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鈞剛好在調去了戶部,荊州這邊置身之外的通判又是蔡尚書的門生。


    難怪寧王一直沒有被發現,感情上上下下都已經被收買。


    “留下吧,等他回來,我和他說。”竹心沒有拒絕,轉頭繼續刷馬。


    翟夫人也立刻就走,幫著竹心刷完了馬才和跟著丈夫告辭。


    躺在搖椅上,竹心揉著酸痛的腿,想著崔琰為何不敢接這個活,若他嶽父是無辜的,他大可以追查到底,還嶽父一個清白。


    蔡尚書都到了快要辭官的年紀,兩個兒子的仕途也在上升期,獨獨嫡長女婚姻不順有些鬧心,也沒必要摻和進造反的事情裏麵去。


    唯一有問題的,可能是方夫人這邊,但出問題的通判,偏偏又和邢鈞是同窗。


    怕隻怕邢鈞當真摻和了進去。


    閉目養神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梁沐祈的聲音就出現在門外:“我回來了,聽說翟義來了趟……”


    他抬腳進屋,一眼看到竹心身邊小幾上的賬冊,上麵印著寧王造反案的章。


    “翟義這邊有進展了?”梁沐祈走過來,坐在竹心身邊開始翻看。


    竹心轉過身望著他:“若是妙兒的父親牽涉進去,你會怎麽做?”


    梁沐祈剛好看到了戶部下放的糧草款項,他合上了賬冊:“看參與程度,不多便撈一撈,過界了,看在大姑母的麵子上,貶官流放,若是……”


    後麵的話,梁沐祈沒有說,但竹心也能猜到,以邢鈞的為人,不太可能深度參與進去,畢竟他明麵上一直是太子黨。


    竹心坐起來:“你那邊查得怎麽樣了?明天可要出發?”


    “和從前一樣,不過還是發現一點端倪,我們明天改道,速度會放慢,你當真還要跟著我們日夜兼程趕路?你受得住嗎?”梁沐祈揉著竹心的腰,已經能感受到她的浮腫。


    “受得住!”竹心立刻打起精神來,神采奕奕的道,“我以前覺得在莊子上耕地和拉磨最辛苦,現在想想,還是行軍更苦,這還是趕路,若是真和寧王的人碰上,就是刀劍無眼,拚個你死我活了。”


    梁沐祈的動作更輕了,也沒有說男女有別的話,隻是慢慢給竹心按揉酸脹的肌肉。


    竹心妾身體會到行軍的艱難,突然覺得梁沐祈能有今天的成就,並非是大半是定國公府的助力。


    他但凡吃不了這個苦,別說打勝仗,隻怕連邊疆都不肯去。


    這麽一對比,一直在軍營裏當文官做參謀的梁沐敬,頓時顯得梁沐祈厲害很多,至少定國公這個爵位就該是他的。


    “怎麽了?這樣看我?”梁沐祈停下,發現竹心定定看了自己很久。


    這種眼神,恍惚間,他感覺回到了年少時候……竹心剛剛侍寢,滿眼都是仰慕他的神采。


    竹心揚起酸脹的胳膊,捧著梁沐祈的臉:“突然覺得,你好厲害,這個鎮軍大將軍,就該是你的。”


    梁沐祈很詫異,揚了揚眉毛:“怎麽了這是?太難受了?不想跟著我趕路了?”


    “沒有,難受是難受,但我發現你居然不叫累。”竹心是真心實意佩服梁沐祈的,眼神格外的真摯。


    但這話落在梁沐祈耳朵裏,他隻覺得麵前的竹心是不是被人換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你還是竹兒嗎?這麽多年下來,我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這點苦都吃不了,我還是男人?”


    梁沐祈總覺得竹心在故意插科打諢,試圖釋放糖衣炮彈迷惑他,降低他的戒心。


    竹心衝著他伸手,梁沐祈下意識抱她進懷裏。


    嗅著他衣襟上的脂粉氣,裏麵還夾雜著臭雞蛋和爛菜葉的味道。


    “是百花樓姑娘身上的味道,還有……”


    她的話還沒說完,梁沐祈馬上解釋:“我提前和你說的了,是過去辦事,去了兩刻鍾就出來了,後麵還去天牢和菜市口——”


    “我知道呀!”竹心仰起頭來,眨著眼睛道,“我信你。”


    梁沐祈怔住,明明是熟悉的眉眼,他卻看出了不同來。


    澄澈的眼眸中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他失了神,竹心起身來:“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做飯,做你從前愛吃的。”


    良久,梁沐祈才回過神來,蒼官已經在將密信和邸報都送了過來。


    “主子,幾位大人還在外麵的等著您。”


    蒼官的提醒到底讓梁沐祈收攏了思緒,強行逼著自己開始辦正事,隻是怎麽都不能靜下來心來。


    直到竹心提著食盒進來,梁沐祈才快速處理公務,將回信交給蒼官送出去。


    望著麵前的藥膳,梁沐祈問她:“怎麽突然想起來做這個?”


