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有點事就跑陽台,到了這兒了還跑,你給我長陽台上算了!」


    鬱鴻女士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瞥了眼往陽台張望的周鬱,把話題扯了回來:「你把這兩天一直在家當你的說客,雖然他說的話有道理的沒幾句,但有一句說的不算差——你都已經二十五了,四捨五入三十歲的人了,幹什麽事結什麽果你自己心裏都有數,你這一輩子是為你自己活的,你都不介意了,我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鬱鴻的話乍一聽不像是什麽好話,和「你愛咋地咋地」很類似,但這份「愛咋咋地」的態度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日後周鬱和女的在一起還是走上了「正常人」走的路,她都不過問了。


    「媽,」周鬱輕輕抱住鬱鴻,「她真的特別好,還有,謝謝你。」


    鬱鴻輕嘆了口氣,算是默認。


    ——


    醫院,安寧療護病房。


    向笙和周鬱坐在椅子上,一個比一個乖,雙方家長對坐著,臉上帶著社交笑容,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鬱鴻一大早起來換了五套衣服,最後幹脆把新年的「戰袍」穿出來了,柯勤知道向笙找了個女朋友那一刻就擔心周鬱媽媽會來找她們要個說法,在柯女士的認知中,找個命不久矣的女女婿的衝擊力比找個女女婿大多了。


    但鬱鴻好像並沒有要和她撕一場的意思。


    於是,她試探地問:「鬱女士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老師,」鬱鴻笑了笑,有些侷促地說,「我是高中老師,我先生是我們那邊文化局的。」


    柯女士暗自洗了一口涼氣——這怕不是高幹家庭?


    鬱鴻客氣地問:「請問您是?」


    「我是醫生,」柯勤拍了拍向北的肩膀,「我先生是美術老師,這些年一直在美院給學生講美術史。」


    鬱鴻笑了笑,暗道:「這別不是是高知家庭吧?」


    兩位女士並沒有放鬆多少,反而更加客氣和拘謹。旁邊的兩位男士倒是打開了話匣子,從天南地北聊到了詩詞歌賦,頗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鬱鴻剛剛進來的時候,就稍微愣住了——這姑娘太瘦了,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鬆鬆垮垮,整個人像是紙片人成了精,單薄地讓人心疼。眼睛紅腫,聽醫生說是因為這些天睡了太久的緣故。


    她用餘光打量著向笙,不得不承認,向笙長的是很漂亮的。


    眼睛雖然有些腫,但依然是水靈靈的,像是生在林深霧凇處的小鹿,病痛的折磨沒能磨去她眼裏那份靈氣,嘴角噙著淺淺地笑意。


    向笙沒有察覺到鬱鴻的視線,她正神情專注地剝著一顆石榴。她的動作很利落,剝出來的石榴晶瑩飽滿,桌麵上也幹幹淨淨,和一旁把果皮搞成果屑的周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鬱鴻隻覺得沒眼看,她剛把視線移開,向笙便端著剝好了的石榴走了過去,乖巧地說:「阿姨,吃石榴。」


    「哎喲,你這孩子,剝好自己吃就好了,還給我們剝了。」鬱鴻輕嘆了口氣,望著玻璃碗中的石榴,無奈地想:「這麽懂事乖巧的小姑娘,怎麽就是女朋友呢?」


    鬱鴻吃了一粒石榴,沉默了良久,緩緩開口說:「小向啊,小魚被我養嬌氣了,也就工作學習還能拿得出手,生活技能一塌糊塗,剝個石榴都能和打仗一樣,麻煩你了。」


    聞言,沒等柯勤則直接握住了鬱鴻的手,「親家母」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但鬱鴻的表情並沒有她說的那番話灑脫,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被柯勤咽了下去,換成了:「小魚生活工作都很出挑,是我們高攀了。」


    向笙則愣在了原地——鬱鴻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她,是接受自己了嗎?如果接受了,為什麽表情一言難盡,如果沒有接受,又為什麽說這麽一番話?


    向笙昏昏沉沉的大腦拐了一個山路十八彎,最後得出一個自己主觀上願意相信的結論:鬱鴻一定是接受自己了!


    當她從山路十八彎裏拐出來,社交達人柯女士已經要帶著鬱鴻出去吃飯了。


    「阿姨,」向笙忙叫住鬱鴻,鬱鴻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她,向笙的眼睛其實已經看不清了,但依然赤誠,「這句話很肉麻,但我現在的情況能給到您的也隻有這麽一句肉麻的話了。」


    向笙站在窗前,牽著周鬱的手,好像這裏不是醫院,而是有著滿堂賓客的喜宴,她身上的也不是鬆垮的病號服,而是白色的婚紗,窗外的人聲鼎沸是盛大的讚歌,向笙珍重地說:


    「周老師,我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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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結尾的話最開始是一輩子愛你,但我忽然想到,向笙是挨了三千下雷劈重生歸來的小可愛,這麽算的話,她愛了兩輩子,如果寫一輩子的話,向笙好像虧了。


    話說回來,愛了兩輩子的人有何止向笙一個人呢。


    再考慮要不要明天或者大年初一的時候給她們寫一個婚禮


    第40章


    那天之後,鬱鴻雖然麵子上沒有說什麽,但心裏還是膈應。


    但對於周鬱一天到晚恨不得住在醫院的情況也從開始的心裏膈應升級成了「愛去去吧,我就當她是去加班了」。


    向笙的病情變化的很突然,1月20號開始,她清醒的時間就越來越少。漸漸地,從兩個人有來有往的鬥嘴聊天,變成了周鬱說著說著,向笙不知不覺間便昏睡了過去。期間偶爾會清醒過來,但也隻是一會兒,確認身旁的人是周鬱之後,不一會兒便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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