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南看著他,不知說什麽好,最後老實地承認,「我剛沒有好好看,還沒背過。」


    但穆湛西不為所動,變成嚴肅的老師,不近人情地要求學生背出根本沒記住的文章。


    孟以南沒有辦法,不自覺地坐直身子,隻好背了第一句。


    穆湛西嗯了聲,問:「就到這?」


    孟以南心想,你怎麽明知故問。但還是乖乖回答:「就到這了。」


    「嗯,前麵背的都是對的。」穆湛西這麽說。


    孟以南就笑起來,隻是背了一句話,還沒有十個字,當然都是對的了。


    他稍提起一點興趣,就聽穆湛西念出了第二句,以作提醒。


    孟以南便跟著念了第二句。


    然後穆湛西又緩緩念了一句,孟以南默契地跟著他重複。


    就這樣,用不了幾分鍾,這篇文章就被兩人一前一後念到了結尾。


    最後一句念完,穆湛西終於從書上移開視線,落在孟以南身上。他的目光向來輕而淡,沒有重量,又令人無法忽視。


    房間裏不知為何有很淡很淡的鬆香氣味,清新中混著微苦,如同身處山嶺,山風送來細細的雪沫和淡淡的木質香氣。


    或許不是氣味,孟以南想,總覺得在哪裏聞到或感受到過這樣的味道,但是記不清楚了。


    其實房間裏沒有放與這個味道有關的任何東西,但孟以南卻認為這個味道是該出現在穆湛西房間裏的。


    似乎它本就屬於穆湛西,因此不會突兀。


    「又跑神了。」


    正那樣想著,餘光看到有一片陰影遮來,孟以南下意識閉了閉眼睛。隨後頭上被什麽東西輕輕碰了碰,等他睜開眼,才看到穆湛西合上書本拿在手中,眼中閃過一絲好笑。


    穆湛西用那本書輕輕敲了他的腦袋,又把那本書還給他,說著:「課文記住了嗎?」


    孟以南想了想,認為應該實話實說,便道:「沒有。」


    穆湛西說好,又問:「還要我帶你背一遍?」


    原來剛剛那也算是背一遍了啊。孟以南後知後覺,覺得很有趣,露出笑容,誠實地說自己的想法,還說:「我比較笨,可能再來一次也是背不過的。」


    穆湛西看著他,半晌,緩緩說:「孟以南,不要得寸進尺。」


    雖然這麽說,但他語氣十分溫和,用手摸孟以南的頭,像摸一隻剛剛調皮搗蛋過的小動物。


    穆湛西抬手間,那股帶著微微苦澀的鬆香氣味似乎又飄了過來。


    說不上來是怎麽回事,孟以南總覺得自己頸後的腺體輕輕跳了跳,那感覺很少有,像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要破土而出。


    幾乎是同時,他下意識皺眉,等那震跳動的感覺過去。


    「怎麽了?」穆湛西收回手,看著他的神色。


    「嗯,沒事,」孟以南猶豫了下, 「就是感覺腺體剛剛好像跳了一下。」


    穆湛西愣了愣,讓孟以南轉過身背對著他,再低下頭,手指搭在頸側,輕輕固定住孟以南的脖子,讓他不要動,如之前抹藥時一樣,小心而仔細地檢查孟以南的腺體。


    期間,孟以南一直低著頭,隔了好一會才感到頸側那隻手輕輕按了按他,然後離開了。


    孟以南忍不住問:「怎麽了?」


    「沒什麽,」穆湛西說,「發育期有時會這樣,但腺體表麵沒有異常,應該不是大問題。我之後再問問醫生,看需不需要進行檢查。」


    他一邊這麽說著,一邊起身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


    十一月中天氣已經很冷,吹進來的風帶著深秋的涼意,將屋內本就淡淡的鬆香氣吹得更淡、更難以捕捉了。


    穆湛西開過窗子後,又走向衣櫃,從裏麵拿出一件外套遞給孟以南,讓孟以南穿上,不要感冒生病了。


    之後,他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也沒有再試圖靠近床邊,和孟以南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他說:「不舒服要告訴我。」


    孟以南聽話地說好,之後乖乖拿起筆,也不再撒不明顯的嬌,說作業很多不想寫了。


    但實際上他也沒有特別認真,隻是一邊寫題一邊想,剛才那個味道,其實並不是房間中的某種氣味,而是alpha的信息素。


    信息素。


    一個離孟以南很近,又很遠的名詞。


    孟以南曾很多次很多次看到孟渡帶著某個時期的伴侶出現在家中,一起度過omega饑渴難耐的發/情期。


    信息素,會把人變成毫無理智可言的獸類。


    無論是alpha或是omega,都會像瘋了一樣沉迷於那種氣味中,他們在床上糾纏、搏鬥,發出甜膩的、浪蕩的聲音,體息交融,不知饜足。


    孟以南無意間撞到過很多次,一開始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覺得恐慌,不知如何是好,努力辨別是否屬於某種鬥毆,需不需要叫警察。


    後來長大了,明白那是在幹什麽,於是感到不適,那種不適隨著年齡變化成噁心,反胃。


    他的腺體沒有發育,沒有分化,並不屬於alpha和omega其中的一種,感受不到信息素,就難免認為那是虛無的。


    而omega為了那樣虛無的東西發狂,目光渙散,無法自製,一再渴求被貫穿,被填滿,嚴重時會持續好幾天,變得瘋狂,失去體麵的樣子。


    讓孟以南既噁心又恐懼。


    或許是孟以南的臉色不好,他聽見穆湛西叫他的名字,叫了好幾聲,慢慢把他從回憶中拉出,喚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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