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她枕著同一個枕頭,鑽進同一條被子裏,他本是累了,這會兒卻不困了,看著懷裏的她臉色蒼白,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好像睡得不太安穩,就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哄著她入睡。


    「怎麽不回家呢,睡酒店睡得不安穩吧?」他小聲問。


    沒想到她還沒完全睡著,聲音悶悶的:「不敢……看見家裏那扇門就害怕。」


    他心裏驟然一酸,下巴頂在她的頭頂上,閉著眼,繼續輕輕拍著她:「不怕,你有我了,從此以後,什麽都不用怕了。」


    她小聲應著,在他懷裏蹭了蹭。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轉天中午,甄言再睜開眼的時候,覺得腰酸背痛,腳底板也有點痛,可能是昨天下了飛機去了羅老師家,聽到了噩耗又狂奔到了墓園去看她,累著了。她在被窩裏活動了一下身體,再一看旁邊,簡柏崇還摟著她睡著,屋外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射在他英挺的鼻樑上,那張清俊的臉看似年少,可卻總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她情不自禁地湊過去,在他的唇上淺淺一吻。


    一覺醒來,果然像他說的那樣,心情好了一些,她起身洗漱了一下,輕手輕腳地翻弄著行李箱,拿了一套新衣服出來換上,然後出了房門,準備去外麵給他買點可口的午餐帶上來。


    今天的南城陽光明媚,午後的光灑在大街上,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她漫步在街上,看著熟悉的街景,老城區的小商鋪還在,遠處一排排樹木林立,枝頭漸漸枯黃的葉片在傳達著秋季的訊息,風一吹,沙沙作響。


    她想起了以前很喜歡的一家私廚小店,味道獨特,價格實惠,老闆人也和善厚道,雖然離酒店的距離有點遠,不過她還是決定去那家買。


    按照記憶,她輾轉在大街小巷,終於找到了那家店鋪,店鋪不大,隔著一些距離就能聽見鍋鏟的咣咣聲響,飯菜的香味隨風飄來,煙火氣就瞬間蔓延在小巷裏。幸好這裏還沒關門,她還能按著記憶找尋曾經的味道,豁然間,她覺得心裏舒朗欣慰,加緊腳步往小店走。


    剛推開私廚小鋪的門,手機響了,簡柏崇醒了就發現她人不見了,急忙給她打電話。


    電話剛一通,就聽見他下意識地嘆了口氣:「嚇死我了,你去哪了?」


    「我出來給你買午飯呢,餓了吧,你等我會兒。」她趕緊道。


    「你怎麽不叫我起床,我去給你買啊。」聽見她的聲音,他放心了,脖子夾著手機,慢悠悠起身穿衣服,去衛生間洗漱。


    「誰讓你生物鍾不好,都怪你。」


    「好好,怪我,你在哪,我找你去。」


    她想了想,就道:「也行,我發定位給你,你可別丟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沒在南城待過,你在那等我會兒。」說完,他快速洗漱完畢,拿著手機出門。


    甄言找了張空桌坐下,小時候她在這吃的時候,桌子上還沒有掃二維碼點餐的功能,她拿著手機掃了一下,看到菜單裏還有她兒時吃過的蓋澆飯,忽然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心口酸澀又溫暖。她算了算時間,簡柏崇應該快到了,就掃碼點了兩份這兒的招牌蓋澆飯。


    等餐的時候,簡柏崇到了,他推門進去,一眼就掃到了店裏長得最漂亮的女孩,趕緊走了過去殷勤地問:「美女,我能跟你拚個桌嗎?」


    甄言正看著手機,聽見他的聲音,憋著笑,眼皮都沒抬:「行,坐吧。」


    「謝了。」


    他坐在她對麵,給她倒了一杯新茶,見她一直盯著手機看,就勸她:「先別看了,有什麽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隻要你答應我不亂來。」


    「嗯。」她放下手機專心陪他吃飯,「放心吧,跟你說出來了,感覺心情好多了。」


    剛說完,她點的蓋澆飯來了,老闆是位上了年紀的爺爺,他端著兩碗蓋澆飯出來的時候,不知怎麽的,她一見到那張熟悉的臉,心裏的酸楚突然被無限放大,聞到熟悉的飯菜香味,更是眼角一熱,她抬手很快抹掉奪眶而出的眼淚。


    「怎麽了?」簡柏崇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


    她搖搖頭:「沒事,來這的時候其實我挺害怕的,怕這家特別喜歡的私廚小鋪沒了,畢竟我好久沒來了。」


    他知道她是想起來羅老師的事了,她怕南城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曾經最親近的家人,曾經最信任的老師,曾經最喜歡的小店,哪怕隻保留著一件,對於她來說也是一種撫慰和溫存。


    「快吃吧,餓壞了。」他捏了她白嫩的臉一下,低頭開始吃。


    一碗普普通通蓋澆飯,幾十年來不曾偷工減料,不曾漲過價格,風雨無阻地服務大眾,不僅主食材連配料都是被精心準備好的,好像傾注了老闆一輩子的心血。


    秋季天涼,碗裏熱騰騰的香氣四溢,他嚐了一口,問她:「味道還真不錯,這家店在江北有分店嗎?」


    「怎麽可能有,人家就是小本生意。」


    「哦,這叫什麽蓋飯?」


    「王大爺的絕世好蓋飯。」她一本正經地告訴他。


    他還以為她在逗他玩,愣了一下,笑了出來:「真的假的?」


    「真的,給你看。」她打開菜單給他看。


    「這名字好玩。」他笑笑。


    「我還從來沒跟別人來吃過,小時候都是我自己來的。」她突然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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