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兩丈長的木舟懸浮在碧波潭上空,在船艄和船尾各自鑲嵌著兩顆晶瑩靈石,淡淡的氤氳升騰而起,中間是一座縮小版的精致樓閣。天青子盤坐在船尾,閉目養神,一絲神念外放,始終提防和警惕著焦化以及那小山丘般龐大的血蜈蚣。


    這些天,天青子右眼皮總是不由得跳動,有一種莫名的不詳預感在心頭生出,不知道焦耀從哪裏來的滿滿自信,難道是要輸了?


    並不知曉嶽陽宗此刻的危難,天青子將之歸結為半月前的賭局。難道是要輸了?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隱約間,他心頭生出悔意,懊惱自己一時的意氣之爭。這艘青木舟可是兩百年前他的某位弟子九死一生從殘破空間中帶回來的,其威能羨煞了旁人,是試練開啟以來得到的最上乘寶物。


    正在他處於糾結中時,一道笑聲傳來,抬頭瞥了一眼緩緩行來的黃色身影,微微一笑,強自壓下心中的煩躁情緒。


    “青元老弟認為誰會是這場賭局的最後勝者?”天青子輕聲回應道。青元宗和嶽陽宗雖然不搭邊,但他們兩人卻是有一番拋出宗門外的情義,所以並無甚防備。


    聞言,青元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視線下移,落在天青子座下的青木舟上,又淡淡地瞥過東側遠處的紅色‘山丘’,搖了搖頭道:“未知啊,兩宗進入其中的弟子都比上一屆要強上很多,其中的少年精英以及老輩弟子的比例相差無幾,著實不好猜測!”


    天青子臉色也隨之凝重起來,沉默不語,青元以上所說也是他敢下此賭局的原因之一,不過其內畢竟不是正經的決鬥,拚得不是法力境界,陰謀狡詐更多,況且加上裏麵的不確定因素,讓他心中越發的忐忑不安。


    青元瞅著天青子越扣越緊的船幫和他麵部的表情變化,心中微微歎息,有些愧疚的想著無論輸贏,這個賭局的最後勝者都是血煞宗,若是有來世,再償還道兄的債吧!


    “其實道兄也不必著急,在下料想那焦耀心中是更為驚慌,若是將他們老祖宗的妖核都輸了,不知道趙倉翼會不會將他的皮扒了?”


    青元收起臉上的笑容,壓低嗓音,用隻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若真到了那一步,道兄大可一走了之,這艘青木舟的速度在結丹修士中舉世無雙,即便焦耀將兩隻手都用上,也隻有吃塵土的份!”


    聽聞青元的建議,天青子緊顰起了眉頭,目光落在船尾的朦朧氤氳上,久久不言語,似是在琢磨其言,衡量得失。


    正如青元所言,他屁股下這艘青木舟的速度絕對能稱王稱霸,且不用自身靈力的消耗,在前來此處的路上,也隻是發揮其半數的威能,在越國少有比肩者!若真是撒丫子就跑,量焦耀也追趕不上。


    天青子臉色陰晴不定,拿不定主意,低聲嘀咕道:“如果賭局偏於我,那一切都好辦,若是……血契的威……”


    正在天青子沉吟中時,一陣毛骨悚然的氣息襲來,原本氣息平穩的青元身上的氣息驟然暴漲,腳下踩著的飛劍靈光刺目,甚至是掩過了頭頂上的烈陽光線,瞬間激射而出。


    “青元,你……”天青子驚駭和暴怒之極,一瞬間想通了很多事情,且在此刻他才發現,眼前人腳踩的並非是普通飛行法寶,而是他的成名利器,淩光劍!


    青元麵色冷漠,已經完全地拋卻兩者間的情義,之所以和天青子廢話這麽長時間,就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和警惕性。剛才他所言隻有一句是真心的,就是這艘青木舟的確是非常快,隻要給天青子一息的反應時間,就能將他們遠遠落下!


    在這一瞬間,灌注了青元七八成靈力的淩光劍,速度之快甚至可以和光相提並論,空氣被割裂的聲音淒厲,似是厲鬼在哭號。


    生死一霎那,天青子雙眸暴睜,感受到死亡吞沒而來的他反應達到了此生之最,但也僅是祭出一麵光盾,附上一層護罩。


    噗的一聲輕響,像是鋼針洞穿紙張的聲音,天青子倉促之間祭出的光盾竟似是紙糊的般,耀眼白光勢如破竹,連續破開了光盾以及護體光罩後,帶起一道血光。


    淩光劍從胸口透穿而過,天青子心底的絕望恍若海底泛起的暗流,感覺到自身血液的飛濺,生機在流失。


    “啊……死!”


