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縷微光如殘兵敗將,艱難地穿透雲層,怯生生地灑落在人群中,映照著一張張寫滿生活滄桑與無奈的臉龐。


    此刻的小李,那眉頭緊緊擰成一個“川”字,眉心處深深的褶皺仿若刀刻一般,這般刻意為之的焦慮神態,盡顯其表演功底。眼睛呢,睜得猶如銅鈴般大小,滿是急切與期盼之光,那眼珠子猶如靈動的彈珠,滴溜溜地來回轉動,在佯裝的急切中透著股子與生俱來的機靈勁兒,不動聲色間正如同敏銳的探測器,暗中全方位觀察著人群的細微反應,從工友們的麵部表情變化,到肢體下意識的小動作,無一遺漏,隻為精準把控這複雜局麵,伺機推動事情進展。


    而他那嘴唇,微微顫抖著,仿若深秋寒風中飄零的落葉,透著楚楚可憐又焦急萬分的意味。嘴角向下撇著,拉出一道苦澀的弧線,操著一口蹩腳得如同初學外語者生硬拚湊發音的外地口音,扯著嗓子開啟了他這場聲淚俱下的“訴苦大戲”。


    “看你穿的白襯衣,咱就信你一回!局長啊,咱都是實打實拖家帶口的苦命人呐,家裏頭老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天天盼著咱這點工錢去抓藥看病;小的呢,正逢上學年紀,書本費、學費像個無底洞,催命似的。咱這幾個月拚死拚活在這工地忙活,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可工錢愣是一分沒見著,家裏那口鍋都快揭不開了,米缸都見底咯!您可千萬得給咱做主,不能忽悠我們呐!”話語間,情感飽滿得似要溢出,語調時高時低,時緩時急,拿捏得恰到好處,配合著手在空中無助揮舞、身體微微前傾的動作,活脫脫就是一位深陷生活絕境、渴求援助的討薪者。


    一邊這般聲情並茂地訴說著,他還不忘添上些生動“細節”,誇張地抬手抹了一把額頭,那動作幅度之大,像是要把額頭的“汗水”狠狠甩落,以宣泄滿心的委屈與焦急,實則額頭上不過僅有幾星半點因緊張冒出的汗珠,這般做樣子,隻為讓自己這“表演”毫無破綻,更加逼真,直抵人心。


    末了,眼角餘光飛速掃向旁邊幾個同樣喬裝打扮的同事——那些和他一道扮作討薪者的工友,彼此心照不宣間,他使了個犀利又隱蔽的眼色,仿若一道暗夜流星,轉瞬即逝卻飽含深意,精準傳遞著下一步行動的默契指令。


    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鼓足全身勇氣,提高音量又嚷道:“來,咱先讓開條道,別在這兒堵著,耽誤解決事兒,咱也得講道理,是不?雖說咱被欠了工錢,滿心委屈,可也不能誤了旁人事兒,局長都出麵了,咱得配合,盼著能順順當當把錢要回來呀!”聲音在人群上空炸開,帶著不容置疑的懇切與看似質樸的理智,試圖引領眾人情緒走向正軌,化解這場劍拔弩張的僵局。


    言罷,他便雙手看似吃力地攙扶著身旁一位老工友,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每一步都邁得緩慢又自然,還時不時用關切的語氣叮囑幾句“小心腳下”,慢慢退到了馬路邊上,那模樣像極了真心實意為解決工錢問題著想的熱心腸小夥兒。


    “是啊是啊,局長!咱們在這工地沒日沒夜地苦幹,受了多少累、流了多少汗,可不能白忙活一場啊,就盼著這回能有個好結果。”旁邊偽裝的小趙也趕忙接話茬,他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幾分沙啞,像是長期在工地被灰塵嗆到所致,臉上堆滿了愁容,眼睛裏滿是懇切,配合著小李疏散人群,雙手輕輕擺動,示意大家往後退,動作輕緩又不著痕跡,生怕引起旁人懷疑。


    那位本像一尊倔強雕塑、梗著脖子、紅著眼眶,怎麽都不肯鬆口的老工人,此時目光像探照燈一般,在幾個“年輕人”身上來回掃動。他的臉好似一張被歲月揉皺、被風霜侵蝕的舊報紙,密密麻麻的皺紋如同幹涸河床的裂紋,每一道褶子裏都藏滿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尤其是對工錢的那份執著與不甘。


