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雲帝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既然皇後已經認罪,那就由刑部主理,依律……處置吧。”


    眾人都有些愣怔,連刑部尚書都愣了好一會兒才一會兒接旨:“是,陛下。”


    所以,這就處置了?


    想象中的唇槍舌劍、當朝詭辯沒有發生。


    甚至可能由舌戰發展為血戰的情況也沒有發生。


    這本是皆大歡喜的好事,但卻難免讓人覺得這一切都未免太過……


    不真實。


    像兒戲一樣。


    深受其痛兩年之多的霄雲朝臣是這樣的感想,裴少英也是。


    他已經準備好了在適當的時候施壓,即便最終不能力挽狂瀾,最起碼也要想辦法給紀晚蕁留出伺機再起的餘地。


    可結果倒好,紀晚蕁根本沒讓他有施展的餘地。


    從蕭長歌從靈脈中出來之後,裴少英就處處憋屈,這會兒更是連他認為的“自己人”也讓他憋屈,裴少英心底升起一團無處發泄的煩悶,幾乎要把他憋死了!


    他甚至想衝動的吼一聲,紀晚蕁那個女人,她根本就不是這種性情!


    想到她身為一國皇後為了達到目的卻連自己的床都爬的那股騷勁,裴少英隻覺得更加煩躁了。


    不對!


    這件事不對!


    處處都不對!


    可是要揭開這些不對,還缺少一個契機!


    他意識到,有人……


    不,可能有很多人,都想要掩蓋掉某些真相!


    可他到底隻是一個使臣,一個外人,說白了,這件事不管如何,都跟他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去,他沒有立場,更沒有任何證據去揭露任何事!


    “等等!”這時候,誰也沒想到的是,有人開口了,“父皇,關於皇後所供認的罪行,兒臣還有些話想說。”


    霄雲帝氣得拍案:“皇後已經認罪,接下來的事自有刑部主理,你還有什麽話好說的?”


    蕭若璋皺了皺眉,他有些不明白霄雲帝麵對罪行累累的皇後都不生氣,這會兒卻反而對著他發什麽火?


    “嗬嗬,大皇子既然有話要說,又事關皇後,定是要事,霄雲陛下,本使也很感興趣,咱們便不妨一起聽聽吧。”裴少英出口幫腔蕭若璋,並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


    霄雲帝卻是冷冷地看著裴少英:“裴將軍,你莫不是貴人多忘事?皇後方才所認罪行中,可有不少事與裴將軍有脫不了的幹係,裴將軍就不想著為自己辯解幾句?”


    裴少英卻不以為意:“本使?本使不過是幫著皇後布置了一個陣法,可是那個陣法是用以打開靈脈,以此助四皇子和諸位霄雲臣屬得以從靈脈中順利脫身的,此事眾人皆知也有目共睹,想必即便是四皇子也不能說不是如此,難道不是嗎?”


    “至於皇後想趁四皇子出來之後做些什麽,本使又怎麽會知道呢?所以本使需要辯解什麽呢?”


    裴少英這話說得極為無恥,但可惜根本沒人認識他所布置的那個陣法究竟是什麽,而且那個陣法也的確是打開了靈脈。


    至於其他的……


    裴少英自己不說,誰又知道?


    皇後麽?


    皇後是承認了很多罪名,各個都是死罪,可關乎“爬床”這種事她也是沒臉說出來的。


    即便說了,裴少英也不怕,反正隻要他不認,就憑他天盛皇朝使臣的身份,誰又敢把他怎麽樣呢?


    霄雲帝投鼠忌器,自然也是知道隻要裴少英自己不承認,他根本不能對他做什麽!


    也因此,他越發惱怒,把怒火都對準了蕭若璋。


    “逆子!你有什麽話,不能讓父皇把這些亂糟糟的事收拾幹淨了騰出手來再慢慢奏稟嗎?!”


    蕭若璋卻已經不像以前那麽在意霄雲帝對自己的看法了,他不卑不亢道:“父皇,兒臣想說的事,是和數年前兒臣被廢太子之位有關。”


    他說著跪了下來:“父皇!數年前兒臣喊冤,但您最終徹查,卻始終查不到兒臣被冤枉的證據,兒臣最終被定了罪,但今日……”


    蕭若璋說著看向紀晚蕁:“皇後娘娘,你既然已經對這麽多的罪名供認不諱,那請問你是不是敢承認,當年就是你陷害的我呢?”


    “原來你想問的是這個事,”霄雲帝怒火突然收了幾分,重新坐回了龍椅上,有些不悅地看著蕭若璋,“璋兒,當年朕雖然廢了你太子之位,但這麽多年隻是讓你反思,朕甚至沒有限製你去天靈學宮求學,你還對朕有什麽不滿嗎?”


