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一邊在心中謀劃著要怎麽不露痕跡地把慕容睿引向她想說的那個話題,一邊柔聲問:“爺今日可累了?奴婢叫廚房備了些宵夜,都是口味清淡的、爺愛吃的小食,您可要用一點?”在照顧慕容睿生活起居的這些瑣碎小事上,張姨娘向來是又細致又周到的。


    張氏那雙保養得當的小手不輕不重地在男人肩膀上捏著,慕容睿舒服地眯起了眼,拍了拍張氏的手,歎道:“還是你知道輕重。”


    張氏笑應道:“奴婢本來就是伺候爺的。”隨後服侍著慕容睿吃了一點宵夜,一番軟語溫存之後,張氏估摸著火候也差不多了,於是便試探著問道:“奴婢今兒聽說老太太下個月初要請徐家的老太君並大小姐來咱們家作客?”


    徐大小姐就是老夫人上次給慕容睿挑的繼室的人選,這次徐老太君要帶著女兒上門做客,大概就是要讓兩家都相看相看了。


    此時已經將近子時,慕容睿本來就有點困了,聽到張氏的話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半闔著眼睛打了一個哈欠,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嗯,今天母親好像是提起來有這麽回事。”翻了個身,就想睡了。


    張氏好不容易才開了個頭,哪裏肯就這樣放任慕容睿睡著了?忙道:“奴婢想著,嫣姐兒也大了,也不能總悶在屋子裏麵。不如就讓姐兒這段日子陪著老太太會客,也能讓姐兒見見世麵長長見識。”


    慕容睿點了點頭,他本來就有這個打算——張氏就是再貼心小意、伺候得再舒服,她也隻是個妾,在慕容睿眼中是上不了台麵的。慕容睿可不希望女兒學成張氏的樣子,於是就想著讓母親代為照看慕容嫣嫣一段時間。雖然原因出發點不一,但夫妻倆的目的倒是同一個。


    張氏一看有戲,就更進一步說道:“隻怨姐兒命苦,沒有托生在太太的肚子裏麵,倒是被我這個做姨娘的拖了後腿。奴婢想著,能不能把嫣姐兒記在太太名下?這樣日後出去跟眾位夫人打交道,說出去姐兒麵子上也好看些。”


    十幾年了,張氏之前不提這樣的要求,不過就是存了讓慕容丞相把自己扶正的心思。若是她成了夫人,她的一雙兒女自然也就是嫡出了。


    現在又提出要把慕容嫣嫣記在顏夫人名下,不過就是看著慕容睿鐵了心要迎娶高門淑女,自己扶正無望,這才想著要為女兒的將來打算一二了。


    而且張氏會提出來這樣的要求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這樣慕容嫣嫣在明麵上就是原配夫人的女兒,以後就算是新夫人再生了女兒,嫣姐兒在外麵的名頭說起來也能壓那新人女兒一頭。


    慕容睿對內宅的這些事情向來都不是很上心,不然也不會把大房的中饋交給一個姨娘管理十餘年之久,聞言就道:“隻要嫣姐兒人品才學出眾,一個名頭有什麽的?”在男人心目中,手中的一切還是要靠自己的本事掙來,嫡出庶出有什麽重要?——這種天真的想法大概也隻有這種從出生之時就一帆風順的大少爺才會有了。


    張姨娘啼笑皆非,耐心給慕容睿解釋著:“您是爺們兒,後宅之中的這些彎彎繞繞,爺如何清楚?有些世家的小姐非是嫡出不打交道的。爺難道忍心看著嫣姐兒被人孤立冷落?”張氏為了給慕容嫣嫣掙一個嫡出的身份,也是煞費苦心了。


    慕容睿實在是困倦,張氏還一個勁地在這裏糾纏,他就有些不耐煩了,重重地翻了個身:“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


    張氏聽慕容睿的聲氣,知道他已經沒耐心了,於是閉了嘴,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屋子裏麵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一會兒就都睡熟了。


    午夜的慕容府,整個府邸都陷於沉寂,隻有慕容婧的靜瀾園還亮著點點燭火。


    慕容婧斜倚在臥榻之上,左手把玩著那枚令牌,右手執一支狼毫在紙上描畫著什麽,下筆看似隨意,卻極快,不一會兒就勾勒出了一個大貌。


    如果慕容睿此時看到這幅畫的話,就會發現慕容婧竟然把整個書房的布置默畫了出來,幾乎分毫不差。


    顏氏嫡支的子弟各個有這樣一手絕技,隻要草草掃過一眼,就可以把東西的樣子還原個七七八八。顏夫人又把這一手技藝傳給了慕容婧。


    慕容婧端詳著自己勾出的書房的樣子,皺了眉,暗道那位徐公子也真會給自己找麻煩——在書房裏麵找一張紙,其難度何啻於大海撈針?


