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送她到門口的趙煥英一直目送她背影都看不見後,忍不住說了句:「陛下還真是個忙人,也不知道陛下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說完搖了搖頭回去繼續休息了,他得趕緊養好身體,這樣才能早日上任早日為陛下分憂。?


    第九十七章


    被安排在偏廳奉茶的左旋和乙春本來以為陛下見完當年的小夥伴加侍讀心情肯定會非常好, 可事實上卻出人意料,不高興就算了,還一路上愁眉苦臉, 弄得他們都緊張兮兮的。


    坐在馬車兩側的左旋和乙春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相互用眼神示意對方開口,直到馬車回到宮中也沒說出一個字。


    在左旋的記憶中, 從來沒見過這樣低沉的陛下,她不知道趙煥英那傢夥給陛下說了什麽, 實在不敢貿然開口。乙春又何嚐不是如此。


    石忞一心撲在胥吏問題上, 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顧及他們, 一回到宮中就去了文宣殿, 乙春一直跟著, 左旋則哪來的回哪去, 回了內禁軍司。


    剛回內禁軍司就接到了路總管親自來傳的陛下口諭,讓她如來時一樣做好準備, 明日一早陛下啟程前往渡河。路關初她沒看見,口諭是寫在信上封好又副統領轉交給她的。


    得到命令後左旋半刻也不敢耽擱, 立即開始準備。


    路關初趁著陛下微服出宮的間隙也把明天的出行安排得差不多了, 便去文宣殿把乙春替了下來, 生怕一個不小心被當成出氣筒的乙春如蒙大赦,高興的回了鳳德宮。


    聽乙春說了大致經過,路關初也不太確定陛下不高興的原因, 反而覺得乙春有點誇大其詞, 畢竟她隨侍陛下這麽多年,就是登基那年差點被逼宮也沒見到陛下愁眉苦臉,今天不過就是去見一個當初的侍讀就這樣了?


    不可能!依她對陛下的了解和觀察, 陛下對六個侍讀可都沒有半點非分之想,就是六個侍讀在宮規家教下也沒人越雷池半步,滿腦子為陛下分憂,不可能害陛下啊。


    懷著滿肚子疑問的路關初終於再次見到了陛下,乙春沒誇大其詞,陛下確實有點愁眉苦臉的,安安靜靜的坐在書桌後麵,沒批閱奏疏、密信,也沒有看書、練字,眉頭緊蹙,眼神沒有焦距的坐在哪裏一動不動。


    路關初在心裏把乙春罵了好幾遍,就知道讓她小心,也不知道說一說陛下的具體狀況,最重要的是,陛下這樣多久了啊?真的是愁死她了。


    身邊隨侍的人已經換成路關初,石忞也渾然不覺,自從進了文宣殿以後,她差不多就一直這個樣子,腦子裏想的全是胥吏的事。


    從她穿到這個世界當太孫起,無論是日常教導她的課業老師,還是皇祖母的諄諄教導,都隻教她怎麽成為一個賢德明君,怎麽把控勛貴官員,怎麽平衡朝廷,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教她如何解決胥吏問題。


    上輩子學的歷史?就更不用指望了,她就是個歷史廢,從初中到高中從來沒考及格過。要不是穿來這裏後有課業老師和皇祖母的諄諄教誨,加上活下去的強烈欲、望和大把時間,惡補了這裏的歷史,並用心去記和背,隻怕前朝是什麽她都不知道。


    經過不斷的回想和反覆確認,她可以完全確定《華律》裏麵沒有胥吏的具體規定,連帶著提過這詞應該是有的,但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


    就連她新頒布的官員管理法也是專門針對官員的,胥吏最多也隻是和《華律》一樣被連帶著提到過,根本沒有把他們列進去。


    想找個專業點的人問一下,又想起了大臣都在渡河,留在這裏的可能知道的不一定比她多,也就沒有讓人去傳喚。


    要不是趙煥英說起這些,她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發現,「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還真是形容得很貼切,想到百姓辦事遇到的各種刁難和吃拿卡要,她就難受。


    她突然想找人說說話,「乙春去把路關初叫來」石忞說話的聲音都比平常低落了一些。


    「啟奏陛下,微臣在,乙春已經回鳳德宮當值了」路關初從來沒見過陛下這樣,既疑惑又憂心忡忡,常年掛在臉上的笑意都收斂了。


    石忞聞言這才看清站在下麵的是路關初,當即起身走了下來,麵對著正門負手而立,「你可知道在繁都各府衙當值的胥吏有多少?」。


    同樣跟著轉身隔著段距離望著陛下背影的路關初聞言,腦子快速運轉,好像有了一點點頭緒但又抓不住重點,知道陛下最不喜歡的就是信口雌黃,她沉思了一會才答道:「陛下要是問微臣內臣有多少,宮侍有多少,微臣尚勉強答個一二,外邊的別說答個一二,就是讓微臣估算,也估不出來,還請陛下恕罪」。


    石忞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別說路關初一個長居宮中的內官估算不出來,就是知道大致官員數量的她也不知道胥吏有多少,怎麽錄用的,都做些什麽,她都不太清楚,唯一了解一點點的也就是最常見的衙役了。


    後來大致了解清楚後,她才發現自己所謂的了解根本就是牛頭不對馬嘴,幸好她從未宣之於口,否則就得貽笑大方。


    「你不知道很正常,朕也不知道。但有幾個詞你一定知道,部費、冰敬、碳敬,名目繁多的酒宴」石忞說完轉過身來正好看到路關初黝黑的眼睛裏滿是驚訝,交匯一瞬間後立馬恭敬的微低著頭不敢直視。


    路關初是真的很驚訝,她一直都以為陛下是知道這些的,畢竟無論是前兩朝還是本朝基本上都是這樣的,雖沒明文規定,但是大家都知道的潛規則,現在看來陛下難道不知道?再聯想到陛下對貪汙受賄之事的厭惡,她驚出了一身汗,看來今年準備給長輩辦壽宴的事是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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