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狀縫隙已經被空間力縫合,躁亂的場麵也漸漸平息下來,這片天地重歸於平靜,隻留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鮮血噴灑下的斷臂殘肢以及一張張驚愕與恐懼的麵孔。


    邋遢老頭長吐口氣,鬆開了緊握的骨節發白了的手掌,將黃木板子收了起來,轉頭看著神色若有所思的林雲,數落道:“我說你怎麽就是個掃把星呢?走到哪裏,哪裏是一場混亂,差點我把老骨頭就要葬送在這裏了。”


    說話間,邋遢老頭抹了一把唇角處的縷縷血跡,反手取出兩枚淡藍色丹藥,眼神中閃過惋惜的神色,低語嘀咕了聲,張口吞下去。


    林雲從思緒中回過味來,偏過頭瞅著正在痛惜中調息的邋遢老頭,撇了撇唇角,淡聲道:“你這把老骨頭可真是不平常,都這樣了還不散,真是一大奇跡!”


    “臭小子,老頭子剛才可是救了你一命,這筆費用怎麽算!”邋遢老頭險些跳腳,惡狠狠地說道,將那副精明勁發揮的淋漓盡致。


    林雲眉頭輕挑了挑,沉聲道:“你將一些垃圾都交易給我了,倒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自己,我看你那副破木板子不錯……”


    “狗屁,想都別想!”還沒有等林雲將話說完,就被邋遢老頭的狂暴言語給打斷了,環視了眼四周,綠豆大的小眼閃爍出精明的亮光,也不管林雲如何,箭矢般的衝向那些鮮血橫流之地。


    林雲仰頭長鬆了口氣,不過隨著他這口長氣的吐出,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讓他冷汗涔涔,不由得驚叫一聲。


    兩條腿像是徹底崩斷了般,整整浮腫了一圈,不受控製地顫栗起來,林雲麵容扭曲,就地盤坐下來,彈了進入嘴中兩滴淚藥,全力疏導著已經淤積堵死的脈絡。


    一個時辰後,林雲艱難地撐起兩條仍是劇痛的雙腿,顫顫巍巍地朝某處行去……


    看著躺身在血泊裏的狼狽身影,林雲揮手,一道靈光沒進嚴陽體內,竟是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沙啞地咳出兩口血後,枯老似是兩片樹葉貼附的眼皮緩緩睜開。


    模糊地看著出現在視線中麵孔,嚴陽陡然間激動了起來,胸腔中傳出破風箱拉動的呼哧聲響,急促的呼吸讓他張開的嘴口說不出話來。


    “我沒有死,你的願望落空了,落到進步田地都是始源於你的狂傲和驕橫……”林雲搖頭歎氣,說話時抬手一引,一枚如瑪瑙般的晶瑩珠子和一隻沾滿血腥的袋子落在其手掌上,一道虹光刷過,將上麵的汙垢清洗個幹淨。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強榨著體內的最後一絲生機,嚴陽平複下劇烈起伏的胸膛,發誓般的咒道。


    從那雙已是渾濁不堪的眸子中看到了翻騰的怨氣和恨意,林雲沉吟了片刻,淡淡說道:“我最不喜歡麻煩,所以……你做不了鬼了!”


    說罷,指間飛射出一道靈氣劍芒,噗的一聲輕響,從嚴陽眉心透穿而過,連其神識都徹底破滅。


    “唉,真是晦氣,連儲物袋都被劈成碎布了,忙活了半天,什麽便宜也沒有占到!”在林雲徹底地結束嚴陽的生機時,一道憤恨的抱怨聲從遠處傳來。


    邋遢老頭一臉的懊惱,咬牙切齒地盯著林雲,似是將心頭的怨憤都轉移到林雲身上,似是想到了什麽,綠豆眼滴溜溜的直轉,以一種誘惑性的口吻,輕聲說道:“這裏真是個寶藏地,還有四天的時間,絕對不能虛度!”


