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會又要遲到吧?怎麽會這樣?明明我今天早上五點才起來的……”


    坐在高速前行的列車上,陳靈馨雙手抱胸,苦著臉抱怨道。


    本來準備早上吃完飯就出發的。


    但少女是萬萬沒想到,李幽泠在做飯的時候能順便把整個廚房都給炸了。


    而白澤聞言,隻是默不作聲地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象。


    順著高架橋的位置向遠方眺望,一眼望不見盡頭的海平麵正閃耀著美麗的白光。


    隱約可以從波光粼粼的海麵上,想象出耳邊海浪起伏,風呼鳥鳴的聲音。


    一旁的陳靈馨盯著站台屏幕,眉頭緊鎖,還在碎碎念道:


    “今天早上的澡幾乎白洗了,之後還要給廚房滅火,清掃衛生,換洗衣服……”


    被少女的聲音喚回現實,白澤瞥了一眼在海岸上巡邏的部隊,說道:


    【你的念力呢?當時廚房出事的時候,你隻要把念力第一時間籠罩在周圍不就行了嗎?】


    聽著對方平靜的聲音傳來,陳靈馨有些不滿地鼓起臉頰,在心中說道:


    “什麽嘛,說得輕巧,當時的我怎麽可能反應得過來?而且,而且你怎麽能這樣說……”


    明明是李幽泠的錯,你卻反過來問我為什麽沒有做到……真是好不爽。


    察覺到自己因睡眠不足而產生的焦慮,正在心中化作怨氣悄悄地積攢。


    少女連忙深吸氣平複心情,接著低聲說道:


    “算了沒什麽,不過小白我有一點想問你。”


    “僅僅隻是做個飯的功夫,學姐就能把整個廚房給炸了,以她這樣的能力,你真的能放心在家裏塞滿爆炸物嗎?”


    想到這裏,陳靈馨的心中莫名地感到了不安。


    就像家裏養了一條哈士奇一樣,誰知道對方趁著沒人在家,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白澤浮在一邊,側過頭,無焦距的瞳孔望向空處,平靜的解釋:


    【她身上的傷口還沒痊愈,做飯會出事也是很正常的情況,倒不如再給她一點時間……】


    你到現在還在給她辯解?


    陳靈馨鼓起的臉緩緩呼出氣,小聲說道:


    “那不是更逆天?你明知學姐受了傷還讓她負責做飯,我早說了讓你訂外賣你不聽!”


    【是她非要展示自己廚藝的,我就想給她個機會,而且冰箱裏放滿了食材,不用可惜了……】


    對於小狗一向很寬容的白澤試圖辯解,就聽見陳靈馨撇著嘴,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


    “謔,寬宏大量啊白師傅,真希望您對主人格也能這麽大度就好了……”


    明明她們兩人都是被爆炸的牛奶粥濺得渾身都是。


    但第二人格卻隻是先發短信安撫對方,而對自己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不說一聲。


    想到全身纏滿繃帶的李幽泠,麵帶微笑地看著手機的模樣。


    哪怕明知道不該錯怪對方,但陳靈馨就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開什麽玩笑?你的關心,難道不是應該隻對我一個人的嗎?


    “算了,是我自己暗自期待了,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好了。”


    瞥了一眼依舊在看風景的白澤。


    少女忍著心中的醋意,不再說話,就這麽低下頭,趴在前方椅背上假寐。


    而聽著對方語氣裏散發出的怨氣,白澤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事到如今,李幽泠的烹飪手法是他教的已經說不出口了。


    為此他還專門發短信去詢問對方究竟是哪一步做錯了。


    結果千算萬算,就是沒有想到,還有趁著高壓鍋蒸煮到一半,給它添加牛奶這種操作……


    不過靈馨說的有道理,如果小狗實在難以勝任烹飪的工作。


    那要不然,以後幹脆由我自己來做如何?


    用念力做飯的話應該還能騰出更多時間……


    白澤陷入了沉思,一時間列車內的兩人各自陷入了無言。


    直到照進窗內的陽光開始傾斜。


    遠處,一片被銀色和藍色玻璃幕牆包裹的大樓正緩緩靠近。


    其表麵反射著天空的湛藍和飛機劃過的白色軌跡。


    緊接著,兩人便聽到頭上的廣播傳來聲響:


    【尊敬的旅客你們好……我們即將抵達下一站——礪劍訓練營,請提前做好準備……列車預計將在五分鍾後停靠月台……】


    ——


    “沒想到居然要跑那麽遠啊……”


    離開車站,搭載著平衡車一路駛來。


    陳靈馨看著前方那個占地麵積巨大的圓筒形人造設施。


    忍不住暗自咋舌,這種像山一樣巨大的建築物要修建起來要花多長的時間?