    竹心坐在對麵捧著臉看他:“想做給你吃,你嚐嚐看,味道和從前不一樣,隻有娘,姐姐,蘭心姐南枝她們嚐過這個味道。”


    梁沐祈揚了揚眉,嚐了第一口,發現口味偏甜,還帶著點鮮味。


    按理說,他吃不慣這樣的味道,但竹心做的,梁沐祈覺得很好吃。


    “好吃嗎?”竹心坐直起來,這個味道娘和蘭心姐吃不慣,但姐姐和南枝很喜歡,說是很開胃,能忘記很多苦累。


    “嗯。”梁沐祈來不及多說,三下五除二吃了個一幹二淨。


    竹心笑吟吟的道:“下次有機會再給你做。”


    奔波了兩天,留在荊州的這一天又是連軸轉,梁沐祈沒時間看得賬冊和邸報,全部交給了竹心。


    熬到了子時,兩人總算忙完了,吃著支離送來的宵夜,竹心窩在梁沐祈懷裏問他:“是不是出了荊州,咱們就沒有這麽好的條件了?”


    梁沐祈的手指圈著竹心的發梢回道:“嗯。”


    “你怎麽心不在焉的?”竹心輕輕擰了下他胳膊上的肉。


    “在想你。”梁沐祈垂眸,眼神溫柔卻帶著探究。


    竹心眨眨眼,明知故問:“我不就在你懷裏,想我做什麽?”


    梁沐祈很想問她,如果這次沒有帶她出來,他是不是就永遠嚐不到這個藥膳的味道。


    “想你的心會不會永遠像今天向我敞開。”梁沐祈說完,低頭吻下來。


    “明天還要早起趕路,不要鬧了。”竹心推著他的胸膛,不到半刻鍾已經軟了身子。


    正當竹心拱起背脊,差點出聲,梁沐祈抬頭摟住她的腰,攀附而上,沾染著水光唇落在竹心的臉頰上,嗓音暗啞:“早點休息。”


    竹心陡然睜開眼,對上梁沐祈幽深的眼眸,聲音不自覺軟下來:“你快去洗澡,我早早洗好了。”


    梁沐祈低低一笑:“為夫的功夫可有進步?”


    “快去!”竹心推著他,紅著臉扭過頭去。


    一夜好眠,又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到達目的地,竹心腿都軟了,下馬站都站不穩,差點跪在地上,幸好梁沐祈早就察覺,直接抱起他去了營帳。


    察覺到有異樣的眼光,竹心掙紮著要下來:“我還是自己走吧。”


    梁沐祈看不也不看她道:“屬下有人受傷,人在麵前,也是我背的。”


    竹心沉默了下來,等梁沐祈進了營帳,放了她下來才問:“他們都活了下來嗎?”


    “活下來的不多,加上蒼官和田越,一共有五個人活下來。”梁沐祈半跪在竹心麵前,給她脫掉鞋襪,腳掌已經磨破,滲出血來。


    支離送來藥箱,梁沐祈熟練且小心的給竹心上藥,疼痛控製得很輕。


    等他上完藥,竹心又問:“那沒活下來的……”


    “有一百七十八人。”梁沐祈在竹心身邊坐下,蒼官熟練遞過密信和邸報,還有各地衙門送來的急報。


    沒有任何遲疑,也不是個容易記住的數字,梁沐祈不僅記住了,還銘記在心裏。


    從前的竹心完全不知道他居然背過這麽多人,而這些人裏,絕大部分都沒能活下來。


    一時之間,竹心有些難受,心頭悶悶的。


    梁沐祈放下手裏的信件,抬手摸了摸竹心的臉,粗糲的掌心剮蹭著她臉上的皮膚,這幾天吹著風,塗了厚厚一層潤膚膏,還帶了麵罩,仍舊幹得要發裂。


    被梁沐祈這麽一碰,竹心的臉又癢又痛。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用擔心,我們這次不是上戰場,而且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大約是提到了戰死沙場的戰友,梁沐祈的語氣也跟著沉重起來。


    竹心按著他粗糙的手背,也有些毛刺,不如在京城的時候舒服,心頭微酸,不禁問:“你以前為順豐麽從來不說你行軍打仗這麽辛苦這麽累,還要時時刻刻……”


    後麵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喉嚨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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