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很簡單,馳消的想法卻很複雜。


    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就不停聽裴顏罵她是綠茶。他不是不知道綠茶是什麽,隻是殷侍畫「綠茶」起來不那麽讓人煩,他也不在乎,因為他當初和殷侍畫在一起就是為了氣裴顏,裴顏生氣了,他目的也就達到了。


    可現在聽殷侍畫這麽說,他反而希望,她是真想找藉口和自己挨近些,但也是那麽清楚,她真的隻是害怕而已。


    就像當初她撫摸著他車上的「顏顏專座」四個字,說:如果你不願意,那四個字就別摘了吧。


    她不是在欲擒故縱,也不是綠茶,而是她真的想留下那四個字,因為那四個字的前兩個字是「顏顏」,她喜歡沈欽顏。


    不知不覺過了很長時間,他沒反應,殷侍畫也沒再吭聲。


    馳消起身,扯過自己的被子,到殷侍畫床上,在她給自己騰出的地方躺下。


    兩人各自裹著被,對視。


    馳消說:「那還不如直接要個大床房呢。」


    殷侍畫竟然被逗笑出一聲,裹著被子往他這兒拱了拱,兩人距離縮短至兩分米,因為這張床實在不怎麽大。


    她依舊是縮在被子裏,隻露出眼睛以上部分,很快就閉了眼。馳消看著她恬靜的睡顏,這一晚上就是這麽度過的。


    第17章 演唱會


    *


    次日兩人起得都很晚, 為晚上的演唱會做準備。早飯和午飯合一起吃的,在酒店旁邊一家麵館裏吃麵,然後回屋休息了一會兒, 就坐車去krain的演唱會現場, 地點是北城一座體育館。


    krain在國內算很有名氣,前不久與沈欽顏合作,也是以有名望的師哥身份提攜她, 這次的演唱會規模就一如既往地可觀。北城十月的冷風裏, 馳消和殷侍畫足足排了四十分鍾隊,才入場落座。


    兩人位置還挺靠前, 基本能將舞台上的所有事物看清楚。馳消側過臉看殷侍畫, 她倒沒多想位置的事,正專心地注視舞台, 哪怕上麵還什麽都沒有。


    看得出,她對這場演唱會很期待,但馳消也知道,這份期待並不是衝著krain。


    北城十月的日落時間早。到六點半, 舞台上亮起兩排對稱的燈光,觀眾席已是人頭攢動,光影閃爍中人聲鼎沸, 演唱會就這麽準時開始了。


    粉絲狂熱的呼聲不絕於耳,周圍的螢光棒也高頻率搖晃成一片燈海。


    大概隻有馳消和殷侍畫心不在焉, 興致寥寥。


    舞台大屏幕上的倒計時結束,krain出場了,以男愛豆一貫帥氣逼人的姿態,全場的呼聲於是又迎來一新高潮。


    ……


    演唱會進行了兩小時,進程也過了大半, 殷侍畫幾乎快睡著了。


    馳消也覺得挺無聊,唯一的樂趣不過是偶爾看她幾眼,說不出此時的心情。


    好像在期待沈欽顏出場,讓一切快點有個結果,又好像不那麽希望她出現。


    連粉絲的吶喊都有些疲憊了,krain換成一首慢歌唱。


    而這首歌,恰好是他與沈欽顏合作專輯裏的一首。


    到了沈欽顏部分,熟悉的聲音被場館各處的音響無限放大,以舞台為中心向四周擴散。聲音的每一處細節都那麽清晰,好像她就站在體育場的某個地方。


    馳消看向殷侍畫,發現她神情都變了。


    變得一點都不困,雙手不安地握在一起。


    她很出神,又有些疑惑。


    不僅因為那是沈欽顏的聲音。


    還因為,那聲音和被她反覆聽了好幾遍的專輯裏的不一樣。


    也就是說,她猜到,沈欽顏應該是來到現場了。她正在幕後,或某個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唱歌,是真地在唱。她說不定一會兒就會出現在舞台上,作為krain演唱會的嘉賓。


    然後殷侍畫猜對了。


    視線中,那個紅色頭髮的纖長身形緩緩從升降台來到舞台。那瞬間,馳消也看著,還真有那個人是裴顏的錯覺,因為兩個人真就這麽像。


    觀眾後知後覺地驚叫,有幾個叫出沈欽顏名字。


    殷侍畫忽然很想哭。


    那些和沈欽顏的過去,比如剛認識的時候,沈欽顏叫她「小慫包」;比如沈欽顏拉著她手,帶她在不大的校園裏磕磕絆絆地跑;比如沈欽顏隔著學校鐵柵欄,跟外麵的小攤販買生煎;比如沈欽顏在她害怕時抱著她睡覺,在雷雨聲裏給她唱歌,她甚至能感受到沈欽顏溫熱的吐息,貼著她耳朵的邊緣緩緩流過,又柔軟又誘惑……


    平時兩人聊天,從爸媽聊到理想,聊瑣碎的明星八卦,沈欽顏給她看自己買的小貼畫,拍的大頭貼什麽的,告訴她現在什麽東西最流行……後來也一起出去玩過,就是趁聖誕夜這樣學校管理放鬆的時刻,偷偷溜出去,因為兩人在南城市區的家離得很遠。


    反正每次出去,都是殷侍畫乖乖跟在沈欽顏後麵,跟她去照她自己照過的大頭貼,和她一起玩打地鼠機什麽的。還偷溜進未成年不被允許進入的遊戲廳,冒著隨時被抓包並趕走的風險,對她這麽膽小的人來說,就是做過的最刺激的事。


    沈欽顏從初中起就特別有主見,告訴她,她以後要掙很多錢,然後就可以做很多事了,譬如可以不受家庭限製,不被困在這所學校裏,可以隨心所欲地學遊戲廳裏那些人抽菸、喝酒、文身、說髒話……但那個時候,她這一係列夢想隻實現了染髮這一條,還是和學校鬥爭了很久的結果,連她家長都被學校給打電話打煩了,最後撂下一句:就隨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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