    渾濁發黃的雙眼眯成一條縫,目光裏透著審視與猜忌,上下打量著剛才帶頭說話的小李幾人,心中暗自嘀咕:“這幾個小夥,看著和咱一樣遭罪,說起話來也情真意切,莫不是真能成事兒?不像在糊弄人。”而後,他的目光仿若兩道利箭,再度鎖定局長,那眼神犀利得好似要穿透局長的眼眸,直探其心底最深處,試圖揪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敷衍、虛假或是推脫之意。


    局長呢,身姿筆挺得如同蒼鬆,一襲潔白襯衣在這灰暗背景下格外顯眼,領口處的領帶打得規規矩矩,沒有一絲褶皺,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與莊重。他麵色沉穩,猶如平靜的湖麵,不見絲毫慌亂,雙目恰似深邃夜空裏的寒星,堅定有神,迎著老工人的目光,不躲不閃,用眼神傳遞出滿滿的誠意、如山的擔當,仿佛在無聲訴說“您放心,定不負所托”。


    這般對視,良久良久,像是一場沒有硝煙的無聲較量,又似是兩顆飽經世故心靈的深度試探,老工人終究還是敗下陣來,被局長眼裏那如磐石般的篤定所折服,微微點了點頭,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幾聲輕響,像是想說些什麽,卻又咽了回去,最終隻是默許了讓道與推選代表的事兒。


    人群見老工人鬆動,立馬像炸開了鍋,沸沸揚揚地議論不停。“行嘞,就按局長說的辦,得派幾個能說會道、腦子靈活又有主意的去!”一個身形瘦削、眼睛卻炯炯有神的中年工人率先提議道,邊說邊用手指點著身邊幾個公認有能耐的工友。


    “對,可不能讓咱的辛苦錢再打水漂咯!這次得把事兒說清楚、辦明白。”另一個五大三粗、嗓門洪亮的工人附和著,雙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好似要把大家的決心都凝聚起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推搡著、爭執不下,都爭著說自家兄弟最合適,一番熱熱鬧鬧、吵吵嚷嚷的商討後,幾個身板硬朗、一看就是從工地繁重勞作中磨煉出來的工人被簇擁著站了出來。


    這幾位代表,各個身姿挺拔,宛如幾棵紮根在工地這片“戰場”上的白楊,堅韌且充滿力量。


    為首的老張,身材魁梧壯實得像座小山丘,古銅色肌膚在那微弱光線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那是烈日暴曬、重活磨礪後留下的勳章。他濃眉如同兩片墨染的柳葉,下的雙目炯炯有神,仿若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透著一股子堅毅果敢、不屈不撓的勁兒,恰似寒夜中燃燒的火把,閃爍著對拿回工錢、討回公道的強烈渴望與希望。


    此刻,他昂首挺胸,胸膛高高鼓起,仿若要把身後所有工友的期盼、委屈、不甘統統裝進去,雙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大步邁向局長,每一步都邁得擲地有聲,腳下塵土飛揚,仿佛踏出的是一條通往公平與報酬、通向新生活的希望之路。


    局長見代表們大步走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轉瞬即逝、不易察覺的欣慰淺笑,那笑意像是春日暖陽,溫暖卻不張揚,緊接著,臉上便又被莊重與擔當填滿。他下意識地整了整衣領,雙手輕輕撫平襯衣上並不存在的褶皺,身姿愈發筆挺,昂首闊步在前引領,那背影如同巍峨聳立、不可撼動的高山,沉穩可靠,帶著眾人朝著不遠處那座寄托著眾人希望的調解委員會走去。


    跟在後麵的女警員,身姿輕盈得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卻又透著一股子機警勁兒。腳下小碎步匆匆忙忙,鞋跟敲擊地麵發出“噠噠噠”的輕響,時刻精準保持與局長的距離,既不太遠顯得散漫,也不太近失了分寸。腰杆挺得筆直,像根插入泥土的標槍,沒有絲毫彎曲,渾身散發著幹練與警惕。她靈動的雙眼猶如兩顆靈動的黑珍珠,左顧右盼,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動靜,耳朵也高高豎起,如同警覺的兔子,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影響進程的細微聲響,哪怕是風吹草動、遠處車輛的引擎聲,仿若一隻盡心盡責守護羊群的牧羊犬,守護著這場來之不易的轉機,生怕有個閃失壞了大事,讓大家的希望再次破滅。


