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大殿主臥。


    羅玄青坐在靈晶木幹打造的大床外的榻前,雙手並用搭在楚溪沅的脈搏上。


    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足足有半個時辰的功夫,蕭長歌坐在他身後的木凳上,麵上的不耐已經越來越壓不住。


    在被自家少主的眼神暗殺之前,羅玄青終於鬆開了手,而隨著他這一動,整個大殿凍結的玄冰也終於裂開一絲。


    蕭長歌坐得四平八穩,立刻張口:“怎麽樣?”


    羅玄青眉頭擰得能夾死一片蚊子:“全身經脈紊亂,半數經脈破裂,功法無法自行運轉,周身靈力消失,氣海封閉,靈力隻進不出……”


    蕭長歌不耐地打斷:“沒讓你說她的傷勢狀況,我隻問你,該怎麽救?!”


    羅玄青沉吟許久,搖了搖頭:“我……沒辦法……”


    蕭長歌“霍”地站起身來:“你沒辦法?!你號稱霄雲第一煉丹師,你還是她的師父……你……”


    羅玄青“咚”地跪倒在地:“少主,我是這丫頭的師父,但凡有一絲辦法我也不會說出這種話,屬下真的無能為力!不過,屬下隻道一人,那人定能救她!”


    “誰?”


    “她師父,”羅玄青篤定道:“我說的不是阮江天,少主,我跟您說過,我一直在尋找一個人,我幾乎可以斷定,那人就是溪沅的師父,她還活著!溪沅這丫頭半年前就靈力盡失過一次,除了那人,沒人能做到讓一個靈力盡失的人重新修煉並且進步還如此神速!所以隻要找到她,即便溪沅傷重至此,她也一定有辦法!”


    蕭長歌微微斂眸,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陰沉的麵色之下,羅玄青不由有些著急:“少主,我知那人身上定然發生了重大變故,所以才會一直隱匿蹤跡,如今隻有您能找到她了!不過我相信為了溪沅,她一定會出現的,屆時,少主您體內的毒便也有救了,少主,此事一舉兩得,您還在猶豫什麽呢?”


    蕭長歌問道:“你說……隻有你說的那個人才能救她了?”


    羅玄青恨不得賭咒發誓:“是!隻有她!”


    須臾,蕭長歌擺擺手,吩咐雪寒:“跟著羅會長去找人。”


    雪寒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俯身:“是!”


    羅玄青大喜過望,連忙拜謝,隨後不迭地隨著雪寒找人去了。


    偌大的大殿瞬間靜謐下來,隻剩下楚溪沅和蕭長歌兩個人。


    蕭長歌走到床邊坐下。


    “師父?”他說著這話語氣裏莫名多了三分嘲弄,“你還有多少師父?”


    一道和雪寒長得有八分相似的人影憑空出現,春竹跪地頷首:“主子,昔日暗閣殺手追殺楚小姐,奴婢為掃清餘孽,曾暗中保護她兩日,奴婢不認為楚小姐身後還有其他人!”


    “我知道。”蕭長歌淡淡道:“她怎麽恢複的修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說著,手掌慢慢附上了楚溪沅的小腹,一如初見之時那般。


    那時他心存懷疑,出於謹慎,沒有直接試探,如今她昏迷不醒,他的靈力可以隨意侵入她的氣海,可卻依舊探不得其中狀況分毫。


    看來她身上的秘密,當真是比他預計的還要多得多!


    “楚、溪、沅!”蕭長歌慢慢念叨著這個名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唇齒間研磨出來一般,片刻後,蕭長歌收回了手,問春竹,“那吃裏扒外的小東西呢?平時可勁往上湊,用得上它的時候倒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奴婢這就去找!”春竹身形如煙,話落即散,頃刻消失不見。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春竹便抱著毛茸茸的小狐狸回來了,小家夥略略有些掙紮,很是不滿的樣子,蕭長歌拎著它的兩隻耳朵將它提溜過來。


    小家夥“嗚嗚”叫了兩聲,低頭看見躺在床上的楚溪沅,眼神猛地一亮,掙紮著要往她身上撲。


    蕭長歌鬆開它,沒好氣道:“現在知道急了?早幹什麽去了?”


