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很隱秘,但於舟還是發現了,扭頭後臉上罕見地沒什麽笑意,又很快彎起眼睛,說摸吧,很快就沒機會了。


    omega露出惋惜的表情:「要剪掉嗎?」


    「嗯。」於舟說,他14歲就分化了,然後開始蓄髮,等足夠長了,就捐給慈善機構做假髮,再贈給因癌症或其他意外傷害失去頭髮的人群。omega沒想到是這麽個原因,「哇」了一聲,又疑惑,不懂哪些意外傷害會沒頭髮,於舟就講給她聽:車禍,腦部手術,精神壓力大,輻射……


    「輻射?」omega疑問的時候,陳羽千也往於舟身上瞥。談論這個話題時於舟瞳孔都是一縮,從一個社交達人轉變為癡迷實驗的狂熱分子,說了一大堆「頻道測試」「α粒子衰變」「防護設備」這個核那個素之類的詞彙,越說越湊近,額頭幾乎要觸碰到omega的,壓低聲音告誡道:「所以不要靠近那種作死造反應堆的人,會變得很不幸。」


    omega:「……」


    omega也不知道氣氛怎麽就突然變得詭異,連帶著於舟都變得陌生,好像之前那個一團和氣的於舟根本就是另一個人,陳羽千的聲音把她從恐嚇中解救,陳羽千說,但我們就是這麽來的。


    omega這才看向陳羽千,站排頭、同樣很優秀卻總是被忽略的陳羽千。還沒入學前這一屆的聯絡群就傳開了,說班裏有個地區賽的冠軍。u省的地區賽出了名的高手如雲,就連全國錦標賽的冠軍拿獎後都調侃,說全國賽比u省地區賽簡單。陳羽千的頭銜光環不比其他人少,他實在是太低調,糾正了好幾次那個冠軍隻是中學生挑戰賽,他後來為了補文化課,統考前一年都沒有再訓練。


    於舟說:「你很懂哦,體育生。」


    陳羽千搖搖頭,不說話了。對於更專業的知識,他確實是匱乏的,隻記得高中生理課本開頭的那句:人是由粒子組成的。粒子有很多種,alpha,beta,omega……


    同排的其他人也都看在眼裏,陳羽千和於舟互相看不順眼的說法,好像就是從軍訓開始的。軍訓結束半個月後於舟主動從6203搬出,更是印證了兩人關係不合的傳聞。


    第4章 長髮公主


    起初是陳羽千先提議,要於舟考慮搬出去。


    倒不是兩人關係不好,而是於舟太細皮嫩肉。


    第一次見麵握手的時候,陳羽千就發現於舟的手很軟,再配上那張臉,活脫脫像從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公主。不過於舟也沒那麽嬌氣,軍訓從不遲到早退,該做的動作和訓練都到位,隻是那半個月裏,於舟每次回寢室脫完衣服後陳羽千眼睛都瞪直了,對方被迷彩服覆蓋的肌膚反而被太陽曬過的更紅,若是那天有長跑拉練,於舟大腿內側甚至會出現小紅點,是被麵料粗糙的作訓服刮蹭狠了。


    這一身痕跡誰看了都心疼。陳羽千問於舟是不是對滌綸材質過敏,於舟一臉茫然,說自己以前就沒穿過滌綸材質的衣服。


    初高中校服全都是五十塊錢一套「的確良」的陳羽千:「……」


    好不容易把軍訓熬過去了,於舟每天早上醒來,手臂和小腿還是會出現幾道輕微的紅痕,臉上也會癢癢的,一撓也會變紅。於舟都要懷疑自己水土不服得皮膚病了,陳羽千把他的三件套標籤翻出來,全都是100%滌綸材質。


    陳羽千又一次開著電瓶車陪於舟去西區超市,抱回來的除了純棉的三件套,還有兩床厚褥子。於舟智商情商都高,但又極端地沒有最基本的生活常識,兩人抱著東西路過樓下小賣部時他還特別無辜,說自己當初明明問過還有沒有更貴的,陳羽千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說,您是不是對當代大學生的消費水平有什麽誤解?


    陳羽千好人做到底,於舟就在他那張椅子上幹坐著,他爬到於舟床上換被褥,給木板床上的涼蓆又添了兩張褥子後他下床,於舟上去體驗。於舟躺下後仍覺得不滿意:「還是好硬哦。」


    「住校就是這樣的。」陳羽千說,「跟家裏肯定不能比。」


    於舟側躺,支著腦袋看陳羽千:「我家的床也沒有很舒服。」


    陳羽千無語地嘆了口氣,想說於舟就是個豌豆公主,再軟的床再鋪上十八層褥子也不夠舒服,不會滿意。


    於舟第一次來南方,還在興頭上,喜歡玩,喜歡熱鬧,喜歡結交各種各樣的朋友。好幾次聚會於舟都邀請了陳羽千,陳羽千拒絕人的理由很爛,總說自己要訓練,要去遊泳館。有那麽幾回於舟要去能蹦迪的酒吧,陳羽千考慮到他還是個未成年,不太合適,又勸不住,就陪著去了,於舟自然是訛他的,那就是個學校附近有包廂的火鍋店,人均消費金額絕對符合當代大學生的平均水平。


    那晚來的全是管理學院的,有同班同學,也有學長學姐。去了之後於舟才知道運動員不能隨便吃外食,當晚點的菜全都是禁用食品清單裏的,陳羽千一筷子都沒動,於舟實在見他可憐,特意出門一趟給他買點能吃的,同桌的人把大合照放進班級群,於舟碗裏滿滿全是肉,陳羽千卻在吃酸奶和燕麥麵包。


    得,陳羽千不僅跟於舟不對付,還被他孤立了。道別離散後沒有人看見於舟坐上陳羽千的電動車,那小烏龜在校外載人是真的會被交警叔叔扣下得,要偷偷的。


    於舟那晚上喝了酒,鬧脾氣,不肯戴頭盔,陳羽千逮貓咪似地摁住他的肩膀,不讓他亂動,幫他把頭盔固定住。回去的路上於舟除了手臂摟住陳羽千的腰,臉也往他後背上蹭,他們抄近路穿過學校附近沒什麽路燈的小巷,那條街的一樓門麵都是住客,三三兩兩坐在門外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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