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件事,徐敏達就明白,慕容睿是真心實意地想拒絕自己了。自己在徐家算是子侄輩的人,自己名義上的姑姑要嫁給慕容丞相做填房,要是自己再娶了慕容婧,則有換親的嫌疑,到時候流言四起,慕容婧都不用出門,吐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徐敏達知道到了這一步,再不拿出點能夠誘惑慕容睿的實打實的好處,今天的話題也就不用再繼續了。


    徐敏達正色道:“請丞相大人屏退左右,在下有幾句密言想告知丞相。”


    慕容睿不以為意:“公子還請直言,這裏麵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今日之語,出你口,入我耳,不會再有旁人知道。”


    “既如此,還請大人恕在下言語無狀之失。”


    “公子但講無妨。”


    “敢問丞相,當今聖上是何等樣人?”


    慕容睿一愣,口中說過無數次的歌功頌德的話就自動溜了出來:“聖上當然是神文聖武,一代明君。”


    徐敏達笑,壓低了聲音,附在慕容丞相耳旁:“可是丞相大人也知道,聖上心思九轉,極為多疑。”


    是的,現在龍椅上這位至高的存在是一位極為多疑的主兒。許是皇位來路不正的原因,這位皇帝簡直多疑到了病態的程度。他不僅猜疑皇子,猜疑手握兵權的重臣,就連禦史台的那些言官們他也不放過,顏家的下場就是最好的例子。


    “丞相大人現在如日中天,手握滔天權柄,再進一步就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首輔,丞相大人試想,這樣炙手可熱的位置,以聖上的性子,他會對坐在這個位置上麵的人毫無保留地信任麽?”


    徐敏達一席話,正說在慕容睿的隱痛上。可是他現在已經處在這個位置,要是急流勇退,等待慕容家的可能就是死無全屍。所以上策還是取得皇帝的信任,說服他相信自己並無不臣之心,也不會被別人所拉攏。


    聽了徐敏達的這番話,慕容睿終於對這個看似莽撞無心機的青年改觀了,他屏退了左右仆人,也壓低了聲音:“公子此言是何意?”


    “丞相大人忠君為國,有目共睹,在下這番話也不過是為了丞相大人的將來著想,畢竟要是迎娶了令愛,丞相大人便是在下的泰山老嶽丈,為了討令愛的歡心,在下也要盡我所能幫助丞相大人。”


    這話說得太過直白了,一點冠冕堂皇的粉飾都沒有,然而就是這樣的直白,反而更加能取信於人。


    慕容睿這個時候真的產生了興趣:“現在公子可以暢言了,本相也很想知道到底怎麽才能消除皇上對本相的疑慮呢?”


    徐敏達自信一笑,仿佛看見魚已經咬鉤了:“自然是將令愛下嫁於在下。”


    慕容睿剛想說胡鬧,卻在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徐敏達的意思,臉色瞬間就變了——子女聯姻,一直是名門之間聯盟的最高效且最牢固的方式。慕容睿之前也是這麽打算的,他隻有慕容婧這麽一個嫡女,自然要把這個女兒的價值利用到最大。


    慕容睿之前的想法是:要麽把嫡女嫁給崇都的王公,慕容家成了皇親國戚,起碼可保三代無憂;要麽是把慕容婧嫁給手握兵權的將軍們,這樣起碼能保一代無恙,徐子晉就是慕容睿在考慮的女婿的人選之一。


    沒想到徐敏達的話從另一個思路提供了慕容婧婚事的解決辦法——把慕容婧這個聯姻的有利棋子嫁給一個一文不名的人,用這樣自斷後路的方式來向皇帝證明自己的毫無野心。


    想明白了徐敏達提親之後的深意,慕容睿眯起了眼睛,看了看徐敏達。


    徐敏達自然不懼慕容丞相的打量,不過他也從這一瞥中察覺到了慕容丞相的不悅,好脾氣地笑道:“在下妄言令愛的親事,多有得罪,還請丞相大人恕罪。隻是在下對令愛真的是一見鍾情,又自知自己的身份其實配不上令愛,日思夜想,才想到了這麽一個主意。”


    徐敏達這樣舍得下麵子,能屈能伸,貶低自己,隻為了讓慕容睿心裏好過一些,慕容睿覺得此子若是左臂無恙,再假以時日,必定會有所成——這麽一想,把女兒嫁給他看來也不是一門賠本的買賣。


    隻是,慕容睿終究有一種被看穿了的羞惱,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徐敏達既然敢向自己提出這樣的提議,就證明這個青年人其實是知道自己並不把女兒幸福放在心上的。