    【你不是想和同級人上課嗎?所以我臨時做出了調整,就是這群新生上課的位置離我們較遠。】


    “這,這樣啊,真是麻煩你了……”陳靈馨背著書包,看著銀發少女依舊是一臉平靜的樣子。


    心中有些後悔剛才說話的語氣,麵色愧疚地道歉:


    “對不起,小白我剛才心情不好,說話沒過腦子,我不是對你不滿,對不起。”


    【我不在意這種事,相比起這個,你確定不吃點什麽?】


    陳靈馨聞言,和白澤一起看著沿途的小吃攤和便利店前排起的隊伍。


    不時可以看見穿著統一校服的學生們。


    或是買早餐,或是買熱飲,或獨自一人,或三五成群地聚集並穿行在街道上。


    一邊行走中,周圍不時傳出的交談聲和歡笑聲在空氣中回蕩著。


    “你沒看過那天的直播真是可惜了,那個白發女孩有多颯你是不知道。”


    “真的假的,聽你們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怎麽連錄播都沒有噶?”


    “哎,我怎麽聽說那是夏綠蒂小姐在為新電影造勢啊,聽說女主角就是個白發少女……”


    “丟,這點東西都要漲五積分?老板有沒有更便宜點的啊我們這麽多年交情……什麽?都一個價?那我不買了,絕交算了。”


    “喂,你考試過了沒啊?什麽!就我一個補考?你們是不是賄賂老師的啊?”


    看著這人山人海的模樣,聽著耳邊不時傳來熟悉的嘈雜聲音。


    沒錯嘛,校園生活就是要大家都穿校服才對嘛。


    和之前那種初中生誤入大學時的不知所措相比,現在的少女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臉上展露出的可愛笑顏,讓正好目睹這一幕的路人看得微微一呆。


    陳靈馨下意識地抓住白澤的手,開心地眯起眼說道:


    “小白感受到這種氛圍了嗎?這就是青春的感覺啊!”


    和那些因為補習而滿臉苦澀的高年級學生相比。


    這些少年少女們臉上的笑容,讓陳靈馨感受到了青春的活力與朝氣的……


    啊嘞,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感觸呢?


    【你還有時間在這裏感慨,不如抓緊時間趕路,你要遲到了。】


    白澤輕飄飄地提醒打斷了陳靈馨的思路。


    少女看了一眼手環的時間,臉色一變,隨即踩著代步車一邊疾馳,一邊大喊道:


    “讓讓!不好意思我要遲到了啊!”


    ————


    廣場上,人頭攢動,站滿了學生的身影。


    不時可以看見男女生正嘰嘰喳喳,興奮雀躍的樣子——


    讓少女懷疑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校園運動會時的場景。


    不過麵對這一熱鬧的一幕,此時的陳靈馨是徹底笑不出來了。


    相反,看著自己所找到的學生集體中,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熟人。


    少女隻覺得心中拔涼拔涼的,額頭瞬間遍布汗水。


    隨著前方的學生們帶著些許疑惑的視線投過來。


    陳靈馨下意識地暫緩腳步,臉上帶著尷尬和後悔地轉過頭,求助地看著白澤。


    【怎麽了?去啊,不是說你想和同年級的人一起上課嗎?】


    白澤有些不明所以地說道。


    其實我的意思是,我想和原來的班級同學一同上課……


    而這裏的人我沒有一個認識,是不是同級生又有什麽區別?


    陳靈馨哭笑不得地看著銀發少女臉上的疑惑。


    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化作一聲輕歎。


    都怪我,當時為什麽我不多問幾句呢?


