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字拖得老長,收尾時都是上揚的調子,無不在昭示著他的好心情。


    斐玉塵有氣無力地應:「師伯, 早啊。」說罷輕聲嘆了一口氣。


    楚之秋尋了個位置坐下,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問他道:「這是怎麽了?怎麽這麽沒精神。墨白呢?」


    斐玉塵嘆了口氣, 並不直接回答楚之秋的問題, 而且拐彎抹角問他:「師伯覺得努力修煉有錯嗎?」


    楚之秋像是沒聽明白, 抬手摸了摸鬍子,沉思許久猶豫道:「沒錯吧, 怎麽這麽問。」


    「那努力修煉時讓師尊見證,是不是有錯?」斐玉塵又問。


    又是一個聽起來沒什麽問題的問題,直接把楚之秋問得一愣一愣的。


    他抬手捋了捋鬍子,深思了會後不確定道:「怎麽,被墨白罵了?」


    問罷, 又搖了搖頭推翻這個反問,疑惑道:「不應該啊,墨白不是會罵人的人。」


    斐玉塵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準備開口時,身後傳來陣陣涼意,立馬眉開眼笑改口道:「哪能啊,這不是前幾日聽師妹們閑聊,心下覺得困頓,這會正好碰到師伯,所以問問。」


    一番話不僅把自己摘了出去,還把那些師妹們給扯了進來。


    果不其然,楚之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問他道:「哪幾個師妹?」


    「沒看清,說起來,師妹們最近是不是有點閑?」斐玉塵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之秋心下覺得好笑,麵上仍裝出好奇模樣問他:「怎麽說?」


    「也沒什麽,我就隨口一問。」


    楚之秋到底沒忍住,笑出了聲,抬手比了比斐玉塵笑道:「你啊你,說吧,怎麽惹你師尊生氣了。」


    斐玉塵賊精道:「師伯會幫我說好話嗎?」


    「不會。」拒絕得十分果斷,一點都不帶猶豫。


    於是斐玉塵又趴了回去,繼續唉聲嘆氣。


    冷香從身後襲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響起,抬頭就見楚之秋笑眯眯地朝身後叫道:「墨白,看師兄手裏這幾枝桃如何?」


    「挺好。」


    音落,柔軟的布料擦過耳尖。


    斐玉塵心虛地往旁邊挪了挪,腿才剛動,就被坐下的君墨白伸手按住。


    斐玉塵:「……」


    斐玉塵吞了吞口水,十分心虛。


    「墨白啊,山裏桃花要開了。」楚之秋沒頭沒腦來了一句,直接給斐玉塵解了圍。


    就見君墨白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楚之秋接著道:「我算了下日子,下個月初五,大吉。」


    說罷將手裏的桃花枝往桌上一放,接著從袖中抽出一張黃紙。


    也不知是放了多少年的舊貨,才一抽出,一股陳舊的氣味撲鼻而來,十分嗆人。


    斐玉塵伸手揉了揉鼻子,強忍著沒打噴嚏。


    楚之秋將黃紙展開,平鋪在石桌上。


    接著將桃花枝抓起,掐了幾個花骨朵放在手心揉搓。


    粉色的花瓣還沒半個拇指蓋大,統共十幾片花瓣,硬生生搓出了一豪粉末。


    桃花香同黃紙的氣味混在一起,不算太難聞。


    細膩的粉末一點點灑在黃紙上,就見一排排粉色的字體從黃紙上緩緩出現。


    瞧著像是人名。


    斐玉塵心下十分好奇,強忍著開口的衝動等楚之秋接著說。


    「師弟啊,你看看可還有遺漏的?要是沒問題,到時候就按這個名單把請帖發出去。」


    「太趕了些,等明年。」君墨白將黃紙上的桃花粉末吹散,然後將紙疊好遞了過去。


    「名單沒問題,就按這上麵來。」


    得到肯定的回覆,楚之秋樂嗬嗬道:「行,那我先安排下去,讓他們把布料扯好先。」


    說罷將黃紙往袖裏一丟,起身直接出了院子。


    斐玉塵完全糊塗了,見君墨白並沒有起身要走的意思,猶豫了一會後開口問道:「師尊,你和師伯剛剛說的我沒聽明白。什麽日子?什麽名單?還有扯布,扯什麽布?是有什麽大典要舉行嗎?」


    君墨白抬眸看向斐玉塵,十分溫柔地笑了笑,並不言語。


    眼如秋水,看得斐玉塵心癢癢。


    「師尊。」斐玉塵貼了過去。


    「錯了?」君墨白問。


    斐玉塵斬釘截鐵應:「沒錯。」


    「嗯。」


    嗯是什麽意思?


    斐玉塵拿不準,於是伸手去環君墨白腰身,果不其然被他給躲了過去。


    斐玉塵:「……」


    斐玉塵十分沒有骨氣地低下頭:「我錯了。」


    然後就聽君墨白淡淡道:「意誌不堅,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什麽時候進來。」


    說罷無情地起身往回走,月牙白的布料擦過斐玉塵手背,軟軟的。


    還不到初春,正午的陽光落在身上,並不覺得有多暖。


    時不時吹過的涼風仿佛在笑話進不了門的人,一會將他的髮絲吹亂,一會又將他的衣擺吹起褶皺。


    君墨白讓他想的他是一點沒想,滿腦子都在想那黃紙上的名單,還有楚之秋嘴裏的扯布。


    為什麽要發請帖?為什麽要扯布?為什麽說時間太緊?為什麽這個時間還能推遲到明年?


    從正午想到日落,斐玉塵把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也一點點將那些選項排除。


    當最後一抹晚霞也被夜色吞沒,身後的房門傳來「吱吖」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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