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左右,葉蓁看過傷員,便回到了劉熙所在的房間,劉熙此刻正在伏案書寫,葉蓁見他寫的認真,便沒有打擾他,隻是一個人走到床邊坐了下來,並把手裏的一摞紙張放到了床上。


    葉蓁歪著腦袋,靜靜的看著劉熙,許久,劉熙抬頭伸展脖子,才發現葉蓁已經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他笑著問葉蓁說。


    “剛回來。”說完,葉蓁就張開雙臂,撒嬌道:“抱抱~”


    “怎麽了?”劉熙一邊起身走過來,一邊擔心的問她說:“發生什麽事了?是誰惹我們阿寧不高興了還是阿寧想家人了?”說話間,劉熙已經站到了葉蓁的身邊,葉蓁雙手環上劉熙的腰間,劉熙也把左手環上葉蓁的肩膀,然後用右手撫著她的頭發,親昵的說:“嗯?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沒事,就是想抱抱你。”


    聽葉蓁這麽說,劉熙懸著的心才放下。可這時,葉蓁卻突然問他說:“殿下,你們是怎麽戰勝敵軍的?”


    “我們......”劉熙沉默了一會兒,因為私心裏並不想葉蓁知道,於是說:“阿寧,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要聽了好不好?”


    “可是我想知道。”


    “可......我不想讓你知道。”


    “殿下,你就告訴我吧!就像殿下說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一切早已塵埃落定,我並沒有失去你,可我還是想知道你都經曆了什麽。”


    “那......你聽過了不要生氣也不要難過好不好?”


    葉蓁一聽此話就不禁皺起了眉頭,可她還是答應說:“好”


    “你走後,我讓甄副將把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到城樓下,然後對他們說......”劉熙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經過和葉蓁說完,葉蓁狠狠的咬了咬嘴唇,然後鬆開劉熙,看著他淚眼婆娑的說:“三十人,對抗三千人,這都不是以少對多,這是以卵擊石啊,如果他們不中計,你們就死了,結果這樣的計謀,居然還用了兩次。”


    “阿寧,”見葉蓁難過,劉熙連忙蹲下來,拉住葉蓁的手,撫慰她說:“是是是,這個辦法確實是鋌而走險了,可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阿寧乖,不哭,不哭了啊~”劉熙伸手撫去葉蓁臉上的淚水,然後說:“好了,都過去了,不是說好不生氣、不難過的嗎?”


    “我......對不起。”


    “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其實現在想想也覺得後怕,可是當時情況那樣緊急,我隻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對不起,阿寧,讓你擔心了。”


    葉蓁還沒有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劉熙便再次起身,把她抱在懷裏,然後說:“阿寧,你要相信,從前我或許真的是不懼生死的,可是自從和你在一起之後,我便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不論遇到什麽,我都會拚命的活下去,絕不拿生命開玩笑。你要相信我,阿寧,相信我。”


    “嗯!”葉蓁點點頭。


    午飯過後,甄康和北四營守將趙讓一同來到劉熙所在的房間,趙讓此番是來道別的,而甄康則是來稟報一些戰後的情況。


    房間內,隻聽趙讓率先說道:“大人,如今戰事已了,末將也該帶著隊伍回營了。”


    “此番作戰,多虧北四營及時趕到,本官在此謝過。”劉熙拱手致謝。


    可趙讓見了,卻連忙說:“大人言重了,守衛邊界不受外敵入侵,是邊軍的分內之事,大人何須言謝。”


    劉熙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說:“本官聽聞,此番北四營派兵來援,有傷者三十七,亡故五十二,不知這傷者、亡者要如何安置?”


    “回大人,末將會統一帶回,妥善安置。”


    “好,既如此,本官便不多言了。”


    “是”趙讓又等了一會兒,見劉熙沒有話要說,便拱手道:“大人,那末將就告辭了。”


    “嗯!”


    劉熙和甄康、還有葉蓁、顏承、榮穀一起將北四營的隊伍送出了城,看著北四營軍隊漸行漸遠,眾人才轉身回城,路上,劉熙問甄康說:“甄副將不是說和宋輝一起去南山營?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


    “回大人,宋輝還在南山營,末將留了星然在那幫忙記錄、整理,末將回城是想來看看百姓,並且跟大人匯報一下戰後的情況。”


    “百姓們......可是都回來了?”


