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天身旁不遠處,另一人突然失聲驚道:“你……你是……”


    眾人聞聲看了過去,又順著他的目光落到楚溪沅背後的蕭長歌身上。


    蕭長歌並沒有刻意遮掩,一眼看過去很難不注意到他臉上的疤痕。


    這樣橫貫眼角的傷勢無論是放在誰身上都稱得上駭然,而蕭長歌本就是舉世無雙的長相,如此傷勢無異於鏡生裂紋、白玉生瑕。


    即便是陌生人見了都難免可惜,更何況還是他們四人!


    相比較四人心神俱震、難掩哀痛的神情,蕭長歌本人卻是平靜得堪稱無情了。


    他淡淡地掃了一眼,挨個喚了一遍:“青王叔、白王叔、玄王叔。”


    最後單獨喚了阮江天:“院長。”


    算是盡了禮數。


    楚溪沅這才知道,算上阮江天在內,原來這四人就是曾經赫赫有名的霄雲四王:麒麟王、青龍王、玄武王、白虎王!


    阮江天沉聲問道:“怎麽回事?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蕭長歌微微搖頭:“無妨,還是先解決你們的問題吧……”


    “怎麽可能沒事!”蕭長歌話音未落,一旁的青龍王忍不住道:“你是何等身份?!到底什麽人竟然能把你傷成這個樣子?!不僅容貌有損,你的眼睛……眼睛是不是也看不見了?”


    青龍王痛心疾首:“你的母妃若是還在世,看見你這個樣子,不知道該有多心疼……”


    青龍王語氣裏的憤怒和心疼並不作假,但蕭長歌看上去卻沒有什麽觸動。


    他淡淡地打斷道:“可以先說你們現在是怎麽回事嗎?”


    青龍王動作一滯,片刻後怔怔道:“小……長……長歌,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們?我們……”


    “好了,”留意到蕭長歌已經很不耐煩提起這些了,楚溪沅強行轉移了話題,“我看你們手中的佩劍都有些眼熟,似乎和我的寒玉冰霜劍上有相似的氣息,它們之間是有什麽關聯嗎?”


    楚溪沅說著將寒玉冰霜劍從腰間取了下來,同時對阮江天道:“師父,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覺錯了,我總覺得這柄劍已經誕生了劍靈,但無論我怎麽召喚它都沒有反應。”


    阮江天將寒玉冰霜劍從楚溪沅手裏接了過來,道:“你的感覺並沒有錯,寒玉冰霜劍的劍靈早已認主,自然不會對你的召喚有回應,我把這柄劍送給你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它居然還活著,老青。”


    阮江天刻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既是點名,也是提醒!


    他說著把寒玉冰霜劍扔給了青龍王,青龍王本來還有很多話想對蕭長歌說,但在阮江天的注視下最終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接過寒玉冰霜劍,身形凝固了片刻,隨後愛惜地撫摸著劍身。


    阮江天在一旁解釋道:“九塵曾經是老青的兵器,但因為這把劍的等階太高,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完全駕馭,甚至還會損害根基,妨害性命和修為,所以最後老青痛下決心,將九塵熔煉之後一分為四,分別是斷腸、塵斷、天涯,以及最後留下來的這把寒玉冰霜劍。”


    斷腸和塵斷此時分別握在玄武王和白虎王手裏,青龍王將手中的天涯換給了阮江天,自己則握住了寒玉冰霜劍。


    他閉上雙眼,靈力和精神力一起從體內洶湧而出,盡數灌入寒玉冰霜劍的劍身之中!


    不過片刻,寒玉冰霜劍發出嗡然一聲錚鳴,緊接著一股充斥著徹骨寒涼的氣息從中彌漫而出,所過之處,空氣中不斷有冰晶凝結!


    斷腸、塵斷、天涯受到召喚,劍身同時開始震顫!


    寒玉冰霜劍……不,九塵的劍靈,蘇醒了!


    青龍王忍不住老眼含淚,對手中靈劍道:“老夥計,你受苦了,是我對不起你,放棄了你,沒想到……你卻還認我!從今天起,九塵回來了!我發誓,再也不會讓你有半分損傷!”


