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榮的朱雀大街依然車水馬龍、人流如織,與往日似乎並沒有什麽區別。


    若非要說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大街上穿行的普通人變得多了起來,而原本天生高人一等,不管出現在哪裏都一定要成為人群中心的靈師反而變成了少數。


    偶有幾個過路的也稍顯行色匆匆,不再像往日習以為常的那般趾高氣揚、橫衝直撞。


    “嘿,咱們的好日子這是要來了麽。”靠近邊角位置的一處茶肆中,有幾個普通人在小聲議論。


    有人壓低了聲音道:“聽說冥淵裏爬出來個殺人如麻的魔王,專門獵殺靈師的,現在那群自命不凡的‘上等人’個個都自顧不暇呢。”


    “謔,真的假的?”幾人起哄道:“這要是真的,那哪裏是魔王啊,簡直是救星啊!”


    “噓噓噓噓——不要命了你!會被聽到的!閉嘴閉嘴!都別說……”


    最後勸誡的這人話音未落,突然一道血線飆了出來,緊接著好幾道血線同時飆射!


    猶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清場,靠近這座茶肆數百米範圍內刹那間變成了真空區域,沒有任何人再敢靠近!


    幾名普通人的屍體屍首分離、橫七豎八地被扔了出來,幾名靈師占據了他們原本的位置,麵無表情地就著鮮血飲茶:“知道不該說還說,吵死了。”


    “他們……”風鱗忍不住上前兩步,回頭不解地看著楚溪沅,“就算是在我們臨淵城,除非是為了地盤和食物,否則大家也不會輕易出手傷害手無寸鐵的無辜之人,你們這裏的人……真霸道啊!”


    原初倒不覺得有什麽:“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弱肉強食而已,沒什麽奇怪地。”


    楚溪沅看上去沒什麽表情,似乎對這樣的場景並不覺得有什麽。


    眾人不知道的是,此時有一道聲音正在她識海內響起:“看見了嗎?現在你知道我是對的,你才是錯的了嗎?”


    楚溪沅怒斥道:“你給我滾出去!”


    那聲音卻是不急不惱:“看在你曾多年為我出生入死的份上,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來通天境,我在這裏等你。”


    楚溪沅心中難以抑製地發寒。


    通天境是她要去的,但現在,卻變成了有人在等著她去!


    他們之間有著千萬年的糾葛,主動權卻沒有一次在她手上過!


    楚溪沅咬著牙:“通天境我當然會去,但你……滾!”


    在這短暫的時間裏,那間茶肆的靈師們卻忽然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具屍體都沒有留下。


    不遠處,龍焰收回指尖的一點業火火苗,對原初道:“要說弱肉強食也沒錯,但他們既然可以濫殺無辜,那我自然也可以濫殺他們,”說著,他抬高了聲音,揚聲道:“有誰看不慣的,想報仇的,盡管衝我來!”


    執法隊遲到半天,終於趕來,剛好聽見龍焰最後一句話。


    囂張是太囂張了,但是管不管呢……


    不待他們有所作為,突然看見就站在龍焰身旁不遠處的另一人,那人臉上雖然多了兩道疤痕,但是他們不會認錯,也不可能認錯!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再無一人敢有任何動作。


    “走!”


    楚溪沅沒有在這裏繼續浪費太多的時間,轉身帶著眾人往天靈學宮外院而去。


    整個外院與楚溪沅記憶中沒有任何不同,但卻肉眼可見的多了一個殼。


    說是殼,其實是結界,隻是因為施術者的靈力過於強大以至於這層結界中蘊含的靈力幾乎凝成實質,進而從透明之色變成了一種肉眼可見的介於白色和灰色之間的顏色。


    龍焰試著朝這個殼吐了兩口業火,號稱可焚盡天下萬物的業火一落到這層殼上立刻激起了激烈的燃燒“劈啪”聲,龍焰頓時有了信心,不斷噴吐業火,“劈啪”聲綿延不絕,但就是一直“劈啪”,給龍焰累得口水都幹了,結果還是沒燒穿。


    等他停止噴吐業火後,那結界很快就又恢複了原本的模樣,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


    “這……”龍焰撓了撓頭,無助地看向楚溪沅。


    “我試試。”原初也試圖上前,想看看用妖皇氣能不能侵蝕這層結界。


    “沒用的。”楚溪沅攔住了他,她對龍焰招了招手,“過來。”


    “我也不行啊……”龍焰有氣無力道。


    “沒讓你行,”楚溪沅道:“還記不記得當初我隻是一個七階靈尊的時候是怎麽困住你的?”


