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鬱剛準備上樓,鬱鴻就又喊道:「你晚上吃完飯來學校一趟,給我班學生做個講話,鼓勵鼓勵他們,這幫孩子轉過年沒幾個月就要開始一輪複習了,得給他們上上弦。」


    吩咐完,鬱鴻就開著車揚長而去,周鬱拒絕的話壓根沒機會出口。


    「每年都來來一次,現在的孩子不缺雞湯也不缺毒雞湯!」周鬱無奈地搖了搖頭,吐槽歸吐槽,鬱鴻的吩咐她也不敢不從。


    打開家門後,周舟正在陽台上餵鳥,聽到聲響後,喊道:「小魚回來了,餓了吧,你媽一早就去買了排骨給你燉上了。」


    如果說鬱鴻是個一生要強、風風火火的「女俠客」,周舟就是極其擅長鬧中取靜的「隱士」。


    為人淡泊明誌,不爭不搶,任由鬱鴻著急跳腳,他自提籠逗鳥。


    25歲的周鬱很羨慕這種穩如老狗的生活,但十幾歲的周鬱隻覺得他在這家像個擺設。


    周鬱簡單的收拾了下行李,剛在餐桌上坐好,周舟打量著她,猶豫了一下,笑著問道:「小魚,你劉老師家的兒子......」


    ——她就知道鬱鴻不死心。


    周鬱不耐煩地打斷了周舟的話:「爸,我剛回來,相親的事咱能不能等我緩緩再說?」


    周舟欲言又止,嘆了口氣:「你別嫌棄你媽囉嗦,你一個女孩子在上華那麽遠的地方,她雖然嘴硬,但心裏還是掛念你的,這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你好,這四個字特別有魔力。所有的華麗的辭藻在這四個字麵前都不攻自破。


    「嗯。」周鬱點了點頭,沒有再搭腔。


    周鬱吃完飯,洗了個澡,然後看了眼時間——七點十分了,鬱鴻催她快點到的微信也到位了。


    她打開衣服挑了起來,周鬱雖然不是很願意和這幫小孩打交道,但職業習慣也不允許她灰頭土臉的出現在公共場合。


    她挑了件黑色的大衣,一件短款的牛仔外套,搭配一件白色打底衫和一條簡單的牛仔褲,配上一雙馬丁靴。


    周鬱看著鏡子裏的一身搭配,越看越眼熟——這不是向笙的風格嘛。


    她收起了準備戴的隱形眼鏡,換上了不常帶的鏡框眼睛。


    這才對了,眼鏡是向笙的本體。


    ——


    她跟著鬱鴻走進了教室,鬱鴻很官方的和同學們介紹介紹道:「這位是你們的周鬱學姐,她當年是656分考上的上華大學,現在在那個《shine》雜誌工作......」


    鬱鴻話沒說完,教室裏的學生已經沸騰了,周鬱在一片哄鬧中聽到了幾聲感嘆:「《shine》啊!」


    「沈南渢最後的雜誌封麵,我沒搶到!」


    「都鬧什麽鬧!」鬱鴻冷著臉維持著秩序,眼中還是閃過一絲藏不住的驕傲——但這點驕傲在她看向周鬱時,便很好的藏住了。


    「你和他們講講吧,我那邊還有個會,要是講完我那邊還沒散會就把講台上的卷子發下去。」


    周鬱點了點頭,台下學生的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


    周鬱確認鬱鴻沒有在門口盯梢後,才放鬆下來,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周鬱,和你們一樣,鬱老師也曾經是我的班主任。」


    「學姐,能問個問題嗎?」


    周鬱被打斷了也不著急,笑著回答道:「當然可以,我本來也沒打算給你們開什麽勵誌大會,我相信鬱老師平日裏肯定沒少給你們餵這些東西。」


    眾人揶揄,算是肯定。


    「我不問了,」提問的學生說,「學姐您剛剛已經回答我的問題了。」


    周鬱輕笑了聲,無奈扶額。


    「我其實並沒有什麽經驗可以和在座的各位分享,」周鬱扶了扶眼鏡,「論學習經驗,在座各位都是清北苗子;論對人生的看法,鬱老師幾十年的人生經歷總結出的看法都不一定能在你們心裏有一席之地,何況我了,所以,你們想知道什麽問就好,我一定知無不言。」


    說完,她看著台下麵麵相覷的同學,手指在麵前的卷子上敲了敲,補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咱們這樣進行,這套卷子說不定就可以不用給你們發了。」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提問:「學姐,你大學學的是什麽專業啊?」


    周鬱:「我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古漢語專業。」


    提問的人一愣:「《shine》不是時尚雜誌嗎?」


    「是啊,」周鬱點了點頭,「我不負責設計方麵的工作,我是負責策劃。」


    「學姐,今年1月份出的封麵也是你策劃的嘛?」


    周鬱:「我有參與。」


    「那學姐,沈南渢真人好看嗎?」


    「她很漂亮,」周鬱回憶了下,認真地說,「她其實不太上鏡。」


    提問的女同學肉眼可見的沮喪了:「都那麽好看了還不上鏡,我更難過了。」


    再回答了一堆有的沒的後,終於有個正經問題了:「學姐,大學真的和老師們說的那樣輕鬆嗎?」


    「大學啊,」周鬱垂眸想了想,說,「大學確實是課不多,但這個分你學什麽專業,也確實是考夠60分就可以,但那六十分絕對沒有老師們講的那麽輕鬆,你們現在臨近期末了,累嗎?」


    「累。」學生們拖長音說。


    周鬱:「大學的期末會更累,至於怎麽個累法,等你們上了就知道了。」


    眾人發出了一陣哀嚎。


    周鬱笑著看著他們,等他們安靜下來後,才繼續說:「大學存在的意義,從來都不單是交給我們知識,它的存在,在我看來是交給我們如何做選擇,並有去承擔選擇的結果的勇氣,這比知識要重要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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