    蕭若璋搖搖頭,道:“父皇,兒臣並未有何不滿,事實上父皇在兒臣還未洗刷冤屈之前就準許兒臣重返朝堂參與政事,兒臣一直對父皇充滿了感激。”


    霄雲帝點點頭,怒氣又緩和了幾分,頓了頓,看向紀晚蕁:“說說吧,是不是你冤了他?”


    “是。”紀晚蕁承認得很幹脆。


    “什麽?太子殿下當年竟然真的是被冤枉的?”


    “可是當時人證物證齊全,怎麽會這樣呢?”


    “莫不是皇後……虱子多了不癢,幹脆什麽都認了?”


    “你這話說的,皇後為什麽要幫大皇子?”


    “說的也是……”


    “……”


    今日的震撼來得太多,眾人已經麻木了,稍稍討論了幾句便住口了,紛紛看著蕭若璋等著他的反應。


    事實上蕭若璋並沒有什麽反應。


    當年剛被冤枉的那會兒,他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恨不能天上劈到雷下來劈死構陷他個混蛋!


    後來被幽禁的時候,他又無時無刻都在盼著幻想著有朝一日能沉冤得雪,自己能重回太子寶座。


    如今紀晚蕁親口承認,當著所有人的麵承認當年的事的確是她設計的。


    想要的清白和真相都在眼前,觸手可及,蕭若璋卻驀地發現原來自己並沒有當年所幻想的那樣激動。


    蕭若璋暗忖,或許是因為已經沒那麽在乎了吧。


    他沉默了片刻,接著問道:“當年那個青狐麵具……”


    紀晚蕁奇怪地看他一眼:“哪裏有什麽青狐麵具?”


    蕭若璋眉頭深深擰了起來:“不可能!我不會記錯!當年就是一個帶著青狐麵具的人引我去到後宮,才會不小心闖入……”


    他說到這裏頓了頓,沒有把話說完整,但當年的事卻如出一轍的浮現在了所有人心間。


    當年蕭若璋被廢,罪名隻有一個,那就是私德有虧。


    他身為太子,卻闖入後宮清池,與霄雲帝的後妃淫亂,並被霄雲帝和紀晚蕁帶人親眼撞破。


    事後蕭若璋辯解自己是因為看到了一個帶著青狐麵具、行跡鬼祟的人,擔心這個人會不會是刺客,才會忍不住追了上去。


    可之後霄雲帝派人幾乎將皇宮掘地三尺,甚至一度波及到整個京城乃至更遠的地方,也沒有找到什麽青狐麵具,更沒有任何人見過或者聽說過有什麽帶著青狐麵具的人。


    找不到證據,關鍵是有一點蕭若璋自己也解釋不清楚,那就是他懷疑有刺客,為什麽不立刻通知禁軍,反而自己跟了上去?


    還一路跟進了清池,裏麵又正好有一個赤身裸體的後妃在等著他……


    蕭若璋有太多的事說不清楚,隻知道喊冤,卻拿不出任何證據。


    最終所有人都默認了蕭若璋必然是做了不該做的事,隻不過不敢承認罷了。


    紀晚蕁搖搖頭,篤定道:“沒有什麽帶著青狐麵具的人,我的確是派了一個人去引誘你,當時給你下了藥,估計……你是出現幻覺了。”


    蕭若璋一愣,是幻覺?


    而其他人則是紛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原來是被下了藥……”


    “不瞞你們說,我其實當年就覺得奇怪了,堂堂太子殿下,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怎麽會偏偏跑去和陛下的後妃有染……”


    “嘁!馬後炮!不過你這話說得不對,我早就說太子根本不是那種人,他向來持身公正、君子端方,怎麽可能會是那種急色之徒呢?”


    “謔!半斤八兩!你還好意思說別人!這些話你當年怎麽不說?”


    “……”


    群臣七嘴八舌,不少人都用同情和愧疚的目光看著蕭若璋。


    蕭若璋卻對這些沒什麽感覺了。


    他始終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腦中靈光一閃,他突然想到,當初雲王府的那場開府宴!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在開府宴上,那位飛羽拍賣場的少主曾親口告訴他,看見過一個帶著青狐麵具的人!


    那個時候總不能還是幻覺!


    何況他根本不信那是幻覺,怎麽可能有那麽清楚的幻覺!


    他至今連那麵具上有幾條紋路都還記得!


    可是紀晚蕁什麽都承認了,又為什麽要在這種小事上說謊呢?


    蕭若璋心裏有一千零一個疑問,眼角的餘光落到他身旁的蕭長歌身上,他突然想起來,昨日在天凰山的時候,似乎出現了不少飛羽拍賣場的人。


    他們和他這位四弟……


    蕭若璋心底瞬間閃過一道不太明晰的念頭,他看向蕭長歌,恰在此時蕭長歌也在看他,隨後,蕭長歌衝他微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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