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無影眉頭輕挑,微眯起眼,審視般看著眼前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凡人公主。


    不緊不慢地踱著步,走到了她身旁。


    “公主為何不去和陛下說明白,反而先來找我這個不受寵的皇子呢?”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輕聲說道,語氣中蘊含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危險氣息。


    寧嘉笙悵然道:“父皇他愛子心切,先告訴他恐怕會適得其反。今日四殿下仗義開口,昭華才得以窺見一絲曙光。”


    薛無影嘴角上揚,似笑非笑地回道:“那公主的意思是,在下就是不顧手足的無情之人了?”


    寧嘉笙在心中暗暗罵道,這人是不是有病!


    她麵上卻依舊流露出苦澀之情,說道:


    “四殿下,昭華沒有心思與你開玩笑。你若真的不肯說,今日便是我打擾了,就此告辭。”


    說罷,寧嘉笙迅速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低頭疾步往門口走去。


    薛無影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旋即直接開口道:


    “等等!公主殿下,你果真想好了?不怕身首異處?”


    寧嘉笙當即停下腳步,猛地轉過頭,目光如炬,直直地看著他,


    “絕不反悔!我寧願孤注一擲決一死戰,也好過這樣窩囊的活著。”


    薛無影眼中閃過一絲欣賞,“好,我答應你。今日夜色已深,待明日一同去覲見陛下後再詳談。”


    寧嘉笙長舒一口氣,欠欠身真心實意地說道:“昭華多謝四殿下。”


    薛無影笑嗬嗬地抬手圈住她手腕,將她拉了起來,“終歸是一家人,阿昭不必如此客氣。”


    寧嘉笙順勢起身,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薛無影也隨即鬆開手,仿佛隻是順手攙扶了一下。


    “啊,是我失禮了,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嗎?”


    寧嘉笙微笑頷首,“當然可以。”


    薛無影點點頭,繼續道:“那你也不要喊什麽四殿下了,你可以叫我四哥。明日還有道關卡要過,這樣或許能更好說動陛下。”


    “好!多謝四哥,時辰已晚,今日昭華就先告辭了。”


    “去吧,一路小心。”


    寧嘉笙轉身快步離去,消失在了夜幕中。


    她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狠狠罵人,真恨不得直接一劍把這群人都削了。


    真是晦氣,前有紀淵那老變態,現在又遇上一個小變態。


    這個寧遠,竟然對寧昭有不可告人的心思,這具身體和他可是親兄妹關係!


    等著吧,出幻境前她一定要給這人一點顏色看看。


    薛無影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始終追隨著寧嘉笙離去的方向,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過了許久,他低聲喃喃自語道:


    “本來打算直接用你的命點燃這場戰火的,現在突然有點舍不得了。我要好好想想,這下子要怎麽解決那個老匹夫。”


    說完,倏地一閃身消失在了殿內。


    寧遠多少還是有些武功在身上的,他可是一直蟄伏等著奪位的人,暗地裏行事哪能不學功夫自保。


    隻不過,和紀棠這種練武奇才就不能比,因為他一直就未發現跟著他的紀棠。


    好在暗處的皇家影衛也不是吃素的,紀棠隻停留在了院中的大樹上,知道寧昭和寧遠在私下密謀,但他們具體說什麽卻聽不見。


    現在等人都走遠了,紀棠才從院中的樹上輕飄飄跳了下來。


    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看來,這場遊戲越來越有趣了。繼續給我盯緊他們,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得放過。”


    黑暗中有人跪下應是,紀棠吩咐完就出宮去準備後手了。


    翌日,皇帝下朝後,傳召兩個兒女去禦花園陪他走走。


    寧嘉笙二人跟著皇帝走了一段,三人去了一個空曠的涼亭中坐下。


    “都退下吧,朕好久都沒認真看過昭華了。今日難得空閑,都退遠些,朕和公主還有老四好好說說話。”


    “諾,奴婢\/奴才告退。”


    一大堆伺候的人各自退到了遠處垂首站好。


    寧皇麵帶笑意地看著寧嘉笙道:“昭華,西涼進供了一批上好的玉石翡翠,一會兒父皇就吩咐送去你宮裏,喜歡什麽就留下吧。”


    “多謝父皇。”


    寧嘉笙端端正正朝皇帝福下,“但兒臣今日另有一事相求父皇,還請父皇答應我,聽後不要生氣。”


    寧皇微蹙眉頭,“昭華,起來說話,父皇答應你就是。”


    寧嘉笙沒有起身,隻是抬起頭看著皇帝,迅速道:“父皇,兒臣願意嫁給大將軍,去賭一把鹿死誰手。”


    “胡鬧!”


