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搖頭:「怕是不夠,先帝時,登州水師最興盛的時候,有大船三十艘,小船將近六十艘,即便如此,也無法承載太多的士兵,因為我們的大船,最多不過就是四百料的福船。」


    中國古代,論船的大小,以料計算,也就是用木料多少,用的木料越多,船就越大。四百料的戰船,排水量約在70噸左右,而荷蘭人的三桅帆船,排水量八百噸,一艘等於十艘。


    其實大明並非不能造大船,鄭和下西洋時,主力旗艦的排水量都在千噸以上,但華夏曆來都是陸權國家,不重視海洋,鄭和的西洋之行隻是為了展示大明的國威,毫無殖民或者從西洋地區獲取利益的打算。西洋歸來之後,那些千噸的戰艦風吹雨打,很快就煙消雲散,而留下的寶貴圖紙,也在武宗時,被兵部一個「憂心天下」的兵部侍郎,擔心武宗皇帝會效仿成祖,也來一個下西洋,耗費民力,於是竟然悄悄將藏在兵部的造船圖紙,全部銷毀了。


    到此,大明製造大艦的技術,徹底失傳。


    也因此就不可能發展出後麵的三桅戰船的技術,到現在,大明的造船術已經遠遠落後於西方。鄭芝龍現在所使用的威力戰艦,很多都是劫掠西洋商船而改造的。


    「原來的計劃是調長江水師到天津,和登州水軍分進合擊,方有可能對建虜形成壓力。但現在長江水師未到,登州水軍獨木難支,朝廷必須未雨綢繆,再想其他辦法,以補上天津水師的缺口。」朱慈烺道。


    「可調福建水師!」蔣德璟道。


    朱慈烺心道你想的太簡單,鄭芝龍豈是那麽容易調的?再者,從發下調令到啟行,來回還不得三四個月?到時戰機早就失去了,黃花菜都涼透了。


    「福建水師遠在泉州,遠水不解近渴,如今已經快到年末,建虜極有可能再次侵擾我大明,時間緊迫,兒臣以為,擴大天津水師,已經是迫在眉睫,不可拖延的事情了。」朱慈烺道。


    禦座上的崇禎帝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憂鬱的眼神裏,滿滿的都是焦急。對崇禎帝來說,對他最大的煎熬其實並非是陝西河南的流賊作亂,而是建虜屢屢入塞,打到京師門下,在崇禎帝看來,這是對他莫大的侮辱,令他無顏見天下百姓,如果能斬斷建虜入塞之路,他願意做任何事情,再大的代價,他也願意付出。


    群臣悄聲議論。


    太子所說的道理,眾臣都是明白,自從提出「渡海攻擊」的策略後,兵部和工部就一直在想辦法造船,奈何國庫裏沒有銀子,一切都隻能紙上談兵。再者,但就像太子剛才所說的那樣,建造船艦非是一日之功,就算現在有銀子了,兵部工部立刻開始建造,等建造完成,怕也是後年,甚至是大後年的事情了。


    「殿下既然議論此事,想必是有良策。」蔣德璟向朱慈烺拱手。


    朱慈烺還一禮,再轉對禦座上的崇禎帝:「父皇,對擴建天津水師之事,兒臣雖然知道迫在眉睫,但卻苦無良策,直到昨日,兒臣視察鎮虜廠,聽湯神父說,有紅夷和長毛人的使者,正在京師遊說,想要和我大明通商。通商之事,兒臣不了解,兒臣也不敢幹涉,但兒臣卻知道,紅夷人和長毛人擁有很多的艦船,或可為我大明所用,於是兒臣便接見了他們……」


    聽到此,一些古板的老臣都皺起了眉頭——太子是國本,一言一行都要合乎禮製,豈能輕易就見那些紅毛鬼子?


    再者,太子對通商之事不了解、不幹涉,怎麽可能?以太子的脾氣,絕不可能對這個問題視而不見。


    「不管長毛人還是紅夷人,他們都是居心叵測的化外之民,對他們的話,殿下切不可輕信啊~~」禮部尚書林欲輯忍不住又站了出來。


    朱慈烺淡淡一笑:「老部堂不用擔心,我並不是要跟他們談判什麽,隻是想要跟他們做一筆生意。」


    「生意?」林欲輯不理解。


    「對,隻是生意,除了生意,再無其他!」朱慈烺口氣非常肯定。


    禦座上,崇禎帝微微皺起眉頭,對太子和紅毛人的見麵,還有太子和湯若望的親密關係,他是知道的,對於西洋人,他也並不反對,不然他也不會為湯若望的教堂題字。不過在內心裏,他對西洋人還是有點偏見的,對兒子不經他允許,就和紅夷人長毛人私自見麵,他還是有點不爽的。


    朱慈烺向崇禎帝拱手:「父皇,建造船艦曠日持久,緩不濟急,倒不如直接購買或者是租借。長毛人和紅夷都有不少的戰艦,既然他們想要和我大明通商,有求於我大明,於是兒臣便向他們提出租借戰艦之事,經過交談,紅夷人的使者克魯士表示,他們願意租借一艘排水量八百噸,相當於是五千料的三桅大戰艦,兩艘一千料,六艘四百料的小船給我大明,助我大明建立水師。」


    朝堂微微騷動。


    對於紅夷人,朝臣們並不陌生,現在大明最倚仗的紅夷大炮,就是源自紅夷人。


    但對於紅夷人的船艦,朝臣們知道的卻不多,聽到紅夷人居然有超過五千料的大船,並且願意租借給大明,眾臣都是驚訝。然後本能的想,五千料那是多大的船啊?又想,天下沒有白享的午餐,大明,又要為此付出什麽呢?


    內閣謝升立刻問:「殿下,紅夷人如此慷慨,卻不知我大明要付出什麽?」


    「租金!」


    朱慈烺緩緩道:「五千料的大戰艦,每年租金五萬兩銀子,租兩年,另外八艘的租金,從兩萬到一萬不等,加上火炮,整支艦隊一年的租金為二十四萬兩銀子。所以我才說,這是一筆生意,紅夷人借船,我們出銀子,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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