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不跟大家一起聊天說話呢?」於舟的聲音很明亮,清醒得聽不出丁點兒酒意。陳羽千在小巷子裏放緩車速,雙腳交錯點地保持平衡,陳羽千說:「是我自己的問題。」


    沉默了五六秒後,陳羽千接著說:「特長生和體育生還是不一樣的。我也考上一本線了,招生辦的老師說我什麽專業都可以選,我又不知道該選什麽專業,他就推薦我填金融和工商管理。」


    「你好聽話哦。」於舟說,「那老師也挺不錯,沒給你推生化環材。」


    陳羽千沒回頭地笑了一下。


    「總之我不能忘了自己是怎麽進來的。每年三四月份都是大學生聯賽季,u大年年都能拿團隊總分冠軍,我不能拖後腿。」


    於舟悶悶地:「那專業課呢?」


    陳羽千反問:「你有好好學專業課嗎?」


    於舟的笑聲也很清脆,原來陳羽千也是會嗆嘴的,真遺憾沒能看到他現在的表情。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陳羽千並不知道於舟在笑什麽,支吾了兩下後說,「我隻是覺得,你們畢竟是要改變世界的人。」


    於舟不笑了,嘴唇微抿,眉心皺起。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造就u省發達而又頻繁的經濟活動,近十年來估值超過十億的獨角獸企業背後都有u大畢業生的身影,他們這些才大一的新生和學長學姐們吃飯,在一個普通火鍋店裏,聊得都是時局變化和宏大議題,期待從思想的碰撞中窺見下一個時代風口。


    於舟的語氣暴露出他自己並不相信:「你真的這麽認為?」


    陳羽千也搖擺了,委婉道:「從畢業生整體就業率來看,好像,也沒那麽容易。」


    於舟一個爆笑,摟在陳羽千腰上的手臂更用力。陳羽千感受到了,鬼使神差地,又說了句:「但你一定可以的。」


    於舟抓著陳羽千衣服的手鬆開了,很快攥緊。再開口,他又是那個喝了酒的於舟,含含糊糊地抱怨寢室裏的床實在太硬,他報了個地址,要陳羽千送他去校園的一處住所。


    那是個新建的高檔公寓,陳羽千的小烏龜沒鎖都不用擔心被偷,根本不會有人會去偷。進屋後陳羽千先在鋪滿整個朝陽麵的落地窗前站了會兒,從高層往外看去,u省市中心沒有萬家燈火,而是徹夜不息的寫字樓,他回頭,戶型端正的客廳一塵不染像樣板間,又新又貴。


    客廳的電視機屏幕很大,曲麵的,最新款的遊戲碟片一應俱全,大多沒拆封,和房間一樣嶄新。


    「陳羽千!」於舟的聲音從臥室裏傳來。按理說都回自己家了,於舟可以把信息素遮蔽貼撕了,於舟沒有,房間裏更多是久無人居住的陳舊的淡香,像剛拿到新的教材書翻開後的味道。他的臥室比陳羽千家的客廳都大,陳羽千進去的時候,於舟很隨意地倒在床上,那張床真大,於舟今晚就是橫著睡,腳和腦袋也不會掛出來。


    陳羽千拘謹地站在床邊,良久,伸出手指戳了戳床墊,確實很軟。於舟就在這時候抓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說拽著人往下,背對自己坐在床沿。


    於舟隨後仰躺。長發在他腦後和耳邊散開,像浮在水麵上的盛開的花,尾端打著自然的卷,更像花瓣了。於舟並沒有溺在這張床上,在陳羽千偷偷摸摸想碰自己頭髮前突然睜開眼,側身支起腦袋,問他:「你看什麽?」


    陳羽千低眸,目光落在於舟被頭髮遮掩了一小半的臉龐,挺沒頭沒腦地來了句:「看長髮公主。」


    「那你是誰,偷皇冠的尤金?」於舟竟不覺得陳羽千奇怪,也把動畫片裏的角色往陳羽千身上套,撐起上半身湊到他耳邊,輕聲細語地像是低喃什麽咒語:「不對,你更像馬克西姆。」


    陳羽千:「……」


    陳羽千記得馬克西姆是電影裏的那匹馬,不會說人話。


    於舟第二天醒來後並沒有在公寓裏看到陳羽千。下樓,也沒有看到陳羽千的小烏龜。


    這讓於舟有點不高興。就算這天不是工作日,沒有早課,公寓離學校也很近,於舟對陳羽千扔下自己提前離開抱有極大的不滿,才不管陳羽千周末時間也要訓練。等陳羽千濕著頭髮從遊泳館回到寢室,坐在他的座位的於舟就差在臉上明明白白寫:你準備好了嗎我知道自己這樣很不講道理但我要跟你鬧脾氣。


    陳羽千招架不住,先拖延時間,逃遁去衛生間。那並不是個好去處,陳羽千擦頭髮,漫無目的地看看天花板,看看鏡子,看看地板,再看看——


    陳羽千拿毛巾的手頓住了。


    往洗漱台再靠近一步,確認於舟的牙杯裏確實空空無一物,他低頭,在垃圾桶裏發現了那根淡藍色的電動牙刷。


    陳羽千第一反應是自己的小動作被於舟看到了。但是不可能啊,他每次都是趁於舟不在的時候,每次都會把牙刷放回原處。


    他哪知道於舟記憶力驚人到連細微的角度變化都能察覺。早在軍訓結束前,於舟就發現自己的牙刷不止一次被人動過,6203隻有他和陳羽千兩個人住。


    陳羽千披著毛巾從衛生間裏出來,那麽大個子,站在門邊裹足不前,遙遙看著坐在自己椅子上的於舟。於舟總是披頭散髮,腳步快的時候,柔順的長髮會隨風揚起,很是靈動好看,於舟今天把頭髮紮起來了,馬尾很高,很有精神氣,適合興師問罪。


    「我……」陳羽千不知該從何說起。新髮型讓於舟的後頸徹底裸露,他的社交禮儀極好,就是在寢室,也不會隨意釋放信息素,用遮蔽貼把腺體遮住,以至於陳羽千到這一刻都還在疑惑,這真是一個alpha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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