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再是不滿,眼瞧著李媽媽隻一味認錯,複又拿起梳子,繼續慢條斯理梳理起長發,等著玉蘭回來。


    而李媽媽這邊,見夫人未繼續訓斥,便隻靜靜候於一旁,既不敢再開口,更不敢離開,心裏同樣盼著玉蘭。


    靜默一陣後,果然就聽外間掩上的房門被人輕拍兩下,緊接著便是玉蘭的聲音:“夫人,我是玉蘭。”


    這下也不用等夫人指示,李媽媽聞聲忙不迭應著“來了”就疾步從裏屋轉出到了外間。


    在裏間梳發的趙氏,看著李媽媽出去應門,等來的卻不是玉蘭進來複命,而是李媽媽再次回到裏間,表情古怪地走向自己,正要奇怪,卻見對方已經彎腰低頭壓著聲音說道:


    “夫人,大少爺領著小小姐來了。”


    .


    趙氏從裏間出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一幕略顯怪誕的場景。


    玉蘭和冬菊各站門內一側,都低著頭沒有說話,而屋子中央,雲澤和婉兒都是站著的,怪誕處在於,趙氏目光掃到的瞬間,用雲澤“抓著”婉兒來形容此刻兩兄妹的站姿她都覺著不夠準確。


    兩人明顯的身高差,雲澤又是自後扯住婉兒的領邊,一副將人拎在手裏的模樣,似乎隻要妹妹稍一掙紮,當哥哥的不費吹灰之力抬手便能使其懸於半空。


    .


    “怎麽回事?”趙氏一邊問著,一邊緩步走到上首坐下。


    門邊兩個丫鬟遠遠的還知道行禮問安,倒是眼前這兩兄妹,母親都已經坐在麵前了,雲澤卻隻是開口叫聲“母親”,手卻沒有鬆開的意思,婉兒則任由哥哥這麽扯著,也無絲毫掙紮的跡象。


    .


    雖說雲澤不是自己親生,但對於婉兒這個妹妹,總有著比別個更多的耐心,婉兒如此驕縱蠻橫,便是爹娘,偶爾也覺著受不了,他卻總能容忍。


    而婉兒與他也是有緣,平常該鬧該哭從不做假,每每見麵,也總是親昵得恨不能整天巴住這個哥哥不放。


    但是,今夜這般情景,卻是從未有過的。


    單說婉兒這乖順得毫無反抗的模樣, 便不似尋常,這越發引得趙氏好奇。


    .


    “雲澤怎麽來了?”


    “孩兒有事相求。”


    好在雲澤說這話時,眼睛是瞧向身邊小家夥的,否則趙氏就該以為他是要反悔今日相府之行。


    “何事要到相求這般嚴重?”


    “求母親將婉兒禁足一月。”


    此話一出,未待其他人反應,原還安靜得如同被點了定身穴道的婉兒,登時激動起來,不僅開始掙紮,嘴上更是高聲道:“哥哥壞!哥哥壞!”


    上官雲澤自不會鬆手,他也很有信心小家夥掙脫不去,便就著這句接道:“我壞?”


    明顯泛著冷意的語氣,倒是出乎趙氏的意料,於是截住話來:“你們兄妹倆不要在我這裏打啞謎,什麽好好壞壞,雲澤,仔細說與我知。”


    .


    事情本也不複雜,上官雲澤幾句話言簡意賅便就將今夜在傅寧玉院中見聞都說了一遍。


    趙氏邊聽邊觀察女兒的反應,當即明白確未添油加醋,便叫冬菊。


    冬菊仍舊低著頭,未敢越到大少爺前邊,隻在其身後便停了腳步:“夫人。”


    “站那老遠作甚?近些來。”


    “冬菊不敢。”


    趙氏輕歎一聲:“少爺所說你必已聽見,既然傷著了,我便得親自看看,近前來,莫要讓我再多說一遍。”


    .


    童年跟隨爹爹賑濟災民搭棚施粥時,趙氏確也見過形形色色不堪的流民,有衣不蔽體的,更有老邁傷殘,其中傷殘者自然也不在少數,年幼的趙氏便曾因著各種駭人傷勢心驚害怕。


    轉眼長成嫁人遷居京城,關於那段災民的記憶也被安定的生活逐漸衝淡,如今再要去想,最多也隻記起嘈雜的人群。


    而久居京城,出門有車在家有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別說傷殘了,便是府裏這些個丫鬟,隨便哪個不也是皮嬌肉嫩的,便是一點小傷都是極少見到的。


    趙氏萬萬沒想到,燈火通明中,冬菊眼睛的傷,竟比聽了描述想見的還要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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