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虎將大青石放下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感受著蘊藏在每個細胞和每塊肌肉中的極度興奮,心中不禁想道,有好久沒有這樣使盡全力了!對,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從來沒有用過全力,當初在監獄的時候,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跑,也無時無刻不在突破自身極限,始終都在全力施為之中。可是到了這個世界後,他放鬆了,不單單是心的放鬆,肉體也全部放鬆了下來,這種放鬆並沒有讓他的實力停滯或是後退,反而令他更進一步,所謂張馳有道便是如此。


    段虎扭動了一下身體,感覺到自己還有很大的餘力,可惜沒有比這更大的石塊可以讓他試試自己的極限所在,而且他也沒有這個時間了。


    在大青石被掀開以後,一股腥風從空曠的洞穴裏衝了出來,穿過所有人的身體,令眾人眩暈了一下,便消散在空氣之中。段虎正準備走下去,丁喜急忙攔住道:“將軍等等,此間有百年未開,肯定積累了不少的瘴氣,少待片刻,等瘴氣散了再進去也不遲。”


    對於丁喜突如其來的關心,段虎一時間有點不適應,愣愣的看著他,奇道:“丁先生,莫非是鬼上身了!性格轉變得如此之快,竟然關心起本將軍的安危來。”


    “並非丁喜善變,而是事出有因。”丁喜看了看周圍,麵有難色的說道:“將軍請借步說話。”


    “看你耍什麽花樣!”段虎心想,轉身吩咐捍死軍士去收集火把,好等進入藏軍道時用,便跟著丁喜來到不遠處的一個山丘上。


    丁喜縛手而立,一臉肅然道:“將軍真的會在捍死營做一輩子統兵校尉嗎?可曾想過登上那高高在上的朝堂頂端?”


    段虎眼中神光閃過,笑道:“丁先生對一個剛剛當上統兵校尉的人問這樣的話,不覺得好笑嗎?”


    “不覺得好笑!一點也不覺得。”丁喜神色嚴肅,道:“將軍乃是非常之人,或許現在隻是想要當個衝陣殺敵的捍死營校尉,可是當你功績累積步步高升以後呢?你的高升將會觸動很多人的利益,他們會怎麽對你呢?到那時你若是不向上爬,就會被他們狠狠的踩在腳下。”


    “丁先生,說的是薛玄吧!”段虎自信道:“雖然他頗有能力,但我不懼他。”


    丁喜直言道:“將軍武功蓋世當然不懼,不過薛玄隻是其中之一,以將軍的性格很多朝中大臣都會成為你的敵人,那些人個個口蜜腹劍,心如蛇蠍,殺人不見半滴血,將軍又要如何抵擋呢?”


    段虎颯然道:“丁先生,想得太遠了,且不說我還是個小小的校尉,即便升官也不一定會到那京師重地,更加不可能跟那些朝中大臣為敵,何來抵擋之說!”


    丁喜暢言道:“將軍此言差已,將軍還未入大秦軍之前,便斬殺南齊大都督楊彪,立下蓋世奇功,若是這次再趕在薛玄破武安水寨之前,攻下武安城,便又立下一大功。等戰事過後,將軍兩功並賞,再加上對將軍頗為欣賞的上柱國蒙公和龍武將軍陳俊兩位忠臣良將舉薦的話,吾皇十有八九會將將軍調入京中執掌兵權,一是為了觀察將軍的忠心,二是為了測試將軍的能力,到那時將軍麵對猶如濁水一般的朝廷該如何自處呢?”


    “這……”段虎皺了皺眉頭,他並沒有想得那麽遠,一直以來他都是依著自己的性子直來直往,若真像丁喜說的那樣的話,到時候就不單單是用武力所能解決得了的。雖然他並不怕這種鉤心鬥角的事情,但是若總是有這些瑣碎事物纏身的話,反而不如在翠屏山來得逍遙自在。


    這時,丁喜突然跪下,敬道:“丁喜雖然才疏學淺,但也在丞相府做了幾年管家,見識了不少的權貴謀術。丁喜毛遂自薦,願在將軍左右,為將軍出謀劃策。解決此等疑難雜事。”


    段虎被這突然的效忠,搞得是措手不及,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疑道:“丁先生,突然效忠實在令本將軍疑惑,你若是要效忠的話,何不找更加可靠的人,比如龍武將軍陳俊?”


