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何煦衍更懵了。


    真不怪高梨突然發笑,實在是何煦衍現在的造型讓人忍俊不禁,哪裏還有風度翩翩、陽光幹淨的模樣?分明是流落街頭,迫於生計不得不翻垃圾桶找食吃的『可憐人』。


    眉毛擰著,額前的碎發淩亂不堪,臉上有不知道哪裏濺上去的泥點子,下頜角往前一寸位置還粘著不足拇指大小的菜葉,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大寫的『無辜』二字。


    充分發揮想像力腦補一下,大概是洗胡蘿蔔的時候水開得太大,連水帶土濺到臉上偶爾也是無法避免的。至於菜葉和頭髮怎麽回事兒,她真的猜不出來。


    高梨使勁把剩下的貓條擠空,趁勾勾舔毛的功夫把它抱進貓別墅,拍拍手走到水池邊:「你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呀?」


    字麵上略帶責怪的意味,話卻是笑著說出來的,何煦衍知道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不好看,但因著高梨笑嘻嘻的模樣,他並沒有覺得多丟人多難堪。


    「被你發現了,其實我什麽都不會。」何煦衍給了高梨一個十分無奈的笑容。


    「那我們一起吧。」


    高梨嘴角漾起一個明媚耀眼的弧度,帶的眼睛裏都出現了粼粼波光,明媚又耀眼,何煦衍有片刻的失神……


    生怕自己愣得久了讓她感到不適,慌慌張張咽下一口口水啞著嗓子說:「……好,我們一起。」


    「那先……把臉擦幹淨?」


    何煦衍接過高梨遞來的紙巾,隨意在臉上摸了兩把,他現在心思不在這裏,隻想好好做完一頓飯。


    畢竟嚴格算起來,這是倆人第一次單純以吃飯的名義聚到一起,沒有以貓做藉口,也沒有找其他拚湊來的說辭。


    但他看不到臉上哪裏髒,擦完還和先前沒兩樣,剛要把紙巾扔進垃圾桶就被高梨攔住。


    她小心翼翼指了一下何煦衍的下頜角,覺得不禮貌又把手收回來,在自己臉上點兩下說:「這裏。」


    「……」何煦衍一動不動。


    現在輪到高梨懵了,她不知道何煦衍在想什麽,聲音稍稍提高重複說:「這裏!」


    「……」


    「……」


    何煦衍還是沒有動,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高梨,倒讓她生出一種自己臉上才有泥巴和菜葉的錯覺,下意識在臉上蹭蹭。


    還不等她再次開口,何煦衍已經把臉湊了過來。


    他在距離高梨鼻尖還有一拳的距離停下,近得她好像能聽到何煦衍的呼吸,輕一下重一下就在自己麵前。


    好不容易停下的小鼓又打了起來,咚咚咚、咚咚咚,橫衝直撞,要不是一直咬著牙非得讓心髒飛出去不可。


    控製心跳的最好辦法就是遠離觸發源,可高梨身體仿佛一桿被灌滿鉛的柱子,僵硬不能動彈,隻有脖子還像個活生生的人,硬是躲出了兩層下巴。


    恍惚中她聽見何煦衍的聲音……


    「是要我親你嗎?」


    是要我親……


    你……


    嗎???


    高梨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的動作還隱著某種索求,就像是打情罵俏的情侶,某一方可能會指指臉頰、指指嘴唇,另一方或許就會將自己的嘴唇覆之於上,溫柔纏綿……


    「我沒有!!」高梨緊緊攥著拳頭,試圖推開何煦衍,臉憋得通紅,「我就是告訴你臉上還有東西!你愛擦不擦吧!髒著吧!髒死算了!」


    嘿,得逞。


    何煦衍發誓,他絕不是早早挖好坑等著她跳,是在她指臉蛋那一瞬間真的有衝動,想要不管不顧吻上去。可湊到跟前對上那樣澄澈的一雙眼睛,猶豫、慌張、害怕、無措,他看不得,最終敗下陣來……


    我的小西瓜還沒準備好呢,再忍忍。


    迅速整理好情緒,退到『安全距離』,他把紙巾遞給高梨:「可是我看不見啊,你能不能幫我擦?在哪裏啊?」


    高梨扯過紙巾,惡狠狠瞪著何煦衍,嘴巴撅得能掛兩隻油瓶,就連動作都是粗暴的,『啪』地摁上,再像刷鍋一樣使勁地搓啊搓。


    何煦衍終究是忍不住,大聲說著『我錯了我錯了』,抓住高梨的手腕『搶』回紙巾,裝模作樣在臉上擦著,嘴裏振振有詞:「你看,你給我擦一下我不就知道在哪裏了麽?不要生我氣。」


    「……」高梨鬱悶得說不出話。


    也許這就是何煦衍的本事,同樣的事情換一種方式說,就能讓人忍不下心責怪,再大的氣都消了,何況他們本來也沒發生什麽,或許是自己想太多。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何煦衍負責洗菜,高梨負責切菜,洗菜時有高梨在旁邊盯著,謹防何煦衍再弄一臉髒汙,而高梨切菜的時候何煦衍也一直陪在旁邊,美其名曰:學習刀功。


    何煦衍時不時會發出一聲感嘆,好厲害、你能切這麽薄、哦原來花刀是這個意思、下刀好快,高梨全都忍了,隨便他在耳邊嘰嘰喳喳,隻要別再搞親密的『突然襲擊』就好。


    食材全部切好備在漏水籃中,剩下的就要看何煦衍了,配鍋底高梨真的不會。她沒去過日本,就算是在國內也隻在日料店裏吃過一次壽喜鍋,量少得可憐,實在來不及細細品味。


    不過何煦衍在外學的就是鍋底做法,又不是刀功這種需要日積月累的功夫,自然也難不倒他。


    他把帶回國的調料品一瓶瓶拿出來擺到台麵,上麵畫得花裏胡哨,全是高梨看不懂的文字,何煦衍便耐心地向她介紹,哪瓶是出汁、哪瓶是味淋、哪瓶是醬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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