    算了,還是不要再抱怨了,我今天已經麻煩小白很多次了……


    話說怎麽總覺得,自從和小白熟稔以後,我發牢騷的次數好像也多了起來。


    陳靈馨有些不確定地想到。


    ——一段感情是需要雙方互相維持的。


    ——哪怕是再親密的情侶也需要保持距離,留給彼此一些空間……


    當初回答問卷時,某個人曾說過的話突然浮現在心頭。


    陳靈馨隨即搖搖頭,將這些一閃而過的想法趕出腦海。


    接著佯作輕鬆地說道:


    “沒事噠,我這就過去,我隻是在想一些有點沒的,不用擔心……”


    沒事,別怕尷尬,就當做自己是插班生好了,小場麵而已,我連人都殺過……


    就在她這麽想著,手上突然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讓她微微一愣。


    轉過頭,就看見白澤正握著自己的一隻手。


    赤色的瞳孔流淌著淡淡的光澤,麵無表情地說道:


    【從看見他們開始,你的心情很不好,是我們雙方存在什麽信息差嗎?】


    【還是有其他什麽事情讓你感到不痛快?說清楚,我們一起解決。】


    揉捏著手上冰涼的觸感,陳靈馨腳步放緩,半低著頭,在心中悶悶地問道:


    “小白,你覺得我的心情很重要?”


    這是什麽廢話?


    白澤虛著眼說道:【當然很重要,因為保持良好的心情,能讓你在訓練中更好地投入心神……】


    嗬嗬,我就知道,反正你做什麽都會和一些正經的事情扯上聯係。


    真是的,明明你隻要直接說,你很關心我不就可以了嘛……


    不過,這或許也是小白的魅力吧。


    想到這裏,少女心中的不安一掃而空。


    側過臉,眯起眼,嘴角咧起一抹微笑。


    一邊反手與銀發少女十指相扣,一邊毫不猶豫的吐槽道:


    “好吧,我確實感到很不爽,這群人我沒有一個認識,簡直太尷尬了。”


    “而且我原本的意思是——我想和我的好朋友,或者是我的熟人一起上課,原因我說出來你不許笑。”


    “因為這裏的課程對我來說太難了,但如果有另一個人陪著我一起受苦的話,我的心情就會好受許多,學習也能學得下去。”


    “呐,小白,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的我很壞?”


    這裏的課程很難嗎?


    有些疑惑地看著陳靈馨,但白澤還是沒有多問,隻是解釋道:


    【如果你隻是想和原來的班級同學上課的話,那你還需要多等一段時間……】


    原因也很簡單。


    少女原本所在的12班,和另外的三個班級。


    都在這場襲擊中喪生了絕大部分的成員。


    而如今上層決定將這四個班級全部拆散。


    讓剩下的人重組為一到兩個班再來展開活動。


    【這也是為什麽,你至今沒有收到任何通知的原因。】


    【因為絕大多數人現在都還在隔離審查中。】


    【如果你實在需要一些熟人陪伴,那就把你知道的名字告訴我,我來給你安排……】


    聽著白澤認真的承諾,陳靈馨隻是用力抓緊他的手,不好意思地說道:


    “不用了不用了,不要那麽麻煩,其實是我太矯情了。”


    “明明我都經過了那麽多的事情,結果我內心裏還總是想依賴別人……這都怪你。”


    嗯?這能關我啥事?


    白澤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而陳靈馨語氣一頓,目光熠熠地與那雙淡紅色的瞳孔對視,鼓起勇氣說道:


    “沒錯,是白澤的錯,你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讓我這個主人格沒有任何發揮的餘地。”


    “所以我想要一點點時間好不好,偶爾也讓我來決定……我們的行程安排。”


    【你確定那不會發展成某種荒淫無度的……】


    白澤有些不確定地說著,就被少女惱羞成怒地打斷道:


    “閉嘴呐!才不會啦,不要把我說得那麽饑渴好不好……”


    “我是認真的,我想自己做決定,即便犯錯了我也會自己承擔。”


    “我不想總是麻煩你,我不想給你唯一的感受就是我的任性。”


    “好不好嘛,哥哥,難道就不期望看到我獨當一麵的表現嗎?”


    看著陳靈馨臉上的認真,白澤在心中有些欣慰地抹了把老父親的眼淚。


    但他還是臉色不變,淡淡地說道:【隻要你別亂來就行。】


    少女眯起眼睛,微笑著向著隊伍前神情嚴肅的教官走去。


    ……


    少女的心情從沉悶到開朗不過短短一瞬。


    而在四班學生眼裏,那名長相可愛的黑發蘿莉隻是腳步微微一頓。


    接著便帶著有些怯生生的笑容,朝著他們的方向跑來。


    一時間,不少男生瞪大了眼睛。


    隻覺得內心仿佛被戳中了某個柔軟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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