    寧嘉笙一說完,皇帝就氣急,想拍案而起又顧忌無所不在的眼線,最終隻是低聲斥責了一句。


    但這股怒火總要有人承受,寧皇最後看向了這裏最後一人,冷冷開口,


    “老四,昨夜朕才給了你機會,剛剛把符牒拿到手你就敢把昭華拉下水。你當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朕拿你無法是嗎?”


    薛無影立即躬身下去,“父皇,請容兒臣分辯兩句,待兒臣說完再罰不遲。”


    寧嘉笙也緊跟著道:“父皇,你不要怪四哥,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那日在禦書房出來後,我就決定這麽做了。”


    寧皇看著還在行禮的二人,抿住唇角,負手背過了身去。


    他看著遠處盛開的百花半晌,歎息一聲道:“起來吧。那就說說你們是怎麽打算的。”


    寧嘉笙和薛無影對視一眼,寧嘉笙起身走到了皇帝身旁,和他一同看著遠處說道:


    “父皇,紀淵武藝高強,兼之心思縝密。婚宴雖能混進去我們的人,然能接近他的幾乎沒有。”


    皇帝閉了閉眼,他何嚐不知如此。


    如果到時公主受此奇恥大辱,最終還是功虧一簣,他. . . . . .


    所以,寧皇一度覺得虧欠昭華許多,隻能在事情發生前加倍的對她好,稍稍彌補自己心中的虧欠。


    “但有一個地方,是紀淵最鬆懈也是他防備最弱的地方,並且能夠絕對接近他. . . . . .”


    “不行!”


    “不行!”


    寧嘉笙還未說完,就被兩道嚴厲的聲音開口打斷。


    寧皇轉過頭看著寧嘉笙加重語氣重複道:“不行。你不用說了,朕不會同意的。”


    薛無影亦趨步向前,隨聲應和道:“我沒想到你打的是這個主意,我也不會幫你的。”


    “你太小看紀淵了,即便在婚房之中,即便你可出其不意地傷害到他,他要取你性命亦是易如反掌。”


    寧嘉笙毫無懼色地回視過去,“但這就是最好的機會!殺人有許多種方法,不一定非要武藝高強。”


    “你——”


    “昭華——”


    寧嘉笙滔滔不絕,不給二人插嘴的餘地,“且不論紀淵何等跋扈,我也並非即刻便要出嫁。”


    “隻要在這期間我習得適合自己的招數,屆時在陪嫁中安排幾位貼心侍女從旁協助,成功的幾率定然比在外動手更高。”


    皇帝似乎覺得她瘋了,轉身徑直朝涼亭外走去。


    寧嘉笙快步上前,擋住他的去路,強顏歡笑道:“父皇!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一定會這麽做的。”


    “若是失敗,我會即刻自刎,我絕不會活著受他羞辱。”


    “您若是父皇真的疼愛兒臣,就請安排人來教我,讓女兒有更大的勝算。”


    “屆時,不管結果如何,昭華都感激不盡,再無遺憾。”


    “你. . . . . . 唉”


    寧皇仰天長歎一聲,“昭華,你才剛滿二八年華,尋常人家的小娘子在此時,哪個不是家中的嬌嬌女?是朕無能,竟使得堂堂公主受此屈辱。”


    “父皇!”


    寧嘉笙疾步上前,撲通一聲長跪於地,


    “是紀淵野心勃勃才致朝堂動蕩,女兒未必會失敗。倘若有幸生還,到時,在父皇的統領下,寧國必將更勝今日千百倍。”


    寧皇凝視著她的眼睛,仿若要透過她的雙眸看穿她的內心,終於開口道:“朕應允你。起來吧。”


    寧嘉笙粲然一笑,“兒臣謝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寧皇轉身回去,緩緩坐下,眼神示意他們二人也落座。


    接著,他聲音低沉地說道:“既然昭華有如此決心,老四,接下來的這段日子,你就多費些心思了。”


    薛無影恭敬地回答:“是,父皇。”


    寧皇微微點頭,又對寧嘉笙囑咐道:“所需的人手和其他物品,晚些時候會送到你的宮中。若有欠缺,你盡管告訴父皇。即便失敗,你的首要任務仍是活著離開將軍府,明白嗎?”


    寧嘉笙喉嚨動了動,輕聲說道:“兒臣,謝過父皇!”


    寧皇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道:“都回去吧,你們得空要多聚聚。”


    “老四,莫要再讓朕失望了。”


    薛無影起身行禮,掩飾住眼底的笑意,應道:“兒臣明白。”


    “兒臣告退!”


    寧嘉笙亦站起身來,行了一禮,然後和薛無影一同離開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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