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嘉一路小跑回了家,剛進了院門,就聽見許老太在廚房裏扯著嗓子教育兩個兒子。


    “老五老六你們得管一管自己屋裏的女人,一天不上工,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這天都黑了,飯都要做好了,還看不見人影。”


    厲旭嘟囔:“媽,您老盯著小葉做什麽啊?她今兒不舒服,都怨我,行了吧?”


    許老太眼珠子快瞪出來了:“我盯她?你問問你哪個嫂子不是這麽過來的?你個沒出息的,沒見過女人嗎?照你這麽折騰下去,十個腰子也得讓你幹廢了!”


    說完了厲旭,她話頭一轉,衝著燒火的厲堯來了。


    “還有你。我給你娶媳婦是幹啥的?你天天碰都不碰,怎麽生孩子?難不成指望那孩子從石頭縫裏蹦出來?”


    正在燒火的厲堯無故躺槍,他麵無表情地折了一根幹柴丟進了灶膛裏:“媽,我的事情您不用操心。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不操心誰操心?你爸臨走前,都沒有抱上孫子,他咽氣都閉不上眼。你們還想看我這樣?”


    許老太越說越來勁,忍不住說起自己的“豐功偉績”來:“我當年一口氣生了十個孩子,七個是男娃!再瞧瞧現在,你們七家湊起來,硬是生不出一個個帶把兒的來!”


    寧嘉聽了兩耳朵,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她拿起水瓢直接從水缸裏舀了一瓢水遞到了許老太的嘴邊:“媽,說了這麽多話,你渴了吧?”


    許老太見寧嘉回來了,臉耷拉得老長:“我不喝,我不渴。”


    “行。”寧嘉笑笑,把水瓢丟回了缸裏,“我那兒有兩包管用的瘡藥,回頭給您拿過來。”


    “好好的,我要什麽瘡藥?”許老太瞪著她。


    “您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不怕舌頭生瘡啊?提前給您備上,聊表我的孝心!”寧嘉輕笑。


    “老六媳婦,我就知道你沒憋著好屁!”許老太恨恨罵了一句,見她總算是回來了,便把菜鏟子丟給她,“做飯吧。”


    “媽,抱歉啊,我沒時間。”寧嘉懶得理會許老太,直接走到厲堯麵前,拽了拽他的衣服,“你出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厲堯放下燒火棍,就要跟她往外走。


    “回來不做飯,你又要去哪兒?”許老太咣咣敲著鍋鏟子,這個兒媳婦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了。


    寧嘉衝她一笑:“我和厲堯這就去給您生孫子去!”


    許老太:“……”


    厲旭目瞪口呆:“以前也沒發現弟妹這麽……這麽豪放。”


    厲堯瞳孔震顫了兩下,沉聲說了一句:“媽,我去去就來。”


    從廚房出來,厲堯跟著寧嘉走了幾步,見她沒有往屋裏去,反而往大門外走,便問了一句:“你有什麽事和我說?”


    寧嘉眨眨眼睛:“跟我來吧,來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


    寧嘉在前麵走,厲要在後麵跟著。


    天徹底黑了,月兒爬上了枝頭。


    厲堯望著他眼前的那道身影,衣服套在她的身上鬆鬆垮垮的,越發顯得她單薄了,像是沒有長大的樹苗一般。


    瘦,她實在是太瘦了!


    寧嘉察覺到背後有一道目光一直盯著她,她一回頭,恰好撞上了厲堯那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寧嘉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幹嘛這麽盯著我,太嚇人了!”


    厲堯很快把目光轉向了一旁:“走快些,快該吃飯了。”


    “馬上就到。”


    寧嘉帶著厲堯到知青點附近的時候,厲川快被安葉逼瘋了。


    “五嫂,我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了嗎?你怎麽不依不饒的。”


    安葉冷哼:“家裏總共就這麽點好東西,你偷摸的全給了她,別說我不依不饒,你問問你其他的幾個哥哥嫂子同意嗎?”


    厲堯一眼就看到了厲川手上捧著的東西,再聽兩個人的對話,大概明白了幾分。


    “小川,這東西哪兒來的?”


    厲川看見六哥都來了,就知道今天的事兒完蛋了。


    “媽……媽給的我。哥,曉曦身上不舒服,人家背井離鄉的來到咱們村,身邊也沒個親人照顧。我這個是想著關心一下……”


    “身體不舒服就這麽關心?你六哥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關心過啊。”寧嘉趁機煽風點火。


    “這桃酥都吃上了。”安葉拿起一塊兒仔細看了幾遍,大聲叫道,“我說怎麽看著這麽眼熟,這不是三哥帶回來給老太太的嗎?”


    寧嘉順口接了一句:“招弟兒想吃桃酥都快饞哭了,老太太也舍不得給一塊,原來都在這兒了!”


    厲堯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六嫂,這不能怪我啊,媽給的我,我就拿了。”厲川急了,語調都變了。


    這東西拿在手上變成了燙手的山芋,給出去不好,拿回來也不好,他完全不知道怎麽辦了。


    林曉曦見狀,急忙說道:“小川謝謝你和嬸子的心意,這東西我不能拿,你快拿回去吧。”


    厲川尷尬:“曉曦我……”


    林曉曦一臉善解人意的樣子:“沒事的啊,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回去替我謝謝嬸子!你快回去吧,我得去吃飯了。”


    “曉曦,你人太好了,我沒看錯你。”厲川感動不已。


    心想自己找的媳婦漂亮,有知識,又善解人意。看看六哥找了個什麽玩意兒回來啊?


    林曉曦衝他溫柔一笑,轉身離開的瞬間就變了臉。


    她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狠狠咬寧嘉兩口。


    好事都讓她給攪了!


    林曉曦走後,厲川鬆了一口氣,目光對上六哥的,心頭不由得又是一緊。


    厲堯冷聲問道:“媽什麽時候給的你?”


    厲川戰戰兢兢:“就那會兒……”


    “媽主動給的?”


    “那當然了。”


    “老太太真是心偏!瞧瞧我們吃的是啥,還偷摸給林曉曦塞東西!這城裏的媳婦就是比農村裏的吃香!”安葉說完,給寧嘉遞了個眼色,便直接上手搶東西,“我不管,我得拿點兒吃!”


    安葉搶了兩塊桃酥,一個饅頭轉身就走了。


    “你給了她,不能不給我。剩下的我要了!”寧嘉伸手就去拿東西。


    厲川慌忙護著:“這不行,我還得給媽拿回去。”


    寧嘉衝他一笑:“你現在要是拿回去,全家人都知道老太太偏心你。你要是把剩下的給了我,我還能替你保密。”


    厲川猶豫不決地望向厲堯:“六哥……”


    快管管你媳婦兒吧,你看她都快成土匪了!


    “你自己決定吧。”厲堯冷著臉留下一句話,轉身就離開了。


    “給?還是不給?”


    厲川無奈:“給給給!六嫂,你的嘴巴可得嚴實點!”


    “我保證不說。”寧嘉拿了東西,高高興興也離開了。


    厲川心塞,不想跟他們二人同行,便換了一條路走。


    寧嘉看厲堯甩開大步,悶著腦袋往回走,知道他心情肯定不爽。


    她嘴角一勾,緊走幾步跟了上去:“厲堯,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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