    ……


    一日後。


    中央地域,宏偉宮殿前,趙析麵色凝重地在胸前結下繁複手印,一道道符文在眼前閃現,最後結成一個色彩斑斕的巴掌大奇異圖案沒進前方的閆銘的體內。而結完手印的趙析麵色驟然慘白了許多,顯然這些符文讓她付出了巨大代價。


    隨著巴掌大的奇異圖案沒進體內,閆銘似是觸電般,四肢竟是不由地抖動起來,麵色上閃過痛苦的神色,使得他原本俊朗的麵貌變得格外猙獰。


    殿口殺禁來自於門外的兩尊石獅子,任何的生機和靈力波動經過便會觸發其上禁製,即便是歲月的無情消磨也使得它們威能猶在。若非是此處的空間壁薄弱不堪承受強烈震動,趙析勉強可以進入。


    經過兩人的商量,唯有徹底地封印住生機和靈力波動才能進入,而要做到這兩點,不僅需要強大外力的禁錮,自身亦是要禁封能力。


    之前趙析打進閆銘體內的莫名符文是從某處上古洞府中獲取,她在嶽陽宗便是用這種封禁符文避過結丹老怪的目力。


    能夠答應冒險的閆銘自然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除了獲得這種符文的全部施用術法外,還要一種血煞宗獨有陣法。


    炷香的時間後,巴掌大的符文完全融進閆銘體內,而他所散發的靈力波動也在陡然間消失一空,連生命氣息都感應不到,若非是用肉眼,覺察不到閆銘所在。


    “即便是父親也無法做到完全的隔絕生機和靈氣,而這對石獅子感應太靈敏了,必定會引發殺禁,到時也唯有在外圍吸引。”趙析麵色蒼白,吞下兩顆丹藥後,皺眉道。


    閆銘深吸口氣,完全閉住自己的氣息,緩緩地朝破敗的石殿門口行去,區區幾十步的距離卻是異常艱難,腳下碾壓微塵的輕細聲響都如雷震耳,不敢太大動作,害怕有意外發生。


    在行進到一半的時候,兩尊石獅子方向已經發散出異樣波動,凜冽的殺機讓閆銘脊梁骨發寒,雙腿像是被灌了鉛,每一步的移動都分外艱難。


    在閆銘即將跨上殿口台階之時,兩尊石獅子方向陡然發出一道顫鳴,同一時間裏,無盡殺機狂湧,匯成兩道利劍橫斬了過去。


    閆銘驚懼下,體內閉住的氣息出現一絲紊亂,而這絲紊亂使得兩尊石獅子徹底狂暴起來,恍惚間耳邊傳來震耳欲聾般的咆哮。


    兩道殺氣凝聚成的利劍,速度快到了極致,閆銘下意識地想要調動祭出法寶防禦,卻是發現全身靈力已經被徹底禁錮,紋絲不動,瞬息之間,隻有將雙臂交叉橫檔在身前。


    當的一聲金鐵鏗鏘聲震顫,兩道利劍幾乎是同一時間斬擊在閆銘交叉的雙臂上,青衫衣袖頓時化成飄舞的布條,數塊暗紅色的金屬殘片墜地。而閆銘已是被這股強霸的力量震倒在地,噗的一聲中吐出一口鮮血。


    讓他渾身冰冷的是,又是兩道凜然殺劍在其緊縮的瞳孔內放大,一股強橫的靈力波動在不遠處猛然爆發,似是被挑釁了般,兩道即將斬擊到閆銘眉心的利劍,停滯,倒轉而去。


    趁隙,閆銘急忙爬起四肢抽搐的身軀,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英俊倜儻,連滾帶爬的登上不遠處的台階,單手按壓在右側石門處一個五指凹陷的印痕上。


