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曳抱著手臂靠在電梯牆上,眼睛看著不斷變換的樓層,沒給他任何回應。


    他側臉本就冷硬的線條,此刻看起來更顯得疏離。


    阮深海忽然就有些心慌,有些無措。他自認自己在什麽情況下,都能遊刃有餘。


    但現在,他是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他能看出來,程曳並不是故意晾著他,反而更像是在忍著什麽洶湧的情緒。


    今天他看到了自己和程曳的那些「過往」,看到了他和程曳在一起的點滴。


    他本來就因為那些畫麵,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麵對程曳,所以才會和袁星宇磨磨唧唧在外逗留了這麽久。


    可現在,他卻在自家樓下,看到了獨自等了不知道多久的程曳,心裏既愧疚又酸脹。


    阮深海抬眼看程曳,那張冷漠的臉,和今天腦海裏的某些畫麵漸漸重合。


    那樣的程曳,他不想再看到了。


    阮深海心裏越來越慌,他迫切地希望程曳趕快給他點回應,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他害怕看到那麽冷漠的程曳,害怕程曳再也不認識他,害怕這段時間他們的相處又變成泡影。


    電梯很快到了,阮深海快走兩步,路過玄關打開門。


    他深吸口氣,抬手按亮客廳的燈。


    忽然,他身子一輕,被程曳整個抱了起來。


    阮深海身體輕了,心卻實了,他知道,程曳這是並沒有真的跟他生氣,也沒打算不理他。


    放下心的同時,便有一股委屈漸漸湧上來,他把臉埋進程曳的脖頸處,鼻子和眼眶都酸酸的。


    程曳步伐不停,一路抱著他進了臥室,臥室裏昏黃曖昧的夜燈亮起。


    阮深海被程曳甩到柔軟的床墊上,緊接著身上一沉。


    「唔......」阮深海的雙手被程曳單手握住。


    程曳另一隻手捏著阮深海的下巴,狂風暴雨般的吻落在他的唇齒間。


    今天的程曳很不對勁,他的隱忍和克製,似乎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露出他內裏殘暴的獸性。


    阮深海腦子混沌一片,隻有唇上的觸感依舊真實。


    這個粗暴的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一直到阮深海嘴唇發麻,一直到他氣都換不過來的時候,程曳才停下來。


    他居高臨下和阮深海對視,眼裏情緒翻湧。


    阮深海抬眼,水盈盈的桃花眼茫然地看著他,微微上翹的眼角,帶著讓人著迷的微紅。


    「程曳。」阮深海嗓音低啞,語氣溫柔又繾綣,勾得程曳心裏軟成一灘水。


    程曳單手撫過阮深海無暇的側臉,他眉眼間是不再壓抑的深情:「阮深海,你把我當成什麽?」


    阮深海看著他眼裏的隱忍,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會開玩笑,說他們是合約情侶,或者是單純的床伴,可是現在,程曳分明是很認真地在問他。


    麵對著這樣一個認真的問題,阮深海實在逃避不開,也沒理由再去逃避。


    一直以來,他總是安於現狀,從來沒想過和程曳的未來,現在,程曳卻提醒了他。


    阮深海沉默片刻,才輕聲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們現在算什麽關係,說是戀人,可他們倆誰都沒捅破那層紙。


    可要說不是,他們的相處方式,還有對彼此的在意,其實早就越過了那條線。


    阮深海是個非常自信的人,可麵對和程曳的感情時,他下意識的有些不自信,甚至是不信任的。


    他不知道這份不信任,到底源自哪裏,又和今天記憶裏多出的那些事,有什麽聯繫。


    「是嗎?」程曳語氣低沉,胸口的震動傳給緊貼著的阮深海。


    程曳深邃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聲音輕柔:「我以為我們是愛人。原來你不是這麽想的,是嗎?」


    阮深海心跳不規則地跳動,呼吸也有些亂。他麵對程曳的時候,總是沒辦法太過從容。


    而且,他本能地覺得,現在的程曳,有些危險。


    就好像他如果說錯了什麽話,就會觸發程曳的某個點,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我現在知道了。」阮深海斟酌著回答,「我現在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程曳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後泄力般把頭埋進他脖頸,溫熱的呼吸輕輕打在他喉口。


    「阮深海,我喜歡你。」程曳的聲音極輕極溫柔,「我真的太喜歡你了。我想讓你一直在我身邊,隻看著我一個人。可我不敢跟你說,我怕我會嚇到你。」


    他剛才幾乎是視死如歸,在他問出阮深海那個問題的時候,就知道,阮深海的一句話,就能定他的生死。


    還好,阮深海沒有放棄他,沒有因為他犯的錯,而把他判了死刑。


    時間越久,他想起的就越多。


    他看著自己冷漠地推開阮深海,看著阮深海不可置信又受傷的神情。


    他護著不相關的人,把阮深海當成仇敵,他親手把他送上了絕路。


    直到最後,阮深海背對著高空,沖他笑,說讓自己不要再忘了他。


    他不敢去想當時的阮深海到底有多絕望,因為每每想起,他都覺得心口撕裂般的陣痛,那是極致的悲傷和崩潰。


    程曳緊緊抱著阮深海,像抱著自己心愛玩具的孩子,滿心依賴。


    脖頸處突然濕潤,阮深海呼吸一窒。他抬起手,輕輕順著程曳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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