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小圓帽,眯著眼道:「我年輕的時候,也在北狄混過,那慘狀……所以我才會來礪州,好歹能送送貨,有口飯吃。」


    「年輕人,吃飯比什麽都重要。」


    蕭鸞點了點頭,她想起自己在奉元時的見聞,說道:「你說的對。」


    大爺看看蕭鸞,又問道:「你家誰是北狄人?」


    蕭鸞心中一驚,又隨即淡定下來,她的容貌實在和尋常中原人有異,也無怪大爺會突然這樣說。她恭恭敬敬地說道:「我家慈是北狄人。」


    「家慈?」大爺皺起眉頭。


    蕭鸞陡然想到什麽,便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就是阿姆。」


    「啊……你的阿姆……」大爺點了點頭,「看你的年紀,是那場大戰後留下的孩子吧……難得你還想回來看看……」他搖搖頭,說道,「希望不要再打仗,眼下定安城中你這樣的孩子可不太受待見啊。」


    他這麽說著,又突然嘰裏咕嚕的說了句北狄話。


    蕭鸞垂下了眼,輕聲回了句。兩人一問一答了兩句話,齊霽真隻聽懂了句托婭,她記得那是蕭鸞帶著笑告訴她的,蕭鸞的母親為她起的北狄名字。


    「真是個好名字。願長生天庇佑你。」大爺哈哈的笑著,他指了指天邊那青灰色的下的影子,說道,「看啊,定安城就在那裏。」


    蕭鸞便朝那個方向看過去,她的嘴角還習慣性地掛著笑容,隻是心中卻陡起波瀾。她沒有對此前的那幾句北狄話做出解釋,其餘人就算想問,但身份地位的壓製卻讓他們不敢問。蕭鸞無比感激自己的身份的便利,否則的話,她實在不知道要以什麽樣的表情與口吻來說她與那位大爺之間的話。


    可就算如此,兩人的談話依然迴蕩在蕭鸞的耳畔。


    「你阿姆是哪個部族的?」


    「白狼。」


    「白狼麽……也許你在礪州會遇到你的親眷。孩子,你的名字是什麽?」


    「托婭。」


    「無處不在的輝光,你阿姆一定很愛你。真是個好名字啊。」


    她的阿娘,那個無比美麗,美麗又易折的女人,竟然還會有親眷在礪州嗎?蕭鸞的手陡然顫抖起來,她既懼怕又期待,她看著遠方,沉默地加快了速度。在她的身後,眾人沉默相隨,隻是看向彼此的眼光中都露出了疑惑不安的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  回答下之前說到嚴昭靈的問題,之前就想說,我忘記了,抱歉抱歉,文裏是說明了的,我把話截出來你們就知道了:


    「麗娘的死被下了嚴令,不得外傳,她分明是艷名遠播的人,但是死了,就如繁花落地,很快就化作泥濘,連一聲漣漪都沒有。至於那些內宅婦人,就更沒有機會聽到絲毫的消息了。」


    其實就已經說明了,咳咳


    =========


    第四十九章 定安城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 那抹青灰色遠遠看過去並不遙遠, 但一路下來才知有多遠。而阻攔視野的青色外, 還有一座城池。


    「定安城……」蕭鸞眯著眼看著牌匾上的字道。


    「誒!讓一讓嘞!」這條窄道實在不能容納太多人, 他們一行人一停,後麵的隊伍就要跟著停, 立刻就有人嚷嚷起來。蕭鸞等人急忙迴避,沈引玉摸摸自己的鼻尖, 說道:「我還以為遠處的那個青色是定安城呢?」


    「哈哈哈, 那是天懸關。」有路人聽見了, 回頭哈哈的笑起來,他的話音裏沒有惡意, 倒有些對於無知外鄉人炫耀的意思。


    「天懸關啊, 那可真是……了不起呢。」眾人一驚,沈引玉輕聲感慨道。那麽遠的距離都能看到,那這天懸關又該是何等雄奇壯觀的景象呢。而定安城和它比起來, 就好像是被父母羽翼護佑的孩子。


    「小哥是外鄉人啊,不去見見天懸關, 真是枉作大夏人吶。」路人說道, 引來眾人帶著自豪的應和。


    這樣的說辭讓沈引玉幾乎一瞬間熱血飛揚起來。他帶著激動看著蕭鸞, 蕭鸞忍住笑,說道:「路要一步步的走,你又不能一下子飛過去,走吧。我們先進定安城。」


    蕭鸞等人排著隊,靜靜地看著士兵們一個個的檢查進城的人們。隊伍中什麽人都有, 商人最多,就如同此前他們在路上看到的那樣,亂七八糟的衣著,以及亂七八糟的,摻雜了許多口音的不正宗官話,有的時候還需要連比帶劃才能讓其他人明白他們究竟在說什麽。


    「少爺,你看那邊。」錢多爾突然低聲對蕭鸞說道。


    蕭鸞順著錢多爾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個商人正點頭哈腰的對士兵比劃著名什麽,他先給士兵遞交了通關的文件,又往士兵懷中塞了一個荷包。士兵與同僚對視一眼,點點頭,就揮手放商人走了。蕭鸞眯著眼睛看著那個商人的貨物,隻見油布一層層的包裹著,不知裏麵究竟是什麽東西。


    但蕭鸞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在這樣敏感的地方,包得這樣嚴實,不是鹽就是鐵。這兩樣東西是官府嚴禁外傳的,但是走私總是不絕,不論是如今的大夏,又或是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蕭鸞正在沉思,突然聽到了一聲嗬斥:「那邊的那個公子哥!你看什麽?」


    蕭鸞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此前收錢的那個士兵正盯著自己。這士兵身體健壯,手臂上肌肉虯結,目光不善,猶如凶獸。被他緊緊的盯著,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怕得要跪地求饒了。蕭鸞不欲生事,隻好聲好氣的說道:「初次來定安城,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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