    寒玉冰霜劍劍身輕輕震動,像是飄零的孩童終於回到了大人的身邊。


    眷戀地回應著青龍王的話。


    結界內,內院院長充斥的靈力原本全方位碾壓阮江天四人,此刻卻被九塵的劍意逼得不得不往回縮,四人漸漸靠在一起,以青龍王為主,同時將靈力灌注入劍身!


    九塵劍意大漲,虛空中竟凝出一柄長劍虛影!


    青龍王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其餘三人亦是忍不住慨然!


    這才是真正的九塵!


    完整的九塵!


    久違了!


    內院院長原本隻是看戲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嘴上卻是毫不客氣地嘲諷:“不愧是準天階靈兵,落在你們這群老匹夫手上,還真是暴殄天物。”


    沒人理會他的冷嘲熱諷,阮江天對楚溪沅道:“徒弟,你先帶著他們先出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等安全了再回來。”


    內院院長不由嗤笑道:“說你們是廢物都是高看你們了,你們不僅廢,還蠢!有時候真忍不住羨慕你們這些一無所知的蠹蟲啊,雖然什麽都不知道,還活得有滋有味,以為自己是誰的救世主、保護神,真是可憐又可笑!”


    這番話的太過尖利,尖利得甚至不符合他作為內院院長的身份,至此,阮江天幾人終於把眼神重新分給了他一部分,冷冷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內院院長冷笑一聲:“我想說什麽?你不會到現在還以為是我想要將你們外院從天靈學宮除名吧?嗬,可笑!你可知,如果不是我,早在多年前你們就不配頂著天靈學宮四個字招搖過市了!”


    阮江天冷冷地看著他:“你說是你護著外院,那你現在強行封鎖外院,也是為了保護外院嗎?”


    內院院長怒斥道:“難道不是嗎?我早就說了,我就守在這裏,我不做什麽,再說難道不是你先把這幾個老匹夫一起找過來對付我,不是你們先動手的嗎?我如果想殺你,還用等到現在?”


    “少聽他廢話!”青龍王喝道:“有九塵在,加上我們四人合力,他不是對手,殺了他!”


    “好!”白虎王和玄武王一齊應聲。


    “楚溪沅!”內院院長突然大喝一聲,“你跟他們說,我在這裏是為什麽!”


    阮江天四人動作一滯,目光落到楚溪沅身上。


    楚溪沅走到通天碑旁,對阮江天道:“師父,很多事我暫時不方便向你解釋,我要進通天境,回來之後再細說……”


    內院院長打斷道:“你聽到了吧?我在這裏就是為了等她,我……”


    楚溪沅沒管他說什麽,繼續對阮江天道:“楚澤和他另一位師父就在附近,你們不用跟他拚命,隻要多撐一會兒纏住他,等楚澤他們來了,一起對付他!”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內院院長。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殺了他,他活著,隻會危害四方!”


    內院院長顯然也沒料到楚溪沅會這麽說,驚怒交加,吼道:“楚溪沅!”


    楚溪沅無視了他,將靈力灌入通天碑內,片刻後,漩渦門湧現,楚溪沅率先走了進去,蕭長歌、原初、風鱗、龍焰幾人緊隨其後。


    一進入通天境,楚溪沅立刻意識到此時的通天境已經和之前截然不同!


    別的先不說,最直接的感受就是現在通天境內的溫度,高得可怕!


    即便眾人都有靈力護體,但依然被這股灼熱的溫度炙烤得渾身發痛。


    即便是身具業火的龍焰也不例外!


    楚溪沅道:“這裏和外麵很不一樣,在這裏不能太依賴常識和經驗,切記,任何時候都絕對不可以掉以輕心!”


    原初被烤得身上都發紅了。


    他雖然身具鳳族血脈,但並不喜火,更是常年住在雪山這樣寒涼的地方,這樣的溫度於他而言無疑是種折磨!


    他盡力壓製著心頭的煩躁,但還是忍不住問楚溪沅道:“你一直在重複回頭再說,以後再解釋,可現在都到了這裏了,這裏的情況明顯不正常,如果我們還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話恐怕很難應對之後的突發情況,你還是不打算解釋嗎?”


    楚溪沅沉默片刻,她從來沒有不打算解釋,隻是很難開口。


    終於,她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生活、成長的地方,你們腳下的土地,呼吸的空氣,它並不是一個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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