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恩利咬著後槽牙,厲聲問:「你因何懷疑大公子?因何會去書房找藥,一一說來,若有欺瞞,我打斷你的腿,將你趕出府去。」


    雲二丫連忙跪下,叩頭說道:「婢子不敢欺瞞老爺,也不敢汙衊大公子。老爺將婢子買下送到少爺身邊,保護少爺的安全,婢子牢記在心。婢子懷疑大公子對少爺不安好心,是在大公子在少爺房中受傷那次。大公子不是惹怒了江江才被啄的,是他強逼少爺吃藥,才被護主的江江攻擊的。」


    這些細節是江雯雯後來告訴雲二丫的,此時說出來,也算解釋了雲二丫為何會懷疑大公子的原因。


    然而柳恩利的臉色並沒有變得好看,他繼續逼問道:「就憑此,你就懷疑大公子的藥有毒?」


    江江護主攻擊了柳明澤,這個柳恩利早就猜出來了,他要聽雲二丫說出更多的理由,他要確保這件事情裏,雲二丫沒有撒謊,沒有誣告柳明澤。


    雲二丫手心裏出了汗,她握緊掌心,聲音堅定地說:「婢子發現,大公子頭幾次餵給少爺的藥,與後來餵給少爺的要不一樣。大公子在房中受傷那天,婢子在少爺的被子裏找到了一顆藥丸,因為藥丸已經髒了,所以婢子並沒有餵給少爺,而是扔了,但婢子記得那藥丸的味道、形狀、紋路。婢子有一次生病,到溫大夫那裏求藥,看到過溫大夫用板子搓藥丸,搓出來的藥丸紋路光滑細膩,圓度均勻。但後來老爺從大公子那裏拿來的藥丸卻變了樣子,味道變了,紋路變了,連圓度都不夠。婢子覺得這事怪異,大公子自從通州回來後,並沒有再去通州,也沒有遠行過,為何求來的藥突然就換了一種?想到大公子之前逼迫少爺吃藥的情形,婢子便存了疑心,昨日婢子潛入大公子的書房,便找到了那處暗格,裏麵放的藥丸果然與第一次的相同,所以婢子偷出來一顆,拿給溫大夫檢驗。」


    「我能這麽快找到藥丸,也多虧了大黑,大黑鼻子靈,藥丸又都是用蜂蜜調和的,所以婢子讓大黑聞了蜂蜜,再讓它到少爺的書房尋找有蜂蜜的地方。」


    江雯雯快給小丫頭跪了。


    搓山楂丸換藥的事情也是她告訴的小丫頭,沒想到今日卻幫她圓了謊。


    這番說辭下來,她被栽了個幹淨,雲二丫懷疑柳明澤也可以說成是她多疑心細,唯一曝光的隻有大黑,但大黑是真動物,貓鼻子也本來就靈敏,人們頂多驚嘆大黑的高智商。


    大黑的戲份還真不能按在她身上,畢竟鳥的嗅覺基本戰五渣,在雲二丫的故事裏根本幫不上一點忙。


    見柳恩利的神色,顯然是信了,倒是常喜看雲二丫一副見鬼的模樣,這要是個成年人,常喜還能高看一眼,贊一句足智多謀,心細如髮。


    但同樣的事情落到八-九歲的孩子身上,那就有點嚇人了。


    倒不是害怕,而是驚艷。


    驚艷這樣一個小孩子的高智商,驚艷小小年紀便聰慧如此,若是日後好好培養,必會成為柳府的又一助力。


    常喜心裏合計起來如何把小女娃培養成柳老爺和少爺身邊忠心耿耿的自己人,這樣聰慧的孩子決不能讓對頭搶去,成為敵人就太可怕了。


    柳恩利臉色很不好,他帶著常喜走出來,看到門口抱著大灰鳥,一臉天真的兒子,眼中閃過愧疚,是他識人不清,差點害了兒子。


    他伸手摸了摸崽崽兒的頭,麵色緊繃地帶著常喜和溫大夫離開。


    江雯雯知道,柳明澤的事情,今天就能出結果了。


    她看向跟著出來的雲二丫說:「崽崽兒今天想吃鯉魚。」


    雲二丫笑了笑,看著崽崽兒說:「少爺想吃紅燒的,還是清蒸的?」


    崽崽兒沉默了許久,雲二丫和江雯雯耐心等待,她們知道,現在的崽崽兒一定會回應的。


    過了一刻鍾,崽崽兒說:「想吃小蝌蚪……燉鯉魚。」


    江雯雯:「……」


    雲二丫:「……」


    雲二丫懵逼:我就離開一上午,少爺到底經歷了什麽???


    江雯雯捂臉:跟我無瓜!!!


    第105章 嗨~ 灰鸚鵡帶崽兒第二十四天……


    他終究還是個孩子


    柳恩利去竹園到底發生了什麽, 江雯雯不清楚,隻知道下午就傳來消息,柳明澤被派到涼州管理那邊的生意,歸期不定。


    涼州離嶺安城很遠, 要走上大半年才能到, 那裏是柳家旁枝末節的生意, 觸碰不到主業根基, 但也足夠養活一人一大家子。


    江雯雯知道,柳恩利雖然將柳明澤趕了出去, 但也給他謀了以後的生路,是把涼州的產業都給了他。


    猜也能猜到柳恩利的想法。


    他本來就是心善的人,柳明澤觸碰了他的底線, 但終究沒有釀成無法挽回的結果,十二三歲的孩子,做了錯事,長輩還是想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後來一次無意的機會,江雯雯從常喜口中才知道,柳明澤的童年是如何過來的,一時難以言語, 受盡虐待、嘲諷長大的孩子心理留下了創傷,若是沒有人加以引導,思想偏激也是難免, 他原世裏做了那麽多的惡事, 與他童年的遭遇也有些關係。


    但, 人之善惡,並不單單隻受環境的影響。


    有些人,在惡境裏如荷花, 從淤泥裏爬出來,依舊保留著善良的本質。


    有些人,在汙沼裏浮沉,爬出來時,汙穢已腐蝕進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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