    在閆銘將手掌按壓在那稍稍大些五指印痕上時,體內封存靈力的禁錮陡然破除,滾滾靈氣湧出,凹陷下去的石麵產生輕微的顫動,而這顫動產生的瞬間,兩尊發怒般的石獅子頓時停歇了下來,肆虐的殺機也消失隱去。


    漫天的殺劍突兀消散,讓深陷其中的趙析等人長呼口氣,短短的片刻時間了,已經有兩名練氣十一層的修士隕落,血淌了一地。


    趙析左臉頰上也被一道劍刃劃出淺淺的傷口,白皙的臉龐上滲出絲縷血跡,配合上那張傾城的麵容,顯出一種妖異感。


    趙析拿出一塊白潔絲帕,在傷口上輕撫而過,掃了兩尊殺機內斂的石獅子一眼,冷漠的開口,吩咐道:“血真焦化吳洛隨我進去,其他人在此看守!”


    “是!”


    三道人影從人群中走出來,看向麵前宮殿的眼中充斥著期望和恐懼混雜的神色,與此同時,青元宗方向也走出三道人影,其中兩人是那日在林雲毒殺了的成濤和華晨之後露麵的薛寒和白發白須老者,另一名同樣是一個練氣大圓滿境的中年修士。


    很快,八道身影消失在廣闊的殿宇內,其餘人則是按照吩咐守衛在殿口處,凝神戒備……


    突然,一個黑點在遠處顯現,並非是禦空行駛,而是像狼豹般騰跳,速度不是很快,卻是說不出的詭異,有一種……僵屍在移動的木滯感。


    “什麽人?站住!”發現這個黑點的頓時,一名青元宗修士發出一聲冷喝,同時驚詫於對方的詭異,祭出一柄亮晃晃的銀劍。


    黑點漸漸顯露出身影,似是沒有聽見傳來的喝聲,仍是以一種看起來分外木滯的彈跳動作衝來。


    見到來人的麵貌,那名青元宗弟子以及周圍戒備的十數道人影皆是一驚,血淋淋的五官悚人眼目,左臂已是白骨森森,掌指上粘附著絲絲血肉,似是推開屍棺,爬出的死屍……


    “你……你是誰?”持劍的青元宗弟子心中發寒,嘴唇發抖地問道,顫栗將手中的飛劍拋飛了出去,劃過一道銀光,斬向血骨淋淋的人影。


    然而讓所有人瞪爆眼球的是,那道人影竟是絲毫不閉不閃,像是被淩遲過的左臂抬起,生生的將那柄銀影攥在手心。


    似是金屬在瓷器上劃過的刺耳聲音發出,讓眾人牙口發顫,一時間竟是呆滯如木雕,雙股顫顫發抖,寒毛都在簌簌墜落。


    噗的一聲,白骨森森的手爪生生沒進青元宗某名弟子的胸脯,從背後透穿而過的血骨中握攏著一顆仍在跳動的心髒……


    ……


    看著消失在殿宇深處的那道像是從幽冥中掙脫出來的可怖身影,目光再掃過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幾名修士,剩餘的人皆是寒氣遍體。


    然而還未等他們鬆下心神,兩道身影踏著虹光,疾速的從遠處馳來,還未等他們喝斥出聲,便是聽見一道急躁的聲音在耳畔回蕩。


    “借個光,借個光,老頭子還有要緊事忙!”一道邋遢身影,衣衫汙垢,黑發蓬亂,忽扇著手中的黃色木板,呼喝道。


    從之前驚悚中回過神來的某名血煞宗老者,唯恐被趙析問責,便是移措一步,阻擋住前方兩道身影的去路,口中叱喝一聲:“這裏不是爾等可以踏足的地……”


    “啪!”


    還未等老者將口中的那個“方”字吐出來,就感到左臉頰上像是被一座橫移的大山撞擊,在意識模糊中,化成一道飛翔的人影,劃過一道美妙弧線。


    似是墜進萬丈冰窟中,眾人隻剩下簌簌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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