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看見莊臻的半臉燭龍吊墜,以前曾有感知,卻因不自信而從未深想的那個預感,再次浮現心頭。


    但她又怕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自作多情,不確定地,拘謹地,轉頭向季淩投去征尋的眸光。


    後者神色平靜,眸露坦然緊抿薄唇,鼓勵著回迎上她的視線,肯定地點頭。


    江柔這才抬起手伸進自己領口,從高領毛衣裏拽出半臉龍頭吊墜。


    “我取不下來。”她喃喃開口。


    “我可以。”


    莊臻回答,從沙發上站起,來到江柔身前,抬手在江柔頸後一抹。


    也不見他有什麽複雜的動作,當手放下來時,江柔的那條右臉龍頭吊墜就已躺在他掌心裏。


    “別驚訝,這個繩結天下僅有我一人能解。”


    莊臻舒眉輕語,鳳眸裏溢出星點瑩光。


    言畢,在江柔與季淩滿是詫愕的凝注之下,他神色凝重而專注地,一手拿著一個半臉龍頭,男左女右。


    邊緣位置相對,左右手緩緩地相互湊近,動作輕緩而謹慎,似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脆 “哢嚓” 聲,清晰地落入在場的每一個人耳裏。


    在莊臻的手心,兩個半臉龍頭的邊緣掐絲合縫地完整貼合,龍眼裏亮起兩束橘黃色的微光。


    當光亮駐留片刻隱去後,一張栩栩如生的龍頭,映入眾人瞳眸。


    龍頭雖小,但雕工極其精湛,細微到每一根龍須與鱗片花紋,都清晰可見。


    莊臻在手中緩緩調整龍頭的角度,左臉龍角蜿蜒曲折,怒目圓睜,龍須剛勁,威風凜凜。


    右臉則鳳目微闔,似在低語,龍須輕柔,溫婉嫻靜。


    莊臻欣賞完畢,將完整的龍頭遞給江柔,語氣安然祥和:


    “你就是我們莊氏,失蹤了十年的小妹,莊韻。”


    龍頭拚合在一起的那一刻,淚水已經不受控地湧出江柔的眼眶,她泣不成聲地接過龍頭,用指腹輕輕摩挲過每一寸龍臉。


    一切都無須再懷疑,更不用再糾結,莊氏幾兄妹就是找尋了她十年的家人。


    難怪她能悟出那些施針技法,難怪莊臻給她有種莫名的熟悉與信任感,對於與莊臻的近距離接觸,非但生不起半分抵觸,還有種久違的親切感。


    這一切,皆因她就是那個曾經醫術冠絕,莊臻的七妹,莊韻。


    季淩將江柔攬進懷裏,輕撫後背安撫她的情緒。


    接下來,幾人商議起幫江柔取針一事。


    “這個江道人不學無術也就算了,如今還瘋了,這針又不能直接取。”


    莊衡忿然作色,率先打破沉寂,但他的這番話,卻讓本就停滯的氣氛陷入膠著,層層疊疊地凝固堆積。


    莊臻緘默不言,到目前為止,他也沒找到適合的破解辦法。


    連莊氏掌門人都束手無策,就更別說莊衡與季淩了。


    “我知道怎麽取。“


    江柔從季淩懷裏仰起頭,坐直身子,她哭過後,情緒稍緩, 抽搭著出聲,短短的幾個字,因哭勁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消退,而說得稀稀拉拉。


    “小妹你悟出來了麽?”


    莊衡一下子掀起半垂的眼皮,話裏帶著欣喜。


    江柔接過季淩遞來的紙巾,擦拭著眼角淚漬,用力點頭:“嗯,在看守所裏悟出來的。”


    龍頭還給莊臻,後者將龍頭分開,把江柔的給她戴回頸上,似乎不想在取針的事上多做討論,轉移話題:


    “小妹,臻韻藥膳坊是你名下的產業,莊衡隻是在代你打理,如今,你即已回家,產業則要轉回你名下。”


    “不,不用,我不懂管理,記憶也未恢複,加上落下了這十年的醫術想盡快彌補回來,六哥將藥膳坊打理的很好,做生意他比我合適。”


    江柔連忙搖手,她對做生意確實一竅不通,若藥膳坊到她手上,沒準要不了多久,就得關門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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