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席卷,將這片天空映成了金黃色,細軟的礫石卻是摩擦出沙沙的聲響,遮住了視線,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徹,內容卻是戛然相反,前一道是淒厲的嘶吼,而另一道卻是爽朗中帶著絲絲猥瑣的笑音。


    被燒焦了山羊胡子的紅袍老者心頭猛顫,隻顧得在這裏和林雲繞來繞去,卻是將紅麵老者拋在腦後。


    怒不可遏地瞪了對麵正輕笑著的年輕人兩眼,鼻腔中發出道冷哼聲,紅袍老者雙手掐訣變幻,蛇鱗劍如紅火的箭矢,轉眼間便擺脫了土褐色盾牌的纏繞,懸浮在老者身前。


    就在紅袍老者掐訣召回蛇鱗劍之時,不知道什麽時候埋藏在黃沙底層中的一道烏光驟起,似是一條黑色電弧劃過,瞬間刺向老者的腰腹。


    當的一聲震響,如黑色電弧般的七寸長釘眼看就要襲刺到紅袍老者身上,一道亮白色的光幕陡然出現,擋住了長釘的突進,彈射進深深的黃沙中,不見蹤跡。


    紅袍老者下頜上焦黑的胡須不自禁地抖動著,怒視林雲的目光中似是燃起了騰動的火焰,但耳邊再次傳來的怒號聲讓他決然轉身,幾個彈跳間,消失在漫天的黃沙中。


    林雲劇烈地喘息著,望著被黃沙淹沒的身影,無奈地輕搖搖頭,兩者之間相差過大,若是沒有些巧可取,他也唯有逃命的份。


    抬手一引,一道黑光從黃沙中竄了出來,同時一道細弱發絲的白光一閃而逝,沒進林雲額頭處的神庭穴中。


    屈指輕彈,一滴瑩亮如水晶的淚花沒進其中,近期來神念種子的頻繁調用,使得原本就脆弱的它變得越發衰弱,若是沒有滋養,恐怕就要麵臨夭折的境地了。


    將七寸長釘收起,林雲朝著黃沙深處深深地望了一眼,隱約間傳來更為激烈的打鬥聲和吵罵聲,旋即找尋一塊風沙平靜之地,盤膝而作,靜心調養和恢複自身。


    很快,林雲劇烈起伏的胸膛和體內翻騰的氣血漸漸平息了下來,平靜的麵龐,似是對於邋遢老頭能否敵過兩個對手沒有產生丁點的憂心。


    轟的一聲爆鳴聲從沸騰黃沙深處傳來,在整個沙塵凝聚的殿宇內回蕩不休,音爆,轟鳴所在,如一條黃龍衝天,又如沙塵暴席卷,完全遮掩了天際。


    林雲睜開眼皮,朝著視線模糊的天空望了一眼,眉頭微微顰起,剛才劇烈的轟響聲中,挾著一道慘絕人寰的哀嚎,沙啞的嗓音竟讓他判斷不出屬於三人中的哪一個。


    似是在解除林雲的疑惑,在音爆後不久,一道紅色的狼狽身影從黃沙中衝出,一臉的惶恐和驚懼讓他像一隻遇貓的老鼠,不擇方向地逃竄著。


    看見這道如紅鼠肆意逃竄的狼狽身影的刹那,林雲毫不遲疑的出手,一道漆黑長劍如電閃般激射而出,淩厲的劍鋒割裂混著黃沙的空氣,在一瞬間蕩起無數火星。


    下頜處胡須被燒焦了的紅袍老者,臉上的神情似是見了鬼般的惶恐,對於旁側襲來的黑色長劍竟是不知所措。噗的一聲輕響,在鮮血噴湧中,一顆神情依舊是驚恐的頭顱拋飛,墜落在黃沙灘上,粘稠的血液滾沾上厚厚的一層沙塵。


    全力催動這柄漆黑長劍的林雲,對於眼前的結果同樣是驚詫莫名,到底是怎樣的慌亂讓一個練氣十一層的修士嚇破了膽,連必要的防擊都忘卻了?


    揮手飛出一道白色靈光,在滾落於黃沙中的屍首上認真找尋,轉眼後攜帶著一隻紅色袋子落在林雲掌心中。


    就在林雲將紅袍老者儲物袋收歸於掌指間的時候,一道黃色身影從滾卷的黃沙塵暴中踉蹌地走出來,口中怒罵著什麽。


    “你這小子太不講義氣,臉皮也忒厚了…老頭子的戰果你卻是理所當然地收進自己腰包了!呸呸……”


    恰巧見到這一幕的邋遢老頭伸手就要來搶林雲手中的儲物袋,卻是撲了個空,很是不滿地抱怨道,狠狠地吐了兩口嘴中灌進的沙塵。


    林雲掂了掂手中的袋子,也沒有觀看裏麵的儲存物,徑直收起來,玩味道:“我說到的也做到了,而你卻是食言了,所以這算是我的報酬了。”


    邋遢老頭抖動了兩下身上的黃土,又搔弄如雜草般的頭發,沒好氣地擺擺手,緊接著用一種遺憾的口吻說道:“唉,本來是想將兩個不敬老的小子扒光後掛起來示眾的,卻不料紅臉老怪物竟然自爆了,而那個長著山羊臉的家夥被你斬頭了……”