    龍焰回想片刻,精神一振:“我記得!你說過,曾經有一個龍族前輩教過你一些龍族梵語……”


    “嗯,”楚溪沅點點頭,“這幾道梵語包含了困和破兩個部分,困的那一部分你曾經見過了,今天我把破一起教你,能不能學會不要緊,但你要記清楚。”


    龍焰聽得似懂非懂,但楚溪沅並沒有多做解釋,說完之後立刻盤膝而坐,雙手如織,飛速結出印結。


    隨著她的動作,她體內的靈力如泄洪般飛速流逝,而天地靈力亦被引動,虛空中隱隱有雷聲轟鳴!


    龍焰震驚地看著她。


    其實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看楚溪沅施展秘術,曾經在蕭長歌的府邸上,楚溪沅也用這個辦法打開過蕭長歌府上的禁製。


    但雖然是同一道秘術,那時候的她施展起來和如今卻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那時候楚溪沅施術的目的隻是為了打開封印,所以動作很快,龍焰雖然看過,卻基本沒記住什麽,然而這一次楚溪沅的動作卻很慢。


    片刻後,一道泛著白光的手印在楚溪沅掌心緩緩浮現,她並沒有第一時間用處,而是看向龍焰:“看清楚了?”


    龍焰本能地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沒有功夫仔細思考,他下意識點了點頭。


    楚溪沅便也微微頷首,隨即將手印重重地轟在了結界之上!


    猶如烙鐵融入冰層,又如滴水穿透頑石,眨眼間,一個門高的洞口出現在了結界之上!


    “走!”楚溪沅當仁不讓,一馬當先鑽了進去,見狀,其他人也趕緊跟上。


    “你……”龍焰本來有話想要問楚溪沅,但一進入結界之後立刻被充斥其中的狂暴靈力亂流逼得後退幾步,滿肚子的疑問也都被這股強大的氣息壓製了回去。


    眾人不得不運轉靈力抵擋這些失控的能量。


    楚溪沅似有所感,走得飛快,頂著強大的靈力壓迫徑直往中心位置而去!


    玉琬和小天貂先後有些撐不住,楚溪沅便索性將他們都收回了靈虛秘境。


    一路走,便來到了楚溪沅熟悉的造化蓮台的位置。


    而不遠處,就是通天境的入口——通天碑!


    楚溪沅在這混亂的靈力中感受到了兩股相對熟悉的氣息,她靠近更加熟悉的那一邊,喚了一聲:“師父!”


    “你怎麽回來了!”阮江天顯然沒想到楚溪沅會在這個時候趕到,片刻的驚喜後是毫不掩飾的驚怒,“你來搗什麽亂,趕緊離開這裏!這不是你能摻和的!”


    “我……”楚溪沅有些哭笑不得,這所有的一切明明都跟她有脫不開的關係,到了阮江天這裏她卻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隻是他的得意弟子,再無其他身份。


    雖然是被“看輕”了,但楚溪沅卻從心底裏覺得溫暖。


    但現在並不是解釋太多的時候。


    楚溪沅一眼掃過去,神魂碾壓而過,頃刻間便看清楚了戰局——


    阮江天和另外三個人在聯手四打一。


    那個一也不陌生,正是天靈學宮內院的院長,當然,也同樣是楚溪沅名義上的便宜師父。


    雖然是四打一,但明顯目前是那個一占了上風,而將整個外院牢牢包裹起來的結界,也正是出自這位內院院長的手筆!


    看見楚溪沅,他似乎也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早已了然的調笑:“乖徒兒,你是在叫我嗎?看來即便咒力已經不在你身上,你也能輕鬆打開為師布置的結界,很好,不愧是為師的得意弟子。”


    楚溪沅懶得在乎這種口頭便宜,另外原本有一些疑問,現在也不用問了。


    在仙雲宗,她從那塊神秘石碑上吸取了大量的咒力,進而促成了她和楚六的分體,她早就有所懷疑,現在看來,的確是這位內院院長刻意為之的手筆!


    她並不在乎這位內院院長,她唯一在乎的是,像他這樣的人,到底還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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