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寥寥幾字,便把他從神壇拉下無間地獄。


    他的身軀渾身一霎僵硬如死,唯有嘴唇在哆嗦,萬蠱噬心般的驚痛之中,他下意識試圖推開我。


    可我不如他的願,他越是痛苦,我就越是開心,伸出雙臂,像蛇一樣纏住他的脖子,口中用我能想到最繾綣眷戀的語調在他耳邊道:「孟哥哥,我好愛你,我要一輩子陪著你……」


    「閉嘴!」他嘶聲大喝。


    他也無法再忍下去了,我隻覺眼前一暗,整個人倒在了地毯上,他毫無章法地控製著我,血熱得像是能燒起來一樣,我不甘示弱,用力撕咬,趁著自己還有意識,寧可捨身做彈藥,也要把他炸的體無完膚。


    指甲劃過他的背後,留下一排尖利的血痕,對,我現在什麽都不想了,我隻想讓他痛,他坐擁天下又有什麽用?隻要他還喜歡我在乎我,我就永遠握有能傷到他的武器。


    一肚子的恨與怒,化作帶著濃煙的利劍從我口中射出:「孟哥哥,你記不記得那年夏末,你帶我去明月樓看夕陽,你在樓上向我求親,我開開心心答應了你……」


    「沈纓,你他媽給我住口!」


    襟前突然一涼。


    「你還想著他!你竟還想著他!」李斯焱連聲音都扭曲了,恨得雙目赤紅,像一匹失去理智的獸物:「我在宮裏麵一夜一夜無法入眠,收著你的東西,修繕沈氏墳塚,生怕你中元重返世間時找不到回家的路,你卻在這窮鄉僻壤畫這些邪祟之物,還想著你的野男人!」


    我才不管他說什麽,隻管像攬客的風塵女一樣甜膩而討好地笑,一邊笑,一邊扯掉腰帶:「孟哥哥,我不允許你說自己是野男人,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畫春宮的時候,想的都是你呀。」


    手中一輕,李斯焱狠狠抽走了我的腰帶,將我的兩隻胳膊綁在床柱子上,綁得甚是牢固,那柳青色的腰帶都勒入了我的肉中。


    我像蛇一樣扭來扭去,媚著聲音道:「孟哥哥,你輕一些,纓纓好疼呢。」


    剩餘的氣人話被他悉數堵在了口中,他抓住我被束縛的手腕,欺身而上,動作又凶又急,我瞪大雙眼,喉間發出破碎的哀鳴。


    原來從前我以為的折磨其實不算什麽,他已在榻上足夠遷就我,他當真發起狠來,折騰女孩的手段足令人慾生欲死。


    他的汗水滴落在我頸間,恨意在黏膩的空氣中糾纏,是啊,我朦朦地望著天花板,身體早已麻木,我和他怎麽就成了這種畸形的關係?明明做著最親密的事,卻恨不把對方拆吃入腹,不死不休。


    *


    月上中天的時候,他抱著我,走出了這間悶著濃烈麝香味的船艙。


    這藥雖剛猛,持續時間卻不長,將將到一半的時候,我已經清醒了過來,渾身都痛得難以用言語描述,他太兇又太急,將這一年裏所有的憤恨與不甘都宣洩了出來,他不再顧及我的感受了,全然化作一隻齜牙的野獸。


    我搖著頭哭,腳趾繃緊,十指徒勞地抓著地毯,想要掙脫,可他的力氣那麽大,那麽兇狠,手掌粗糲而滾燙,我像一隻斷掉翅膀的鳥一樣,在他手中動彈不得,被迫承受他粗暴的憤怒。


    那是一種誇張,肆意的玩弄,帶來幕天席地的羞辱感,幾乎把我整個人撕碎,我哭得泣不成聲,渾身顫抖,求過他,求他停下來,可他仍悶不吭聲地繼續,我的哀求統統被他堵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喉嚨口發出滿足的喟嘆,可那聲音中又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哽咽,他解下我手腕上的束縛,抱著我冷汗淋漓的身軀,喃喃道:「你為何總要逼我。」


    這場盛大的淩遲結束的時候,我還在哭,可連哭都哭不出聲了,隻在他臂彎裏發抖,臉側在一旁,默默地掉眼淚。


    我逼他了嗎?可笑,從頭到尾,都是他在強迫我,他怎麽會有臉說出這句話?


    那脆弱稍縱即逝,他很快意識到,不能再在我麵前失控露怯了,一旦他向我展示出弱點,我必會狠狠地戳他的軟肋,說出更多令他失控的話來。


    閉了閉眼,他又恢復了之前冷酷的模樣。


    我懨懨抬頭看了他一眼,每個指節都像被車輪子碾過一樣。


    他的狀況也不好,換了身月白中衣,肩上的牙印若隱若現,胸口還遺留著幾道尖利的血痕,全是我難以承受的時候生生撓出來的。


    帶著這身傷痕,他撫摸著我濕漉漉的臉,給我塗藥,安撫性地輕啄我,發出輕輕的小噪音。


    動作輕柔,可說出的話卻那麽殘忍:「這便受不了了?朕準備了那麽多手段,還未來得及一個個試過呢。」


    「你滿意了嗎。」


    我輕聲問道。


    我還記得當時的情形,我柔弱無害,嗚嗚咽咽地呈露在他麵前,一副仍人宰割的模樣。


    他知道我不愛他,卻依然可悲地糾纏著我。


    「滿意嗎?看著對你不屑一顧的人,像條狗一樣跪在你麵前,求著你玩弄,怎麽樣,我用了藥,滋味可是比從前更好些了?」


    他的目光登時又變得陰鷙無比。


    「何必費此周章,你不如直接給我灌些讓人無知無覺的藥,任由你擺弄,豈不是更加痛快?」我虛弱地諷刺道:「你真讓我噁心。」


    我的心像一片大火燒過的焦土,什麽尊嚴,什麽體麵,都被一顆小小的藥丸打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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