    丁喜搖搖頭道:“龍武將軍乃是一個剛正不阿的英雄,他絕對不會欣賞我這小人之謀,而將軍就不同了,我想以將軍的為人肯定會使用我這小人之謀。”


    “我不同?難道我是個無惡不作,專門使用小人的壞蛋嗎?”段虎眉頭皺了皺,哼道:“所謂預先取之,必先予之,還是先說說你的要求吧!”


    “丁喜,並無任何要求。”丁喜神色堅定的說道:“將軍在山崖之上投出那一矛時,丁喜便像是見到了昔日大秦勇士,丁喜唯一希望的就是將軍能夠重振我大秦神威。”


    “丁先生,請起。”段虎知道自己雖然武功過人,但是謀略不足,現在有個了解朝中大小事宜的萬事通自願投靠當然不會拒絕。他將丁喜扶起來,微笑道:“段虎是個直人,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之前對先生多有得罪,還望先生見諒。”


    丁喜抱拳敬道:“之前是丁喜過於傲慢,還望將軍恕罪。”


    “將軍,藏軍道的瘴氣已經清空,可以進入了。”任忠這時跑過來報告情況,見到剛剛不久前還水火不容的兩人現在卻像是一對生死兄弟似的,令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段虎吩咐道:“丁先生現在是本將軍的幕僚,你等以後見了丁先生一定要尊敬有加,不得無禮。”


    說完,段虎便帶領丁任二人朝洞口走去,眾人已經圍在入口處,藏軍道中也沒有了那種腥臭氣味,現在就等著他令下了。段虎看了看周圍殺氣騰騰的捍死軍士眼中堅定不移的眼神,沒有說什麽鼓勵人心的話,隻是淡淡的道了聲出發,便從呂梁手中接過火把,領頭走了進去。


    整條藏軍道高約兩米左右,成拱形,由無數塊腳掌大小的青石組成,那些石頭上還留著這一百多年來從石縫滲出的水流過的痕跡,有點凹了進去,雖然如此,但依然很堅固。可能是秋天,藏軍道的地麵沒有積水,捍死軍士這一路走得很順利,沒有發生什麽意外,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們便來到了藏軍道的出口。


    藏軍道的出口設立在一口深井當中,出口下麵一尺左右就是井水水麵,向上大概一丈多高就是井口。在藏軍道與水井之間有一道活門,這道活門不知道是由什麽東西控製,隻要扳動一下石壁上的火把座便可以自動打開,若是活門關上,從井口往下看,是看不出任何異常的。


    段虎現在可沒有心情欣賞北秦往昔能工巧匠的傑作,在活門打開後,就立刻背著丁喜衝到井道中,雙腳用力撐住井壁,雙手扣住井壁上突出的岩石,身形快速且輕鬆的向上移動,身後眾人也依樣畫葫蘆陸續爬了上來。


    井口外是一片竹林,一條小道蜿蜒著從竹林中穿過,一直延伸到一座高塔林立的大型寺院中,從寺院中傳出的遲暮鍾聲和頌經梵聲就像是一股清流似的令眾人的殺氣為之一清,弱下來不少。


    “是龍泉寺。”丁喜與李昊不約而同的說道。


    龍泉寺始建於四百多年的戰國時代,它是禪宗的發源地,當初禪宗宗主龍定在此建一茅屋,身披粗麻,閉關七年,終大徹大悟,開創了禪宗一脈。後來在此開壇設講,傳授禪宗要理,圓寂後便葬在茅屋旁的小山丘上。當時控製這武安一帶的西魏皇帝為了紀念這位佛門聖人,便在此建造了一座寺院,這便是龍泉寺的前身。


    神武帝在下旨建造武安城時,龍泉寺原本是劃分在城牆外麵的,但是在南齊攻城之後,神武帝卻硬是將武安城牆向外延伸了十幾裏,將龍泉寺包圍在武安城中,當時所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現在想來該是因為這藏軍道的原因。


    任忠上前問道:“將軍,現在我們該怎麽做?”