    “是,陸陸續續的都回來了,隻是走的匆忙,城內又剛剛經曆了一場血戰,如今到處都是混亂不堪,免不了要收拾一陣了。”


    劉熙聽完,輕歎了口氣,然後說:“環境倒是可以慢慢收拾,隻是......這麽顛沛流離的,也真是難為他們了。”


    劉熙轉頭和甄康說話的時候,總會裝作不經意的回頭看葉蓁一眼,而葉蓁,因為跟在後方,目光向前,所以每一次都能和劉熙四目相對,她以為劉熙是要和她說些什麽,可是每一次都是看了一眼便把頭扭了回去,葉蓁不禁感到很奇怪。


    “是啊!”甄康停頓了一會兒,隨後又說:“百姓手無寸鐵,強敵麵前自然隻能跑,其實,這兩日末將也仔細想了想,此次東胡人數雖眾,但是目的似乎還和從前一樣,隻是為了搶東西。”


    “此話怎講?”


    “大人有所不知,東胡地勢險要、土地貧瘠,少有作物生長,故而經常南下,進城之後就將城內物品搶掠一空,然後帶回領地去過冬。此番東胡雖然虛張聲勢,誇大了人數,但也確有兩千餘眾,十對一,敵我雙方差距如此懸殊,若是真的想要攻城略地,又怎麽可能放南山營的守軍回來報信,讓我們早做準備,所以更像是他們故意放了宋輝回來,目的就是保證所有人都棄城而逃,這樣他們便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進入柳城,等到搶夠了過冬的東西,便折身而返,如此,百姓們逃出城,雖然奔波,或可保住性命。”


    甄康在說的時候,劉熙就已經不自覺的攥起了拳頭,等到甄康說完,劉熙不禁氣憤的說:“我朝百姓在自己的土地上,居然還要棄城保命。哼!他們想的倒美,既想滿載而歸,又想全身而退,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他們也不想想,此番斬殺了我南山營那麽多守軍,我大安怎麽可能放他們回去。”


    “大人說的是,末將亦作此想。”此時,眾人已經回到了房間,劉熙在房間正中央停下來,甄康也在他身旁不遠處停了下來,然後繼續說:“隻是,若不是大人智計無雙,末將等也確實沒有辦法守住柳城,自然也不能幫南山營的兄弟們報仇,可是如今不僅守住了國門,還盡報了血仇,柳城守軍三十餘眾都十分感念大人的恩德,來日願為犬馬,以報大人洪恩。”


    劉熙緩了緩情緒,然後語氣平和的說:“甄副將言重了,我不過略盡綿力,奮勇殺敵的都是將士們。”


    “可是大人”


    “好了甄副將,剛剛是本官失儀了,甄副將勿怪。”


    “不敢。”


    “甄副將,再跟我說說你打掃戰場的結果和我軍士兵的情況吧!”


    “是,啟稟大人,此戰我軍共斬殺東胡兵兩千零一十三人,屍體全部於城外掩埋,北四營傷亡士兵已由趙將軍帶回,柳城守軍有傷者三十一人,均在傷兵營,有賴顧禦醫醫術高超,目前傷情具皆穩定,此外,南山營士兵的身份宋輝正在辨認,等到辨明了身份,屍身會統一安葬於南山營外,大人還有何指示?”


    “說起來,倒確實有三份名單,想請甄副將幫忙看一看。”


    “是”


    說完劉熙便走到桌邊拿起了近三年的守軍名單,然後說:“甄副將,實不相瞞,我於前日從於若軒口中得知,其兄於思遠三年前來到柳城,兩年半以前因戰亡故,可是他的家人對於他的死訊毫不知情;我查看近七年的守軍名單,也發現自順安二十八年起,守軍名單裏不再對亡故士兵進行標記,所以我猜測,定是因為守將蘇譽玩忽職守,才會在資料文書上出此紕漏,既然不做標記,自然無法上報,所以朝廷並不知情,其家人也不知情。”


    “於思遠是於若軒的兄長?”甄康驚訝的說。


    “是”


    “那他守城那日為何要把自己的名字說成他哥哥的名字?”


    “他是因為聽到我說要為將士們請功,不忍其兄籍籍無名,才會一時糊塗,此事我已經和他解釋清楚,我不會追究,也希望甄副將不要因為此事斥責於他。”


    “是,大人”


    “對於蘇譽的過失,本官會一一上報,本官也有意為像於思遠一樣為國捐軀的將士們請功,奏請朝廷追加撫恤,所以,我需你幫我辨認一下,這三份名單中期滿返鄉的人都有哪些,為國捐軀的人又有哪些,我好一並上報朝廷。”說著就把手裏的三份名單遞給了他。


    可甄康看過了名單,卻說:“大人,若說去年和末將一同前來的同鄉誰生誰死,那末將倒還記得,可是此前兩年的末將確實不知。”


    “那軍中可還有誰知道嗎?甄副將曾說起軍中的老兵,他們可還在?”


    “都不在了,因為看不慣蘇譽的行事作風,已經陸續離開,軍中現在除了末將,都是今年的新兵,想必更不會知道。”


    “這就有些難辦了。”劉熙不禁皺起了眉頭,可嘴上還是說:“無妨,甄副將,我再想想辦法。”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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