    帶了半輩子的慈父的麵具被這樣戳破,慕容睿心中當然不舒服,這一點就算徐敏達把自己低到土裏麵,把半截身子都埋到土裏麵,都是改變不了的。


    既然慕容睿心裏不舒服了,那他當然也不會讓徐敏達舒服了,於是慕容睿問道:“那同為一家親的事情,公子想怎麽解決呢?”這說的是徐凝冰要嫁入慕容府,慕容婧要是再反嫁到徐家就有換親嫌疑的這件事了。


    徐敏達沒有想到慕容睿竟然還是揪著這件事不放,他本來就是徐府的義子,嚴格來講都不算是徐府的人,這樣的行為其實也算不上是換親。剛才慕容丞相提出這件事,徐敏達知道這隻是慕容睿為了委婉地回絕自己的借口。不想慕容睿明明是讚同自己剛才的提議的,怎麽還把這件事情掛在口上?


    看到徐敏達驚愕怔愣的樣子,慕容睿才覺得自己心裏的不快消下去了一些,摸著那把胡子,故作高深地說:“本相這裏也有一個解決之計,說來供公子參詳參詳。”


    徐敏達連忙行禮:“願洗耳恭聽大人教誨。”


    “徐公子本家是定武侯府遠房親戚?”


    徐敏達心中一凜,身世的事情一直是他心裏不可觸碰的一根刺,認親子做義子,這對於徐敏達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他上輩子那種偏激的行為其實也是懷抱著想洗刷這種恥辱,想認祖歸宗的想法的體現。


    慕容睿把徐敏達慘白的臉色錯認為徐敏達心中隱痛被人戳中之後的惱羞成怒,隻是他怎麽可能會想到此隱痛非彼隱痛。


    可是徐敏達眼中的殺意也隻在一瞬間就隱了下去,平平靜靜地回答慕容睿的問題,聲音波瀾不驚:“是。在下本家原本是徐家旁支的一支偏房,是在下有幸入了侯爺的眼,侯爺才收了在下做義子。”


    旁支的偏房?竟然連嫡係都不是麽?


    慕容睿沉吟一下,覺得要是這樣的話,自己的法子想要實現起來可能會有些困難,畢竟侯府滔天的富貴不是什麽人都能輕輕鬆鬆放棄的:“本相這裏倒是有一個法子可以化解目前的困局。就看徐公子如何抉擇了。”


    “還請大人指教。”


    “若是徐公子從定武侯府脫離出去,跟定武侯府就沒有什麽關係了,自然也就與徐大小姐不再是姑侄了,也就可以做本相的乘龍快婿了。”慕容睿頓了一下,好像怕徐敏達不答應一般,又加上了一句,“好男兒,前程自然是要靠自己的。”


    若不是慕容睿是阿婧的父親,自己與阿婧的婚事還需要這個人點頭,還要與這個人維持著良好的關係,徐敏達簡直就想冷笑了,他慕容睿把我徐敏達當成了什麽?可以隨隨便便就被幾句話蒙蔽的傻子麽?可以被他慕容睿玩弄於股掌的白癡麽?


    徐敏達知道自己之前擅自揣測慕容睿的心思,用不那麽光明的手段逼迫慕容睿答應自己的提親,是惹惱了這位手握重權的丞相。


    慕容睿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這就是慕容睿對徐敏達的反擊,不肯讓他白白得了這麽大一個便宜,回過頭來也要逼著他放棄點什麽。


    慕容睿自己對功名利祿最為看重,所以也要逼著徐敏達放棄這些——一個毫無背景的義子,完全仰仗定武侯府生存,要是脫離了徐家,簡直就是自絕生路。


    隻是,慕容睿到底還是看輕了他,也看輕了阿婧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徐敏達連取舍都沒有,就做出了決斷——帶著重生的記憶,榮華富貴對徐敏達來說,唾手可得。


    但是,阿婧,九州四海,千秋萬代,阿婧就隻有一個,這樣的人兒,徐敏達是萬萬不會放手的。


    徐敏達已經不是上一世那個空有一腔孤憤的男子了,他重生歸來,就算是拋棄了與定武侯府的聯係,也有大好的前程在等著他,畢竟他知道誰是未來的九五至尊,還有什麽是比這更大的優勢呢?他隻需要忠於那個會笑到最後的人,就能保證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上一世,徐敏達或許是借了定武侯府的勢,成就了自己;但是這一生,他完全可以靠上一世記憶,用自己的一雙手拚出一個更為廣闊的未來。


    這樣想著,徐敏達就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在身體中沸騰了起來,徐府的支持對他來說好像也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徐敏達重生之後就一直被上一世的思維所束縛,想重複上一世的路子,沒想到慕容睿無意中的刁難反倒給他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一條光明坦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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