    看書房的布置,架子上都是一些卷軸和典籍,大概真正跟公務有關的公文都在桌子上麵擺著。


    慕容婧一邊想,一邊在書桌的位置勾了一個圈。


    蠟燭爆了一個燈花,“劈啪”一聲,燭火熒熒跳動,慕容婧凝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瞳仁映著一點燭光,亮得妖異。


    淺碧給慕容婧披上了一件衣服,勸道:“姑娘早些歇息吧?已經三更了。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不睡覺啊。”


    慕容婧聞言,笑了一下,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沒錯,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好好睡覺。”


    又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淺碧,你說明天會是個有風的晴天麽?”


    淺碧覺得自家姑娘自從回到相府之後,行事就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了,她一頭霧水地回道:“約麽著是個晴天吧?不是說‘晝霧陰,夜霧晴’麽?今兒晚上有霧,明天應該是個大晴天。姑娘問天氣做什麽?”


    慕容婧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你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不光是淺碧知道了,整個相府的人都知道了——大小姐心血來潮要放風箏玩兒,還別出心裁要自己做風箏——


    慕容婧笑著把筆遞給了興高采烈的小丫頭:“喏。不要把燕子的羽毛弄髒了哦。”


    娟姐兒興奮地小臉通紅,重重點點頭,把大姐姐手中的筆接過來。


    小丫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著筆的架勢倒是有模有樣的。


    趙姨娘之前是慕容睿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在這等鍾鳴鼎食之家能做到一等大丫鬟,那必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像淺碧就會用左右手同時寫字。趙姨娘之前作為慕容睿貼身丫鬟的第一人,比淺碧自是要強上許多。所以慕容娟娟跟著趙姨娘學過畫也不是什麽新鮮的事情。


    別看慕容娟娟小丫頭年紀不大,但是手卻穩得很,除了一開始太過激動而抖了一滴墨汁下來,後麵就靜下了心,好好地勾出了細細的墨線。


    慕容婧看著妹妹對這件事情的興趣這麽大,索性也就撂開了手,隻是不時出聲指點娟姐兒一下。到最後,除了燕子的邊是慕容婧勾勒的之外,後麵的大半工序描線、設色、揉竹子、綁線的步驟,竟然都是娟姐兒一個人完成的。


    小丫頭興奮得不行,她長到這麽大從來沒有親手做過這麽大的風箏。


    慕容婧笑著抱著娟姐兒,在娟姐兒肉呼呼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我們娟姐兒真能幹,等這個風箏做好了,大姐姐就把這個風箏送給娟姐兒好不好?”


    娟姐兒一聽更是高興,連連點頭,下手也更小心細致了。


    姐妹倆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就把風箏的雛形做了出來。


    其實慕容婧擔心自己頭一次做風箏,做的不好飛不起來,還吩咐輕紅去買了幾隻風箏。


    不過看現在的情況,那幾隻買回來的風箏是派不上用場了。


    而宜佳館的慕容嫣嫣早就聽說了大姐姐要帶著娟姐兒去放風箏的事情,娟姐兒那丫頭那麽高興,恨不得嚷得全府的人都知道。


    慕容嫣嫣明顯是有些想去,但是又抹不開這個麵子開這個口,別別扭扭地說:“天氣好是好,可是又沒有什麽風。聽說還是他們自己做的風箏,誰知道能不能飛得起來呢。可別到時候當著這麽些人放不來,丟了個大臉呢。”


    慕容嫣嫣的貼身大丫鬟知道他們家二姑娘的這個別扭的性子,看著慕容嫣嫣的臉色也不像是不想去的樣子,於是勸道:“二姑娘,您看老夫人都已經派了琉霜姐姐來請您了,足以看她老人家是有多麽看重您這個孫女,不然有大姑娘和三姑娘在,為什麽還要特地派了身邊的大丫鬟來請您呢?二姑娘就是為了表示您對老夫人的儒慕也要去啊,不然老夫人看不到自己心愛的孫女兒在身邊該有多傷心啊?”


    這純屬睜著眼睛說瞎話,整個丞相府的人都知道老夫人不待見張姨娘母女倆,可是慕容嫣嫣就是吃這一套。


    她聽了丫鬟的話臉色明顯好多了,但還是端著架子,別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可不是想去跟她們倆放風箏,我是怕祖母看不見我,傷心才過去的。”


    丫鬟忍著笑,一邊手腳麻利地給慕容嫣嫣換出門的衣服,一邊應和著:“是是,我們姑娘最是通情達理,會體諒老夫人的心了。”


    慕容嫣嫣被哄得開心了,這才高高興興地去了前院,找祖母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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