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的第一幕讓林雲腦海中產生了刹那的空白,繼而在試練途中程林的囑咐便不由得閃現在心頭,再加上已經得知趙析的真實身份,那事情的原委就呼之欲出了。


    自從趙析盤定打坐之後,血蜈蚣便未曾出手,隻是安靜地守護在她身旁,所以在第一時間內所迎來的並不是兩根如長鞭般的滑溜觸角,而是十數道包含有不同情緒的目光。


    自信滿滿地說出林雲絕不可能出得了殘破空間的焦化,目瞪口呆地盯著遠處碧潭中央的年輕人影,僅是盞茶的功夫,他這個據實判斷便被打破,如芒在背,臉上火辣辣的。不過這種火辣辣僅是持續了片刻的功夫便化成洶湧的狂憤,雙目暴睜,身軀都不由得抽搐起來。


    同樣愕然的除了焦化,包括血真吳洛以及趙析閆銘皆是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但是相比較而言,後者更多的是驚詫,對方到底是如何從那狂暴的冰封中存活下來的,然後這種驚詫就化成了赤裸裸的欲望。


    “是他,就是他,姑姑一定要知恩圖報,我們程家人可不能做忘恩負義之輩!”林雲剛一露麵,程婷兒便是大呼小叫的扯著花月仙子的袖口,焦急的說道。因為她看得出來而今的形勢,血煞宗已經將嶽陽宗弟子屠戮個幹淨。


    花月仙子微微顰眉,秀眸中光芒微閃,感受到程婷兒發自內心的焦急,視線不由的掃過旁側束手而立未曾發一言的程林。程林眼臉微垂,似是明白花月仙子望來目光的含義,於是輕點了點下頜。


    就在十數道含有不同情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腦海中對眼前場景出現了大致的判斷的時候,林雲翻手招出清脆綠葉,滾滾靈力如決堤的洪水灌注進其內,朝著某處缺口衝去。


    “出來了還想走?”


    見到那張血液中蘊含有朱龍草的修士的年輕麵孔,焦耀心頭大喜,漲的臉色都有些異樣,又見到對方並未被眼前的陣勢給懾住,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份讚揚之心,不過這份讚揚之心在蘊有朱龍草血肉的利益麵前便顯得一文不值。


    焦耀發出道冷哼聲,大袖一揮,一道紅芒於瞬間激射而出,眼見就要落擊在林雲眉心,另一道白芒後發先至,竟是互相抵消,產生的轟鳴聲讓在場的眾人雙耳都是嗡嗡作響。


    “焦道友,這位小友對在下侄女兒有救命之恩,還望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想來血煞宗也不會容不下一個練氣層的小修士。”在關鍵時刻出手的自然是花月仙子,輕笑若蓮花,細聲道。


    一擊未得手,焦耀目光微縮,冷漠道:“在下自然不會在意一個練氣小修士,若是常人也還罷了,不過他對我少主不利,一定要死!”


    從兩人出手到開口交談不過是片刻的功夫,然而就是這片刻的功夫,林雲已經動身,如離弦的箭矢般衝射了出去,身影閃爍了幾下,便隻剩下一個黑點。


    “原來這位就是血煞宗千年不遇的奇才,今日得見,果然是資質非凡,當有一番大作為!”花月仙子朝著趙析盤身而作的地方瞥了一眼,淡笑著點頭道。


    焦耀看著越來越遠的身影,眉頭緊皺,明白花月仙子是在故意地拖延時間,偏頭朝著身側的一名築基修士使了個眼色。得到焦耀示意的築基修士,嘴角裂開一個嗜血的弧度,身影一晃便衝了出去。


    花月仙子抬手輕揮,縛腰的一道白綾輕飄飄的飛了出去,若風吹雲動,看似慢悠悠卻是快如閃電,眨眼就到了掠身出去的身影上。


    “花月仙子還是看它的造化吧,若是能夠逃過,就是他的運氣,放他一馬又何妨!”焦耀開口,再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出手,雙指成劍,激射出一道紅色劍芒,將白綾前端斬斷,若凋零的花朵,漂浮到湖麵上。


    “哈哈,即便是要看這小子的氣運,也要給一個適當的考驗機會,讓一個築了基的弟子前去太過不公,我看還是換一個吧!”


    正在花月仙子娥眉緊顰之時,一團青檬檬的光亮瞬息而至,轉眼就將那名動身的血煞宗築基弟子包籠在內,那名身著紅袍的中年修士如陷身泥潭,掙脫不動。


    開口和出手的人正是之前吃了焦耀大鱉的青元,此時換上一副笑吟吟的模樣,若是讓他知曉了林雲一路上坑殺的青元宗弟子,不知道還會不會以此為代價,來駁回丟掉的臉麵。


    見到青元出手攔截,焦耀臉色驚怒至極,兩人一唱一和,林雲早已不知逃出多少裏,更不知逃向哪個方位,若真是到手的鴨子飛了,那種心裏的落差感,可想而知。


    還未等他開口,搜尋過王天神魂的那名先天圓滿修士便已起身,朝著林雲的方向衝了出去,身影之快,比起剛剛的築基修士也不遑多讓。


    見到如此速度,焦耀森冷的麵孔才有所緩和,沉聲道:“若是他能逃脫,也算是大福大雲之人,本座便饒他一條狗命!”