    林雲嘴角抽了抽,看邋遢老頭的嚴肅神情不像是開玩笑,或許紅麵老者真的是因為這個才自爆個屍骨無存,神形俱滅。


    “你怎麽會來到這裏?”沉默了片刻,林雲直視著眼前蹲坐在黃沙台階上的邋遢老頭,皺眉問道。


    邋遢老頭抬頭瞥了林雲一眼,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埋怨道:“鬼才知道怎麽來這裏,那個小娘子將我一腳踹了進來,在一陣頭暈目眩後,就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後來就來了四個穿著紅袍的小子,再後來你就來了……”


    邋遢老頭口中的小娘子難道是空間眼外的花月仙子?林雲心中愕然,隨後眉頭皺得更緊,沉聲道:“不曾記得試煉名單中有你的名字。”


    “老頭子是覺得生活太平淡,無滋無味,才在最後加入其中的,你當然沒有見過……誒,我說你哪那麽多廢話,做審查那?”邋遢老頭隨意地說了一句,最後意識到什麽,不悅地說道。


    場麵沉默了許久,邋遢老頭抬頭,賊眯眯的眼球在林雲身上掃了又掃,露出一絲詭異莫名的笑容,饒有興趣地問道:“這段時間……你收獲了不少吧?”


    瞅著掛在邋遢老頭嘴角的那縷奸笑,林雲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偎依在後方的黃沙梁柱上,淡聲道:“生死險境曆經了不少,收獲……也馬馬虎虎吧。”


    長時間的接觸下,林雲也大致摸清了邋遢老頭的性格,雖然好財,但也不是那種橫搶蠻奪的類型,也知道問出這句話的他,定是有什麽東西要和自己交易。所以林雲在說出這句話後,就靜默不語,等待著邋遢老頭的下文。


    果不其然,那雙精明的綠豆小眼在上下翻動了片刻後,用一種割肉剔骨般的語氣說道:“我手上有一件寶貝,絕對的寶貝!你想不想要?”


    看著那張陰晴不定的枯槁麵龐,林雲輕笑了兩聲,眉頭稍挑道:“就是長著一張山羊臉的紅袍人口中所說的沙鈴?”


    聽到林雲直接道出了他心頭的名號,邋遢老頭呆愣了片刻,輕點了點頭,很是神秘地說道:“絕對的寶貝,否則老頭子也不會讓人圍攻了。”


    “總得讓我見見原物,不能隻聽你那張鐵嘴皮子空說吧?”林雲朝著天空中漸漸平息的塵暴瞅了一眼,無奈地說道。


    邋遢老頭聞言,許久未曾說話,有些幹裂的嘴唇緊緊抿著,似是在考慮是否要將他手中所言的寶貝交易出去,最終在一道哢的咬牙聲中,反手取出一隻嬰兒拳頭大小的鈴鐺,拋給了林雲。


    “這個鈴鐺是懸掛在正殿中央上,那個紅麵小子雖然發現得及時,可是他沒有我手快,最終落在我這個識寶者的手裏,若非是手頭緊,老頭子才不會將它交易給你!”


    林雲接住拋來的鈴鐺,對於邋遢老頭所說似是未聞,仔細地觀看著,鈴鐺全身呈現金黃色,似是用黃金鑄造,卻是感受到一種沙塵般的磨砂感。


    叮當、叮當……


    輕輕搖晃,其內如女子耳墜般的鐺簧敲擊在四壁上,發出金鐵交接的清脆聲響,似是樂曲演奏,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律。


    一縷神識順著指尖想要灌入這個沙鈴中,卻像是碰到了堅硬的牆壁,生生地反彈了回來,這種感覺和斷劍相仿。手掌上靈氣蒙蒙,金黃色的沙鈴竟是將他手骨咯地生疼,也未見有丁點損壞。


    “不用白費力氣了,若是連你都能催動,那還能稱之為寶貝!”邋遢老頭不屑的瞥了林雲一眼,冷諷道。


    “咿呀咿呀……”


    陡然間腦海中傳來一股神識波動,林雲雙眼微眯地盯著手中的鈴鐺,沉吟中問道:“一個連用處都不明不白的破鈴鐺,你從哪判斷出它是絕世寶貝?”


    “這是一種天生而來的寶感,說了你也不會懂的。”邋遢老頭嘿嘿笑了笑,轉眼間拉下了臉,神情很是不耐煩,不滿道:“你小子是三千個為什麽啊?什麽都問,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出什麽價格?”林雲撇了撇唇角,雖然對於眼前的這個老神棍並不相信,但伊伊卻是這方麵的行家,很難有寶物能瞞過那雙烏溜溜的眼睛。


    邋遢老頭輕歎口氣,似是對於這筆生意很是不滿意,扶著額頭冥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就……五千靈石吧。”


    “咳咳……我呸!”看著邋遢老頭伸出的五根沙黃色的手指,林雲一時沒有喘過氣,被嗓口的吐沫給噎到了。


    “唔,那三千吧。”邋遢老頭瞥了一眼林雲被嗆紅的臉龐,再次沉吟了會兒,一臉肉痛地收起三根手指。


    得到這個價格的林雲,很是果斷地將手中的沙鈴拋了出去,冷淡道:“去哄傻子吧!”


    “哎……哎……一千,就一千!不過這可是老頭子的最後底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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