    一道吼喝中,天青子竟是不顧傷勢地出手,一道紅芒似是出籠的猛獸,狂暴地衝向眼前身影,有一種同歸於盡的氣勢。


    早已做好防備的青元揮手豎起一道青色牆壁,然而那道氣勢強盛帶著同歸於盡氣勢而來的紅芒卻是噗的一聲消散。


    與此同時,天青子座下的青木舟首位兩側光芒大盛,氤氳翻湧,將整艘船都籠罩在內,轉眼間化成一道流光,發揮出極致的速度,衝向遠方。


    剛才的那一擊隻是天青子做出虛晃招式,花費了多半生的時間經曆了無數次生死磨礪才攀升到如今的高度,自然是舍不得放棄生命。


    在青木舟發揮出極速,激射而出的刹那,一道白色流光從下方的某處衝霄而上,準確無誤的落擊在木舟底部。


    砰的一聲震響,正要發揮出極速中的木舟受到劇烈撞擊,眨眼間就被底部衝來的白芒淹沒,周遭的空氣似在這一擊之下都變得粘稠起來,青木舟速度頓減,天青子氣血翻湧,強壓不住大口咳血。


    “沒有用的,你逃不出去,隻能喪命於此!”接連而至的是一道身披紅袍的身影,瞅著不斷咳血的天青子,焦耀嘴角的弧度越發冷漠了。


    “咳咳……原來是這樣,算老夫瞎了眼!”天青子怒極而笑,隻是噎在嗓口的淤血使得他再次咳了兩聲,冷冽的目光緩緩地掃過身著黃袍的魁梧老者以及白衫飄舞身姿曼妙的花月仙子。


    “唉,天青子道兄,此舉也是萬般無奈。此生的背信棄義算在在下的頭上,若是有來世,願償還!”青元惋惜地歎口氣,躬了躬身,歉疚道。


    白衣若雪的花月仙子輕撫過垂在額頭邊側的一縷青絲,輕聲道:“修仙界便是這般身不由己,關係著宗門的前程,我不得不為!”


    天青子胸口處鮮血滾滾流淌,將腳下的二丈木舟都染成殷紅色,眼底深處閃過不屑與譏諷,瞅著衣衫光彩的焦耀,冷聲道:“天道子不會放過你!”


    “你想的太多了,天道子化不成嬰,嶽陽宗也灰飛煙滅不複存在,否則你以為青元宗和風月宗會如此!”焦耀嘴角處的譏誚更濃,輕聲笑道。


    聽到天道子化不成嬰這幾個字眼,天青子髒腑驀地震蕩,再次咳出大口血,眸中色彩灰暗,體內靈力翻湧,衣袍鼓蕩的啪啪作響。


    “想來個雞飛蛋打?若非是顧及你腳下的青木舟,老夫早就拿你練器了!”見狀,焦耀從鼻腔中發出道冷哼,開口的同時,袖袍中便飛出一道虹光……


    ……


    心中同樣忐忑不安的張風坐臥不寧,盤坐在最邊緣處,直到碧潭上空的那抹刺目亮光閃起之時,他竟是產生中如釋重負的感覺,第一時間裏祭出飛行法器,身行疾速地朝著在腦海中推演過無數次的路徑激射而去。


    然而,那道奪目亮光似是引火線,散落在四處的血煞宗弟子同時暴起,如饑餓的凶獸朝著嶽陽宗修士撲食而去。


    在王天倉皇而逃的時候,一名按捺已久的紅袍老者便是追了上去,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截住了對方去路。


    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早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種毛骨悚然的驚恐,王天看著站在前方紅袍老者臉上的陰森笑容,耳邊傳來不遠處的打鬥和嘶號聲,不自禁地偏頭朝著身後瞥了一眼,而恰巧出現在他目光中的情景,令得他脊梁骨森寒,像是被人抽了去。


    盤臥著如小山丘般龐大的血蜈蚣也行動起來,頭頂上鮮紅如血的觸角重重地抽落,一名先天修士在萬分驚恐中被抽成肉泥,鮮血和碎骨橫飛!


    王天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神情閃爍不定地盯著眼前處在先天頂峰的老者,顫聲道:“放過我,在下願意加入血煞宗!”


    紅袍老者陰冷地笑了兩聲,一隻枯槁的手掌伸向前,森然道:“交出魂血,老夫倒是可以引薦……”


    然而還未等他將話說完,一道青虹突然間出現在眼角,直衝著他的眉心而來,王天麵孔變得扭曲起來,在釋放出一擊後,轉身便逃。即便是王天心甘情願地受製於對方,但他魂血並非是完全的,還有半滴拿捏在霍浪手中。


    遭到突襲的紅袍老者麵色大怒,單手掐訣,從其腰間飛出一道紅芒,轟的一聲中,和激射來的青虹同歸於盡,隨即陰冷地笑了起來,朝著奔逃而走的身影追去。


    此次,嶽陽宗領隊來的修士並不多,除卻王天外,還有兩名築基和數名先天,但麵對如小山丘般的龐然大物時就要遜色的多了,再加上並未有王天的警惕心理,根本沒有料想到血煞宗會突然發狠,要將他們一舉滅絕,所以僅是半盞茶的功夫,兩名築基和數名先天便是慘死在早有預謀的血煞宗弟子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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