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緩緩墜進遠處的山林間,將西方的天際染紅了半邊天,猶如鍛鐵的大銅爐,淡金色的光芒在山嶺上鍍上一層薄薄的金邊,黑幕漸漸拉下,有星辰跳躍而出,俏皮的眨巴著眼睛,似是在打量著這世界。


    兩座山嶺橫亙,不高卻有著很大的底盤,縱橫近百裏,中間山石相連,似是駱駝的脊背,山上翠綠蔥鬱,清風拂動間,有簌簌的聲響發出,偶爾有兩聲清脆的鳥鳴聲傳來,更加襯托了這裏的幽靜與清雅。


    山峰名為駱駝峰,是勤園的所在,簡而言之,就是嶽陽宗的“食府”。修仙者雖有一個仙字的稱謂,但在未成道前,也是血肉之軀,同樣會有饑餓與勞累。


    駱駝峰腳下,是一片白蒙蒙的氤氳,似是夜間江麵上騰起的水霧,遮掩了其內的情景,和嶽陽宗穀外的情景相似。


    迷霧陣外,站立著兩人,正是從主峰離去的林雲和林源。


    林雲好奇的打量著麵前的駱駝峰,耳邊傳來樹葉抖動的聲音,雖隻有兩座山峰,卻似是一片山脈橫陳於此,一眼望不到邊。


    瞥了一眼林雲,旁邊的林源反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紫金色的令牌,呈圓狀,握在掌間,嘴唇微微蠕動,驟然間,從令牌中射出一道金光,打進眼前的迷霧中。


    金芒似是炙熱的陽光,將沉寂的霧靄攪動起來,片刻後,一條通道呈現在兩人麵前。


    林源雙指並攏,點在手中的紫金令牌上,一道刺眼的白光沒入其中,在茫茫夜色中,十分的紮眼,讓人側目而視。


    “這是進入勤園的手令,我已經在裏麵注入了靈力,隻要你念出法訣,便可打開眼前的迷霧陣。”


    隨手將那枚紫金令牌拋給身後的少年,簡單的解釋了一番,隨即屈指輕彈,一道亮光沒入林雲的腦海。


    當亮光沒入腦海,有微微的刺痛傳來,不過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林雲並沒有慌張,熟門熟路的閉上眼睛,將腦海中的咒語默念了兩遍,牢記在心間。


    視線不由的在手中的令牌上頓了頓,在如水的月光下,有尊貴的光澤閃動,一眼就能分辨出這絕對不是平凡家庭所能擁有的,當然這種尊貴僅僅是對於還未踏入修道的林雲而言。在中央位置鏤刻著一個勤字,字跡蒼勁,氣勢如虹。


    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後,林雲小心翼翼的將之收起,跟著林源的腳步,邁進蒙蒙的迷霧內。


    入眼是一片廣闊山林地,鬱鬱蔥蔥,在月光下閃爍著淡淡的綠色光澤,林木很高大,有十幾丈高,樹幹筆挺地聳立著,地麵上是厚厚的一層幹枯樹葉,踩在腳下嘎吱嘎吱的作響。


    林源也不理會林雲,背負著雙手,徑直向前行去,林雲緊跟在後方,黑亮的眼球在斑駁的枝梢間掃來掃去,偶爾有一兩片樹葉從半空中墜落,沉寂而靜謐。


    炷香的時間,兩人穿過樹林,這是林雲才見到駱駝峰的真容。


    左側山峰較為高聳,以林竹為主,在清風中沙沙作響,右側的山嶺在月光的映射下,有微微的起伏,綿延至視線的盡頭。一條蜿蜒的碎石小路盤旋而上,在石縫間有嫩草滋生,將左側的駱峰旋繞,似是一條蛟蛇在盤附與沉眠。


    沒有利用法寶的便捷,林源似是很享受這種平凡的閑適,沿著丈寬的石路,踏步而上,山峰上的風很大,吹得身上的衣袍發出獵獵的聲響。


    半個時辰後,林雲站在駱峰的最頂端,那是一處空曠的平台,在前方矗立著一座古樸的宮闕,以青色為主調,零星間有紅色點綴,顯得非常的典雅。


    一座兩人高的巨鼎陳列在殿宇中央,底座中央是一個黑隆隆的洞口,四周是燒焦的泥土,能感受到熾熱的溫度,想必這是引火燒鼎的地方了。


    林雲聽過一些傳聞,修仙者在煉丹之時會引地中之火,作為己用,進行淬煉與提純,能夠祛除藥草中的雜質。


    地火不同於普通的火燭,是天地孕育而生,能夠在頃刻間熔斷鋼鐵,在瀚海中騰燒,擁有莫大的威力。


    在大廳的四周種植的花草,爭相豔開,幽幽的清香撲鼻,平添出幾分勃勃的生機,暢人心神。


    林源繞過丹鼎,坐在中央一把桃木椅上。林雲還未站穩腳跟,耳邊就傳來一道震耳欲聾的呼喊。


    “小兔崽子們,上來見我!”