    “姑姑……”見狀,程婷兒急忙央求道,不過話還未脫口,就被那一雙冷冷目光給瞪了回來。程林苦笑兩聲,拽了拽程婷兒的衣袖,將他強拉到旁邊,道:“不要再為難姑姑,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哥……你說,他能逃脫麽?”程婷兒兩隻眸子中淚光閃閃,嗓音中帶著的哭腔,酸酸軟軟。


    ……


    追奔出去的先天老者春光滿麵,心中思索著若是能將林雲逮回來,那焦耀許諾的築基就更加的有把握,那他就又有數百年的時光可以享受,甚至可以衝擊更高的境界層次!


    忽然間,老者止住腳步,伸出手掌,輕咬舌尖,噴出一口精血落在掌心,暗紅色的精血竟是詭異地揉和在一起,呈出一個拇指肚大小的紅色光團。


    這是一種追蹤術法,需要消耗自身精血甚至是壽元,不過在老者看來林雲的價值已經十分值得使出這門損耗己身的功法。


    托著紅色光團的手掌緩緩移動,陡然,在老者轉身衝著某個方向的時候,紅色光團閃爍了兩下,老者嘿嘿一笑,便追了出去。


    一路上,林雲按照圖簡的指示,暢通無阻,竟是未曾遇見一個敵手,想不到一出來竟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安靜的時間未免也太短了些!


    林雲臉色很是難看,一方麵是因為長時間的鬥法使得他身心已經處在格外疲憊狀態,另一方麵,腳下的綠葉法器,就像一個洪荒猛獸,無限地吞噬著他湧出體外的靈力。


    正要鑽進鼎耳內休養的林雲,眉頭忽然一皺,感受到身後疾速駛來的氣息,心中驚顫,在這段時間裏,他可是轉換了數個方位!將心思收了回去,對方必定有追蹤的法寶,若是此刻突兀消失,必定會引起懷疑,倒時候就麻煩了。


    翻出一把顏色各異的藥草,混著兩滴淚藥填進嘴裏,林雲將滾蕩的氣血朝著腳下湧去,他似是能夠聽到撕裂脈絡和割劃骨骼的聲音,讓此時的他看起來有些猙獰。


    死死地咬在林雲身後的先天老者,眉開眼笑地看著掌中越發強盛的紅色光團,臉龐上像是朵綻開的菊花,不過這朵綻開的菊花在持續了一頓飯的功夫後,緩緩地收斂起來,變得陰沉無比。


    “一個練氣八層的小蝦米,怎麽會有如此耐力?”


    先天老者低聲嘀咕了一聲,心中生出一團疑惑,不免有些興奮起來,焦耀所要的隻是那具蘊含有朱龍草的血肉,至於身上的法寶嘛,當然是收進自己的袋囊中!


    這樣想著,先天老者腳下的速度更甚三分,一道尖頭的紅色光罩將前方的空氣劈分開來,使得他看起來像極了一道橫移著的隕星,摩擦生火。


    ……


    殘破空間所在地屬於豐月宗的東北地界,與吳國相鄰相接,在兩國的銜接處是一片橫亙著綿延山脈,地域荒涼,與的所在地相差無幾。


    雖然此處人煙稀少,但因為是兩國交接的原因,也能算上是一處交通要塞,來來往往的身影卻是絡繹不絕,趕著馬匹駱駝行進的商賈,拖家帶口逃荒罹難的人群,偶爾間能看見幾道從半空中掠過的身影,此時人們皆是會抬頭仰望,目光中露出欣羨和仰慕之色,但那些身影都是匆匆掠過,最終隻能化成一道長長的歎息音。


    在某道蒼涼山巒的頂顛,數道身影悠閑地散落著,他們就是被人成為的“打獵者”,吃的便是那種此道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劫掠飯,不過與這世上多數的強盜不同,他們所劫掠的對象是過往的修仙者。


    “頭兒,看來我們哥幾個要換個地方乞食了,要不然非得餓死不可!”一道粗狂的聲音打破了山巔的寧寂氣氛,出口的是一名赤裸著上身,胸前腹部的肌肉如岩石塊隆起的強壯漢子。


    強壯漢子的話語一出口,或蹲著無所事事拿著樹枝劃來劃去,或站在崖邊眯縫著雙眼瞭望遠處山脈輪廓的人皆是回轉過頭,將目光匯集於一名躺在蒿草中,隱約露出幾分橙黃色衣衫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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