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壓抑的低泣,像程曳這樣一個木訥的男人,此刻卻像個衝動的少年,抱著自己的愛人泣不成聲。


    「對不起,對不起......」


    嘶啞的聲音,一遍一遍訴說著自己犯下的錯,帶著無盡的悔恨,和不能言說的痛苦。


    阮深海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


    好半晌,他才遲鈍地開口安慰:「沒事了,你隻是被騙了,我怎麽會捨得怪你呢?」


    程曳一僵,隨即半抬身看著身下的阮深海,他滿臉淚痕,失聲道:「你,你想起來了?你想起我們的過去了?」


    「想起來?」阮深海緩慢地眨了眨眼,然後才點了下頭,像個遲鈍的娃娃,「想起來了。」


    阮深海思緒混亂,一會兒是他和程曳那些甜蜜依戀的畫麵,一會兒是他們橫眉冷對的樣子,一會兒又是這段時間和程曳相處的點滴。


    他一時分不清了,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


    如果說這些都是他經歷過的,那他記憶裏的穿書又怎麽解釋?那些在孤兒院裏陪他長大的孩子又怎麽解釋?


    還有院長媽媽,她怎麽會和阮媽媽的形象開始重合?


    這一切,到底要怎麽解釋,才說得通?


    還有那尊佛像,那張寫著「大悲,喚醒」的紙張,在這段混亂的記憶裏,又扮演了什麽角色?


    是不是這一切,還是要找到那個根源才能得到解釋,那個根源,又是不是阮清越呢?


    「小軟。」程曳輕柔的吻,落在阮深海的額間、眼角、鼻尖。


    他一遍一遍低聲叫著阮深海的名字,他知道阮深海可能在回憶什麽東西,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喚醒他的愛人。


    阮深海眨了眨眼,他的睫毛被程曳吻的有些濕潤。


    「橙橙。」阮深海學著記憶裏的樣子,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果然看到了程曳狂喜的表情。


    「你想起來了!」程曳的心髒雜亂地跳動,聲音都在顫抖,「你真的想起來了,你想起我了!」


    阮深海這下真的肯定了,那些畫麵,就是他親身經歷過的。


    他和程曳,也確實在那所謂的上輩子,有過刻骨銘心的感情。


    他抬手輕撫程曳的臉,突然揚起笑。他朗聲道:「我是想起來了,也想起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對不起。」程曳認錯態度非常好,「我知道錯了,你隨便欺負我,我都認了。」


    他把頭重新埋進阮深海的脖頸,語氣可憐巴巴:「隻要你別離開我,怎麽樣都行。」


    阮深海輕嗤一聲:「那要看你表現。」


    程曳悶悶地點頭:「我會聽你的話。」


    「噗。」阮深海笑出聲,抬手揉亂了他的頭髮,「行了,別撒嬌。快帶我去洗澡,黏糊糊的不舒服。」


    「好。」程曳坐起身,隨手把阮深海也抱了起來。


    浴缸裏放了溫熱的水,足夠寬敞的環境,讓他們兩個大男人一起坐在裏麵,也一點都不擁擠。


    程曳的視線就沒從阮深海身上離開過,即便是阮深海這樣的厚臉皮,也要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別看了。」阮深海抬腳踢了下程曳的腿,「我又不會跑。」


    程曳搖頭:「你會。」


    阮深海:「......」


    他都快分不清了,在上輩子,到底是程曳對不起他,還是他對不起程曳。


    程曳這小模樣,就好像當初跟在別人後頭跑,還不搭理對方的,不是他而是阮深海。


    程曳抬手摸了摸阮深海的腳,小聲道:「你今天還和別人吃飯,還不接我電話。」


    「哦。」阮深海哼笑,「在這兒等著我呢?」


    阮深海嘖嘖稱奇:「不愧是影帝哈,綠茶術賣慘術都突飛猛進吶!」


    他算是回過味兒來了,程曳這從在樓下開始,就已經入戲了。


    把一個苦等男朋友回家,可男朋友卻和別人快樂幹飯的可憐人,演繹得完美無缺。


    「我沒有。」程曳別過臉,「至少剛才不是演的。」


    阮深海沒憋住笑。他當然知道,剛才那個哭得像個孩子的,是程曳本色出演。


    要不然阮深海也不會那麽震撼,也不會被刺激得想起那些事兒。


    「說真的。」阮深海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我今天在演播室裏就想起了一些事兒,我覺得可能是因為見到了袁星宇。」


    程曳立刻就準備起身,卻被早有準備的阮深海撲上來抱住了腰。


    「你幹嘛。」阮深海笑出聲,「跟你說認真的呢。」


    程曳抱住他滑溜溜的後背,木著臉點頭:「你說。」


    「我之前沒跟你說過,我其實是兩個多月前,才來到這裏的。」


    「兩個月前?」程曳蹙眉,「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阮深海點頭,把自己「穿書」的經歷說了出來,還有原著裏的內容。


    「現在看來,我那段關於穿書的記憶,其實是假的。」


    程曳遲疑道:「你說的原著裏的某些事兒,其實和上輩子對得上。」


    「對,隻不過我對阮深海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阮深海之前隻知道原主是因為嫉妒阮清越,才和他處處做對,可現在看來,他對於自己發瘋的真實原因的記憶,被人篡改了。


    從程曳口中,阮深海知道了更詳細的過去。


    簡單來說,他和程曳,和這個世界裏他熟悉的這群人,都經歷了三次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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