    林源張口喝到,聲音滾滾如驚雷,在空蕩的山嶺上回蕩不休,震得林雲耳中轟鳴,嗡嗡作響,險些一個趔趄,摔趴在地上。


    說罷,林源圓滾滾的眼球斜瞥了旁邊的林雲一眼,隨機閉目沉神,手指有節奏的在椅把上敲擊,悠閑而自在。


    林雲瞅了一眼麵前的中年人,心中詫異,不敢相信這是一位億萬人豔羨的得道者。


    盞茶的功夫,殿外傳來幾道破風聲,隱約間能聽見吵嚷和哄笑聲。


    進殿的是三個年輕人,身著灰色衣衫,安靜的走到大廳內,欠了欠身,恭敬的齊聲道:“拜見師祖。”


    三人的出現,讓林雲不由的多看了兩眼。其中兩個相貌堂堂,身材強健,給人很正端的印象,而旁側的第三人,卻是十分的紮眼,身材比之林源有過之而無不及,寬大的衣袍在他身上顯得有些瘦小,將身上的淤肉緊繃起來。


    當林雲端詳三人的時候,三人同樣的打量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唇角微微揚起,輕笑著點了點頭,算作是見麵的招呼。


    片刻後,又是一道身影從殿外走來,是一名身著綠衣的中年,劍眉星目,炯炯有神,健碩的身材帶著一種壓迫感。


    “師尊!”四人齊聲道,不過之前的三位年輕人是對著中年人,而中年人卻是對著座椅上的林源。


    林源眼皮略抬,輕嗯了一聲,眼眸通過那道狹小的縫隙打量了一眼麵前的四人,最後視線停留在站在旁側的身形胖圓的年輕人身上,讓他身子向後縮了縮,隻露出一個圓溜溜的腦袋。


    “哼,交給你的功課完成的如何?”輕哼一聲,林源淡淡的問道。


    “我,我……”年輕人名為胖豆,吞吐地說道,眼神怯怯,很恍惚,不敢直視林源。


    “我什麽我!”林源一生輕喝將胖豆嚇得渾身打了個冷戰,險些癱在地上。


    “稟報師祖,胖豆趁您參加選新大會,暗地裏偷懶,直到剛才弟子才將他叫醒!”名為彭煊的年輕人毫不客氣的揭了胖豆的短,輕笑道。


    “一天到晚隻知道吃睡,入宗三年一無是處,是不是存心丟老夫的臉麵!”林源皺眉訓斥道,而後又說了一句讓眾人神色呆滯的話:“看看你的體型,一泡尿撒在地上都照不完全!”


    林雲緊咬嘴唇,目光不著痕跡的從林源身上瞥過,對這位師祖是越加的好奇,同樣心中似是放下一塊大石,長舒口氣,想必在駱駝峰的日子不會遭受到外界的冷漠與無情。


    從林源冷斥的話語中,他能聽得出來那種隱藏在其內的關切,讓人心暖。


    “是弟子督促不嚴,還望師尊不要動怒。這位就是今日招收的新弟子吧。”旁邊的中年人打了個圓場,話音一轉,引到林雲身上。


    中年人名叫林生,是駱駝峰上唯一的先天弟子,剛毅的麵孔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平易近人。


    “嗯,別的峰食肉喝湯,而老夫隻能吃剩餘的渣滓了。”輕歎了一口氣,似是無奈的說道:“這是……”


    語氣微頓,林源微偏過頭,疑惑的目光瞅了林雲一眼。


    “弟子木雲!”林雲意會,低頭恭敬道。


    “唔,木雲,幸虧不是塊木頭。以後就交由你來指導他修行吧,明日去將新弟子入門的事宜辦了。”唇角呢喃了兩句,對著林生淡淡的吩咐了一聲。


    “是!”林生點頭應道。


    “我叫胖豆,這是大師兄餘浩,他是二師兄彭煊,以後你就稱呼我胖豆師兄吧。”胖豆搶言,興奮的說道,最後將胸膛微微挺了起來,麵上帶著一種滑稽的威嚴。


    “哈哈,你不用聽他胡說,以後簡單相稱就好。”一直未開口的餘浩輕笑兩聲,拍了拍林雲的肩膀,和煦的說道。


    “是,大師兄!”林雲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種久違的溫馨。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擺了擺手,林源輕聲說道。


    聞言,眾人施了一禮,向殿外退去,正當要邁出大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的話語。


    “宗有宗規,峰有峰法!作為今日的懲罰,你要在半個時辰內做出一碗陽春麵,來平息老夫心中的怒火,記得多放寫蔥與蒜!”


    聞言,胖豆差些拌在門檻上,從峰頂滾落下去。


    彭煊瞅了一眼那張苦瓜臉,幸災樂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輕歎一口氣,轉身離去。而餘浩亦是搖頭,表示無奈。


    最後,一雙求助的目光投向旁邊的中年人,林生沒有多說,反手取出一柄飛劍,帶著林雲化作一道流光,轉眼間消失在峰頂。


    “師尊就是這樣,外硬心軟,隨心所欲,你不要介意。”在山嶺的半山腰處,林生停落下來,輕笑著說道。


    “弟子不敢!”林雲搖頭道。


    “既然入了駱駝峰,以後這裏便是你的家!好了,天色不早了,忙碌了一天,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帶你去辦理相關事宜。”


    說罷,沒有理會林雲的反映,林生化作一道驚鴻,激射進遠處的山林中,不見了蹤影。


    “家?!”林雲喃喃自語,不知不覺間,稚嫩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絲爛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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