裏暖融融的被窩,不想掀了去接觸外麵寒冽的風,到了這一日,她竟也十分眷念這裏的閑適,對無休止的爭鬥生出一霎的疲倦厭煩來。


    這憊懶曾讓樓鏡驟然警覺,沉默反思,她了解自己,她是個好鬥的人,厭倦爭鬥與她的本性相悖,覺得倦怠厭煩,隻是因為一個人。


    因為餘驚秋。


    那日餘驚秋抱著她,在她耳畔壓抑低泣,那時她忽然就對外麵的鬼域人心煩不勝煩,她不想那些汙濁醃臢的人或事侵擾了餘驚秋,希望餘驚秋總似在虎鳴山上一般平和安寧。


    她如今不止能理解,已是能感同身受,詹三笑將餘驚秋置身事外的用心:自己是避不開了,天生就是在陰暗裏攪弄風雲的命,要永不停歇地和這魑魅魍魎廝殺,但餘驚秋要幸福,餘驚秋能順風順水,那自己這坎坷的命運看上去不會那麽悲傷。


    她甚至懷疑詹三笑看透了她重情的這一點,將一切交付到她手中,多少有讓她取代她的位置,繼續護佑餘驚秋的打算。


    若真是如此,她不僅不反感詹三笑的算計,反而慶幸詹三笑選擇了自己。


    隻可惜,餘驚秋終究沒能擺脫這些爾虞我詐,甚至要主動回到那些是非窩去。


    她厭煩,便覺得晚一日回去也好,晚一日就好。


    原來自己也可以是這樣貪圖享樂的人。


    直到山穀裏下了一場雪,樓鏡知道,耽擱得太久了。


    當日收拾妥當,隻待翌日動身,月牙兒在穀裏走街串巷,見過鄰裏叔伯後回來,一夜睡不著,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她到底還是不舍,不安,可要離開的念頭始終未變。


    餘驚秋和樓鏡披了衣裳,陪著她在屋內看夜雪。


    餘驚秋輕聲問道:「你當真不打算告訴韞玉一聲?」


    月牙兒瞥過頭去,嘟嘟囔囔,「不要她管。」


    「你雖然不要她管,但我受她頗多照顧,總不能不打聲招呼,就把她徒弟偷偷帶走,而且我聽說,若不得穀主允準,是不得私自出穀的,違者永生不得再入穀,是不是有這一回事,若是當真,你出穀一事不可兒戲,還是要和你師父商議好,求得她點頭。」


    月牙兒不答她的話,算是默認了,許久,「你要說就去說好了,不管她答不答應,我都要出穀,不回來……」月牙兒側躺在白虎肚皮上,蜷在胸口的手收緊,臉色蒼白,底氣不足,負氣一般,「就不回來!」


    樓鏡聽得這話,目光不禁投到她身上,這丫頭這會兒的倔脾氣讓她想到了自己初次負氣下虎鳴山,心中一陣悵然,因著這一點的感觸,讓她存了點心。


    翌日,樓鏡同餘驚秋一道去拜別韞玉,月牙兒卻不願去,隻帶著翁都,隻身一人在絕武崖前等著。


    韞玉早知道餘驚秋和樓鏡要走,見兩人過來,拿了兩個包袱放在桌上,說道:「這裏麵是些傷藥和解毒藥,山君這包袱裏有我配的藥材,要泡在酒裏用,可以治一治你落下的畏寒的毛病,對你右手經脈恢復也有好處。」


    樓鏡聽說是治療餘驚秋的右手,神色頓時軟了些,看向韞玉的目光也多了兩分感激,笑道:「韞穀主,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們在這裏叨擾多日,已經感激不盡,如今又收下這些東西,都不知要怎樣報答你。」


    韞玉端肅的神色一改,欲言又止。


    「韞穀主有話就說。」


    「有一件事,這事去年山君離穀,我也曾委託過她。」


    餘驚秋問道:「是尋找蘇樵姑娘的事麽?」


    韞玉點點頭,輕嘆道:「我原本也沒抱多大希望,誰知山迴路轉,竟又有了她的消息,上次我聽樓姑娘說起一瓣心的事,心想或許你所說的給那盟主一瓣心的人極有可能是她,我想請樓姑娘幫我打聽打聽。」


    「穀主為何不親自去找她,隻怕要更方便些。」


    韞玉蹙著眉頭,搖了搖頭,「先祖厭惡江湖紛爭,選擇此地避世,就有規矩,後人不得離穀,雖然過了這麽些年,規矩鬆動,穀裏的人也都是非必要而不出穀。我是一穀之主,要守護穀民,不得隨意離開不說,我要是涉足江湖,難保不將桃源穀重新拉入江湖紛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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