    “我們該……”


    段虎話才剛出口,身形便化成一道閃電,衝到竹林中的一個假山前,背後的九雷斬將刀也同時隨勢而出,以開天辟地之勢將假山一劈為二。假山雖然被劈開,但是段虎的刀勢卻未曾減弱,反而更加增強,向假山後一個高大身影砍去。


    “好個警覺的將軍。”


    隻見那個身影向後撤步一退,隨後不知從那裏抽出一根蟠龍棍,向九雷刀一當,運用巧力粘住刀身,隨即又連畫數個圓圈,想要將刀上的開頭力道給卸到一旁。段虎又怎會如他所願,當即棄刀,飛身而起,一雙鬥大的鐵拳如同九天流星般狠狠的朝那人頭頂砸去,若是這拳砸中了的話,就算那人練成金剛不壞之身怕也是承受不起。


    那人顯然沒有料到如此凶猛的刀勢竟然隻是虛招,想要再後退避開已經來不及了,連忙將頭向旁邊一扭避開段虎的拳頭,然而身體卻無法避開,硬生生的受了這一記重錘。雖然如此,那人臉上卻沒有一絲痛苦,反而連續的呼吸吐呐,身體肌肉像是變成了棉花似的將段虎的拳力向四周卸開,地上的青石地板也因為無法承受這股力量碎成了數十塊大小不一的碎石。


    段虎感覺到雙拳的力量猶如泥牛入水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手臂也像是陷入了泥沼似的被那人的身體吸住,不禁暗道:“內家棉柔身!”


    段虎雖然心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又恢複常態,攻勢未減,雙腿連環踢出,每一記力有千鈞的腳力踢在了那人胸口同一個部位,令那人無法將這十幾股力道卸開。那人遇此襲擊也隻能鬆開段虎雙手,連連後退,當退到另一座假山時,把後背靠在上麵,將段虎的腳力卸在那假山上。那假山也沒能逃脫它夥伴的命運,頓時碎裂開來,散落一地。即便如此,段虎威猛無匹的力道也沒有完全被卸掉,那人隻覺得胸口一痛,舌尖一絲腥甜,一口血沒忍住,噴了出來。


    捍死軍士見段虎被襲,立刻抽出各自兵器,圍了上來,將那人困在當中,一張張猙獰的臉仿佛地獄的惡鬼似的想要將眼前的獵物撕成碎片。


    就當眾人要上前動手時,丁喜突然出言製止道:“慢!不要動手!”


    “丁先生,你讓開。”段虎皺了皺眉頭,冷道:“這人從剛才就一直隱身在假山後,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隻有殺了他才能避免我們的行蹤被泄漏出去。”


    “將軍,這人殺不得!”丁喜急忙解釋道:“這人除了是友非敵以外,還是我們能否奪回武安城的關鍵。”隨即轉頭朝那人說道:“你說是嗎?忠勇將軍張全義張將軍。”


    那人從暗處走了出來,段虎等人這時才看清他的麵貌,這人大概三十幾歲,闊臉方唇,虎目濃眉,一副憨直的模樣,並且虎背熊腰,體形魁梧,身上雖然穿著一件雜役僧袍,但卻擋不住他身上那種濃濃的軍人氣息。


    “施主,貧僧早已不是什麽忠勇將軍了。”張全義愣了一下,雙手合十道:“貧僧現在法號園覺,施主莫要叫錯。”


    “嘿嘿!”丁喜冷笑了兩聲,道:“將軍,難道不是受蒙公之命,在此設伏,等候時機嗎?將軍不必再隱瞞了,在下雍州丁喜,曾經在孫丞相家做總管。”


    “哈哈!”張全義見謊言背戳破,也不尷尬,反而哈哈大笑道:“當年在京城之時,人人都說相府管家丁喜天上的事知道一半,人間的事知道九成。當時我還不信,如今連藏軍道和本將軍在此設伏此等隱秘之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看來所言不差,所言不差呀!”


    丁喜微微一笑,道:“張將軍過講了。”


    張全義收起笑臉,肅然道:“丁先生,可知窺探軍中此等隱秘之事,乃是殺頭的重罪?”


    丁喜眼中閃過一絲悲哀神色,又正言道:“丁喜早就是以死之人,又怎會害怕再死一次呢?”


    “丁先生,不要再磨嘴皮了。”段虎在一旁有點不耐煩,道:“還是正事要緊。”


    “這位將軍不過兩招便將張某擊傷,好高的武藝呀!怕是比起那大秦雙刃之稱的陳薛二位統領,也不遑躲讓吧!”


    在一旁嘴快的任忠一臉傲氣的搶道:“大秦雙刃怎麽可能跟我家將軍相比,那個什麽薛玄不過兩個回合就敗在了我家將軍手裏。”


    “什麽兩個回合?”張全義心中一驚,轉頭看著抱臂而立的段虎,疑惑道:“恕張某眼拙,不知這位將軍列屬何軍?是何職位?”


    丁喜剛想要相互介紹,段虎便搶先道:“本將軍乃是捍死營振威校尉段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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