    嘿,你瞧呐,原先把那馬路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這會兒雖說慢慢騰騰地散開,讓出了條道兒,可大家夥兒哪能就這麽心安理得地散了呀!還是紮堆聚在一塊兒,三五個湊一堆,腦袋挨著腦袋,嘴巴湊在一塊兒,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眼神裏頭啊,那情緒可複雜得很嘞!滿滿的都是對去談判的代表們的殷切盼望,就盼著他們能像那得勝歸巢的將軍,雄赳赳氣昂昂地從調解委員會出來,懷裏揣著大家心心念念的工錢,臉上掛著笑,帶來好消息,讓大夥懸著的心能穩穩落地。你瞅瞅,老王皺著眉頭,嘴裏嘟囔著:“哎呀,老張他們可一定得加把勁呐,咱家那小子下學期學費還沒著落呢,就指望這工錢了。”


    旁邊的老李也跟著附和:“就是就是,我家老人還等著這錢買藥,可千萬別再出岔子咯。”話是這麽說,可每個人心裏呀,又都像揣了隻小兔子,七上八下的,怕得要命。為啥呢?之前被施工方忽悠、被拖欠工錢、四處找人討說法還被推諉的那些糟心事,就像噩夢一樣,死死纏著大夥,陰影咋都揮散不去。一想到這兒,剛冒頭的那點希望火苗,好像隨時都會被一陣冷風吹滅,大家都怕這場“談判”又是白忙活一場,到頭來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呐,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再咋說,那星星點點的希望之光,到底還是在大家夥兒的眼底頑強地閃爍著嘞。就像大陰天,烏雲壓頂、黑沉沉啥都瞅不見的時候,突然從雲縫裏擠出那麽一縷光,雖說細弱,可珍貴得很呐,成了大夥心裏頭唯一的指望,支撐著大夥站在原地,耐著性子,眼巴巴地靜靜等著。誰不想這場鬧心了許久許久,把人折騰得夠嗆的欠薪風波,能順順利利地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往後的日子能重歸安寧,能踏踏實實地睡個好覺,不用再為工錢發愁,能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兒的呀。


    再說說咱們那些輔警同誌,好家夥,他們可真是鐵打的身子、鋼鑄的意誌,仿若那不知疲倦、永不停轉的陀螺嘞。從一開始混進人群,到這會兒,在這熱熱鬧鬧、亂亂糟糟,還滿是火藥味兒的“戰場”上,一刻都沒閑著,忙得腳不沾地。又是安撫大夥情緒,又是暗地觀察有沒有不安分的苗頭,還得瞅準時機幫著局長推動事兒往好的方向發展。這周旋呐,可不是一會兒半會兒,實打實好幾個小時就這麽過去了。嘿,皇天不負有心人呐,他們這一番忙活,終是見著成效了!人群慢慢平靜了,代表們也順利進了調解委員會,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穩步邁進,就盼著最後的好消息能快快傳來咯。


    群眾們激動的情緒仿若漸漸退去的潮水,慢慢降溫,趨於平靜,橫幅也緩緩落下,那原本張牙舞爪的鮮豔色彩,此刻也似沒了銳氣,蔫巴巴地躺在地上。堵塞已久的道路仿若被疏通的河道,車輛重新緩緩啟動,順暢地湧動起來,恰似重新恢複活力的血脈,流淌不息。輔警們緊繃許久的神經,這才仿若斷了弦的木偶,徹底鬆懈了下來,彼此相視,嘴角上揚,露出欣慰的笑意,那笑容裏雖滿是疲憊,卻透著勝利的甘甜。


    向司令長舒一口氣,望著已然散去的人群,目光深遠而憂慮,默默叮囑道:“往後咱們得多留意民生訴求,把矛盾都掐滅在苗頭階段,今日這事,可絕不能再上演第二次。”眾人紛紛頷首,拖著仿若灌了鉛的沉重步伐,登上警車,警車馱著滿身的疲憊與沉甸甸的使命擔當,緩緩駛回警局,再度融入城市那永不停歇的喧囂之中,默默守護著一方安寧,仿若隱匿在白晝裏的星辰,雖不張揚,卻從未停止發光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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