    春竹終於忍不住了,替不會說話的小狐狸叫了一聲屈:“主子,您忘了嗎,上次您毒發,是小狐狸傾盡了一身靈力才勉強替您壓住,為此它還損傷了靈核,這些日子自然是躲著修養靈核去了……”


    春竹的聲音越來越小,蕭長歌睨她,春竹果斷跪地:“主子,是奴婢僭越!”


    蕭長歌扒拉著小狐狸一隻爪子,告訴它:“現在你的漂亮姐姐傷得很重,隻有用你的心頭血護住她的心脈讓她先醒過來才有辦法救她,知道嗎?”


    小狐狸人性化毫不猶豫點頭,蕭長歌頗為滿意:“算你有良心。”


    匕首紮在小狐狸的心髒處,小家夥痛得眼淚在大眼睛裏直打顫,可硬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鮮紅的血珠飛出,整個大殿立時滿室生香,即便隻是嗅上一口,也令人有延年益壽之感!


    蕭長歌手起刀落,隻取一滴,迅速以靈力渡入楚溪沅心脈之間,那血珠頃刻間變成一層薄薄的血膜,看上去一戳即破,實則堅不可摧!


    春竹抱著虛弱的小狐狸下去療傷。


    蕭長歌摸著楚溪沅的頭:“該醒了吧?你這樣的傷勢,沒有當場倒下竟然還能撐那麽久,甚至還能繼續操縱靈符……羅玄青說得沒錯,你不是一般人,隻有你能救你自己。”


    楚溪沅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出奇的竟然沒有感受到多少痛苦,她微微睜開眼,迅速認出來這裏是蕭長歌的房間。


    “醒了?”蕭長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楚溪沅掙紮著想坐起來,蕭長歌連忙扶了她一把,“還能動,看樣子是死不了了。”


    楚溪沅白了他一眼:“不過是傷了些經脈而已,少在這裏恐嚇人,死什麽死。”


    堂堂霄雲第一煉丹師束手無策的傷勢,到了楚溪沅嘴裏,便是“不過”二字。


    蕭長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順勢問她:“經脈不算什麽?那氣海呢?你的氣海怎麽回事?”


    楚溪沅頓了頓,沒有回答,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對了,我睡了多久了?我師父呢?他老人家也不來看看我?”


    楚溪沅刻意用了“睡”這個字,蕭長歌也不戳穿,接著她的話問道:“你指的哪個師父?”


    楚溪沅打了個嗬欠:“我就兩個師父……隨便哪個都行,他們都來看過我了嗎?”


    蕭長歌深深地看著她,片刻後搖了搖頭:“沒有,沒人來,我看你還有餘力驅使靈符,不像是傷得很重的樣子。”


    “本來就不重。”楚溪沅嘟囔了一句,暗自鬆了口氣,迅速運轉禦神訣。


    原本死守在她氣海之中的靈力在禦神訣的催動之下立刻如臂指使,迅速分散出來,湧入楚溪沅的四肢百骸,在路過她全身破損的經脈之時,把楚溪沅疼得齜牙咧嘴。


    “嘶……好疼……”


    “現在知道疼了?拚命的時候怎麽不知道?不過是區區一個學院大賽而已,也值得你拿自己的命去拚?”


    楚溪沅不清楚蕭長歌這股冷嘲熱諷的勁是打哪兒來的,但不妨礙她摳字眼頂嘴:“都說了小傷而已,我什麽時候拿命去拚了。”


    楚溪沅一邊說著一邊隨手從隨身的空間手鐲裏取出一粒療傷的丹藥,正欲吃進嘴裏,蕭長歌按住了她的手:“你這樣的傷勢……不需要雪魄丹?”


    楚溪沅揮開蕭長歌,一邊將丹藥吞服下去一邊道:“雪魄丹的效果自然是好,但是我已經說了我沒傷那麽重。”


    她傷在經脈,即便是雪魄丹也不能讓她的傷勢快速痊愈,既然如此,普通的療傷丹藥和雪魄丹也就沒有太大區別了。


    楚溪沅不停地抽著冷氣,不是她不想忍,實在是靈力一遍遍洗刷過幹涸破敗經脈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


    楚溪沅嘴裏說著這不過是小傷,其實她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依靠禦神訣,這樣的傷勢即便不能要了她的命,也足夠讓她下半輩子成為一個廢人了!


    她敢這麽任性妄為,說到底,是因為有禦神訣為倚仗!


    但是現在,有些狀況,似乎連禦神訣也解決不了了。


    比如,她的氣海……


    她也想知道,她的氣海,究竟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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