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二丫雙手放於身側,弓步行了一禮:「溫大夫,既然已經驗出結果,還請您隨婢子去找老爺說明情況。」


    溫大夫嗬了一聲,「小小年紀,心眼兒到挺多,你不說我也猜得到。這是大公子的藥,餵給你家塵少爺吃。」


    雲二丫小臉一緊,嘴唇崩成一條線,放在腰側的小手也握緊了腰帶,她這一係列的表情全都落在溫大夫的眼中,雖然轉瞬即逝,還是被老狐狸看的一清二楚。


    「小丫頭別緊張,等我收拾一下,我這就跟你去找柳恩利去。」


    他對小丫頭眨眨眼,頗有點為老不尊的樣兒,雲二丫見此卻是鬆了口氣,她沒有感覺到惡意,哪怕是一瞬間的也沒有。


    她進來時特意留了門,外麵打掃的小廝就在不遠處,她高呼一聲就能把人換來。


    穩了穩心神,雲二丫偷偷告訴自己,她現在是在柳府,有柳家做靠山,不再是外麵流浪的野孩子,也不再是人牙子手裏的奴隸,就算遇見壞人,也沒有人光天化日下敢把她殺了,她是有呼救的機會的。


    溫大夫看小丫頭臉色發白,卻強裝鎮定,眼神微微一眯,他往後退了兩步,讓自己離小丫頭遠一點,果然,小丫頭的臉色慢慢好轉了起來。


    溫大夫:「身子不舒服?」


    雲二丫回神,連忙搖頭道:「沒有,隻是……出了會兒神。」


    溫大夫哦了一聲,收拾起藥粉,他不經意的問道:「小丫頭哪兒裏人,今年幾歲了?」


    雲二丫:「回溫大夫的話,婢子出生鹽平鎮,過了秋天,就滿九歲了。」


    溫大夫點點頭,六年前的鹽平鎮正趕上一場大饑荒,餓死了不少人,有些人家等不及朝廷的賑災糧,便易子而食,鎮上動亂,連縣令都被砍死了,蠻屠猖狂,殺人放火搶孩子,什麽都幹得出來。


    據說鎮壓軍趕到的時候,那夥蠻屠正在煮搶來的孩子,房子裏關著不少待宰的百姓,簡直是人間煉獄。


    從那場浩劫裏活下來的人,多多少少都得了怪病,尤其是小孩子,正常的沒有幾個。


    溫大夫收拾好,對雲二丫說:「走吧。」


    他率先走了出去,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勾起了小丫頭的病,但自己暫時與她保持距離,有助於讓她平復下來。這種怪病與離魂症有些相似卻又完全不同,實在是醫者極為辣手的病症,隻能靠患者自己去克服。


    世上怪病千千萬,他的求醫之路漫漫無盡頭。


    ……


    埃塞亞特的購物團今天一早就啟航離開了,柳恩利跟他們做成了一筆買賣,賺了不少黃金,整日裏眉開眼笑的,蠟黃的臉色都散發出精神氣十足的光澤。


    回了柳府,柳恩利滿腔激情無處抒發,就想找兒子好好親近親近,一路往兒子院落走去時,半路遇上雲二丫和溫大夫,倆人將他攔住,在他迷惑的目光下簡單的說了兩句,柳恩利臉色就變了。


    這裏離柳逸塵的院落很近,那裏也沒有閑人,柳恩利直接將人帶到這裏。


    江雯雯正在給崽崽兒講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


    「小蝌蚪找啊找,找到了鯉魚姐姐,跑過去問『鯉魚姐姐,鯉魚姐姐,您是我們的媽媽嗎?』,鯉魚姐姐說:『我不是你們的媽媽,你們的媽媽有四條腿。』……」


    一直乖乖聽故事的崽崽兒突然說:「我想吃鯉魚。」


    江雯雯:「……,你對得起善良的鯉魚姐姐嗎?」


    崽崽兒想吃魚,被打斷故事的江雯雯憋著滔滔不絕的欲望也得給弄來,離午膳還有一刻鍾的時間,現在去後廚傳信還來得及。


    江雯雯往窗外張望,雲二丫怎麽還不回來?不會直接去竹園拿人了吧。


    正想著,就見柳恩利帶著人氣勢洶洶走進來。


    江雯雯沒有在人群裏見到柳明澤,就知道事情還沒有發展到最後一步,這劇情恐怕剛到雲二丫帶著溫大夫找上柳恩利。


    他們沒有來崽崽兒的臥房,而是去了偏室,偏室本來是作為會客用的,崽崽兒沒有朋友,自然也不會有訪客,基本是棄用狀態,裏麵雖然也會收拾,但沒有常用的地方那麽勤快,沒有一絲煙火氣。


    等人進去,江雯雯蹦蹦跳跳的就跑過去聽牆角,剛走到窗戶下,就聽到裏麵傳來咣當一聲,好似重物落地,柳恩利憤怒的咆哮也隨之傳來。


    「混帳,我帶他不薄,他竟然對我兒下毒。」


    江雯雯嚇得一激靈,她伸著小脖子,想要跳上窗台看看裏麵的情況。


    被人抱起來的時候,江雯雯差點沒叫出聲,回頭才發現居然是崽崽兒跟出來了,他與平日裏一樣,但動作卻小心翼翼,顯然看到了江雯雯剛才狗狗祟祟的樣子。


    他們站在窗戶下,江雯雯用鳥頭悄悄頂開一條縫隙,往裏麵望去。


    柳恩利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顯出頹廢之色,顯然氣得不輕,常喜在身後扶著他,輕聲安撫著。


    柳恩利運了運氣,指著雲二丫說:「你告訴我,這顆藥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江雯雯心裏一緊,緊張的看向雲二丫,生怕小孩子說禿嚕嘴,把她供出來,那事情可就真熱鬧了,怪力神說加進去,柳恩利能信幾分還不知道呢。


    雲二丫福身回道:「婢子是在大公子書房一處暗格裏找到的,今日一早便拿去給溫大夫查驗,證明確實如婢子猜測那般,才敢告訴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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