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覺得我現在走得開?」


    君墨白順著斐玉塵的視線看了一眼,平靜道:「活該。」


    墨色長髮柔順地自然垂下,斐玉塵傾身伸手抓過一縷繞在指尖。


    「師尊挑起來的,不打算處理嗎?」他抬手將墨發放下鼻下聞了聞,然後抓著君墨白的手順著自己的心意來。


    等再次被丟出來時,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的事。


    師徒三人退了房,禦劍上了青桕山。


    青桕山上的雲霧已退,連頂上的風都小了許多。


    白蹄鹿窩在頂正中的一塊巨石上,耷聳著腦袋看遠處。


    月如新勾,星如螢,微風徐徐,草香半拂。


    君墨白往前走了兩步,距離白蹄鹿還有三步距離處停了下來,抬手行禮恭敬道:「青桕神君。」


    「當年洛陽君從九天之上墜落,是你予她一粥一飯?」白蹄鹿抬了抬前蹄,問他。


    君墨白點了點頭應:「是。」


    白蹄鹿又問:「本君沉睡多年,神識侵占洛陽君本體,是你提醒?」


    君墨白又應:「是。」


    白蹄鹿再問:「鹿見香是你點燃?」


    君墨白仍舊應:「是。」


    然後就是一陣沉默。


    過了許久,久到天上的月被雲層覆蓋,群星暗淡,才又聽白蹄鹿道:「我同你有緣。」


    君墨白沒應。


    白蹄鹿又道:「九天之上,又有一天。本君造化劫難都與那一天相關,今日見了你,本君心中歡喜。小娃娃,你可知我為何歡喜?」


    不等君墨白回答,又自顧自道:「我歡喜這天道,如此可笑。」


    說罷四蹄點地,直上雲霄。


    天道是什麽?


    又為何可笑?


    斐玉塵皺著眉想,這段瀟灑快活的日子,他早將原書設定拋在腦後。


    君墨白已經被抱上了被褥,清遠也成了乖巧可愛又聽話的師弟。


    兩個危機解除,一時鬆懈,倒真真把坑比作者寫的大手和各種不像伏筆的伏筆給忘了。


    如今被白蹄鹿一提,腦中又迅速閃過原先看過的原文片段,心下一時慌張,下意識地就抓住君墨白的手。


    感受到手中人心內慌張,君墨白抬頭問他:「怎麽了?」


    從斐玉塵的視角看,君墨白的領口處皮膚有紅痕隱隱,那是出門前被斐玉塵吮吸出的印記,衣服下看不到的地方還有許多。


    視線觸到那抹紅,斐玉塵的心安定了許多。


    他搖了搖頭認真道:「我想同師尊並肩看這世間日落月出,春花秋楓。」


    他說的認真,君墨白也聽的認真。


    可憐清遠在這種時候不僅得一邊接受冷風洗禮,還得一邊低頭看地上碎石,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從青桕山回玉竹派的路上,君墨白大概講了講之前因為青桕神君下了詛咒而不能說出的那部分故事。


    大概就是三百多年前,青桕於九重天上發現了天道秘密,一時瘋魔。心神俱震,毀琴滅道。


    三魂七魄去了大半,剩餘的魂魄一半藏在白蹄鹿體內,另一半則被路過的洛陽君收留。


    洛陽君這人,生平最愛為二。


    出行愛做男子打扮,此為一。


    遇事總要管一管,此為二。


    青桕神君的魂魄融在她的識海中,一開始隻是沉睡,某一年不知為何突然驚醒,醒後發瘋,導致正在渡劫的洛陽君靈力亂走,硬生生被雷劫劈暈在地。


    那年,君墨白恰好滿十歲。正是被君染澤撿回的第二年。


    那年初雪下得早。


    那天楚之秋下山做任務,君墨白一個人窩在屋裏畫符。


    或許真有因果。


    午時三刻,君墨白慣用的符紙恰好沒了,平日裏符紙都是二師姐數好了準點送來,趕巧這幾日她閉關,君墨白又正好有所感悟,因而一時竟也沒發現符紙不夠。


    二師姐閉關,君染澤不在,楚之秋也下了山。


    君墨白一時竟不知應該找誰要符紙。


    好在他記性好,前幾日翻看某本古書籍時上頭記載臘梅加朱果也能作出應急用的符紙。


    當年的玉竹派地位低,能用的符紙並沒多好,古書籍上記載的這個法子倒真可行。


    於是君墨白理了理因為久坐而有了褶皺的衣袖,一步步往後山走去。


    然後就看到了冰天雪地中被劈焦的洛陽君。


    一身黑衣倒是完好無損,就是臉上和手上的痕跡著實配不上那身衣服。


    君墨白見她還有呼吸,伸手將楚之秋前幾日給他的丹藥倒出一顆餵給了她。


    那丹藥果真是寶貝,入口後本來就剩一口氣的人直接緩了過來。


    後來,君墨白予她粥飯,而她則送了君墨白一場大造化。


    第七十九章 首先,先把成親日子定下來……


    回到玉竹派的第二天, 是個大晴天。


    山裏的早桃三三兩兩露了紅,正午的陽光落在花骨朵上,硬生生瞧出了幾分早春氣息。


    回到苦竹山後, 斐玉塵將東西一收,直接住進了君墨白院子裏,美名其曰爭取讓君墨白早日見識自己修煉時有多麽努力。


    然後,就毫不意外地讓君墨白給丟到了門外,看了一整晚的月亮。


    第二日正午, 斐玉塵還癱在石桌上唉聲嘆氣,院門被人從外打開。


    楚之秋手裏拿著幾枝將開未開的早桃,滿麵春風地同斐玉塵打招呼:「玉塵啊, 早啊,在院裏曬太陽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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