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後,秦如草抽出二十元,把剩下那一遝厚厚的大團結塞給了女兒。


    “行,媽聽你的,我們一起去羊城,你管錢。我現在先買車票,你好好休息,不然明天不帶你走!”


    “嗯,記得買兩張全票,一張半票啊!”


    “知道了,你個管家婆,好好休息吧。你弟也不知道野到哪裏去了,不用管他,等我回來再弄晚飯啊!”


    “知道了。”


    秦如草走後,蘇子祁鎖好大門,看著多年未見的家,心中萬千情緒翻湧而出。


    這座房子建於三年前。


    當時老爸轉業回來,分到市供銷社工作。


    報到前他回了趟老家,在奶奶房裏說了會話,就帶滿滿走了,沒留下隻言片語。


    等他回來,工作沒了,滿滿留在了市裏。


    蘇子祁自然不幹,她可不是秦如草那軟弱性子,直接帶著駿崽在大門口撒潑打滾,又哭又鬧。


    奶奶理虧,看事情要鬧大,怕見了大隊幹部不好收場,立馬把爸爸扯到一旁嘀咕,要把家給分了,她跟滿滿過。


    麵上說得好聽,可分家就給了他們幾床被褥,鍋碗瓢盆和一些糧食。


    沒錢,也沒房子。


    蘇子祁心裏火呀,差點一拍兩散,直接把老蘇家砸了,最後被老爸蘇賢江攔住了。


    他說家和萬事興,滿滿的工作已經辦好了,戶口也遷走了,他會再找別的辦法養家的。


    為了安撫他們,還拿出部隊的安置費,騙他們說這是分家得的錢。


    在老爸的一再懇求下,在老媽唯唯諾諾的妥協中,年少的她勉強壓製住了自己。


    算了,老爸好不容易回來了,她也不想他為難,讓他兩頭難做。


    老爸托朋友找關係買了紅磚、水泥等建材,請附近的好手幫忙,兩個月蓋好了紅磚大瓦房。


    可在房子蓋好後的第三天,老爸留信出走,去了羊城打工。


    就是這個家,前世他們也隻住了三年。


    ……


    爸爸車禍出院後,還了戰友的墊付款,帶著剩下的幾百,和媽回來養傷。


    8月中旬,那時他的傷剛好了些許,滿娘她娘家弟弟因為作風問題出事了。


    趕上嚴打,奶奶和滿滿一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到了她家,讓拄著拐杖,腿還沒好利索的爸爸幫忙撈人。


    爸爸沒看清他們的真麵目,不聽她和媽媽勸說,拖著傷腿忙活了一周。人撈出來了,他的腿也出狀況了。


    找奶奶要往年寄回來的錢,奶奶說沒了,被滿滿一家花光了,隻剩二百,她得留著養老。


    找滿滿還錢,他聲淚俱下地哭訴這些年的不容易。孩子大了,市裏花銷大,買房、給兒子買工作、娶婆娘,欠著一屁股債,他拿不出來錢。


    哭著讓爸爸自己想辦法,反正戰友多,等他有錢了一定還。


    那一夜爸爸白了頭發,明白了一些事,一些道理,可惜晚了,隻得賣了老家的房子和田地,一家人去了羊城。


    爸爸腿傷太嚴重,醫生說要做二次手術。他們身上那點錢哪夠,便想到了之前借錢那個朋友,讓媽媽去工地找,可人早就辭工跑了,去哪找。


    最後還是他戰友老範仗義,又一次幫忙墊錢,才順利做了手術。


    羊城開銷太大,做完手術又住了半個月,他們回了市裏。偶遇爸爸的老戰友,說滿滿找他們借了不少錢,借口是給爸爸治腿。


    她頓時火冒三丈,直接去供銷社找滿滿,要揭了他那張老臉。


    可惜那時她太年輕,不老練,被滿滿三言兩語繞了進去。


    什麽“借錢的確是為了給爸爸治腿,隻是他們走得太急,錢沒來得及給”。


    什麽“這錢是他借的,他簽的字,他的債務,爸爸又沒損失啥”。


    什麽“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他怎麽可能不管大哥呢”。


    不僅沒再鬧,還把他和奶奶領回了家。


    然後,他倆跪到爸爸跟前,不住抹淚。


    說啥“做父母兄弟,有今生沒來世”,“這些年他們錯了,對不住他”,“事情已經這樣了,就放過他們吧”,“幾千他們拿不出來,隻借來三千,往後這事就算了了”。


    爸爸早已寒了心,知道自己腿廢了,對他們來說已沒用處,也不想多做糾纏。收了這三千,簽了斷親書,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再往後,弟弟跑了,爸爸瘸了,媽媽患了癌症,離開了人世,這個家分崩離析,滿目瘡痍。


    ……


    這次爸爸的腿她要保住,房子和田地也不會賣給滿滿,她要全部留下來拆遷換房。


    屬於他們的,誰也別想搶走!


    蘇子祁走進大門,她家的房屋坐北朝南,大門朝西,挨著大道。四周用石頭和水泥圍了兩米多高的牆。


    圍牆前麵是菜地和稻田,後麵是竹林,十分幽雅清靜。


    進門就是個大院子,搭了個葡萄架,地上散落著幾張搖椅、竹床、竹板凳,是漫長夏夜家人閑聊的好去處。


    雞籠架在院子西邊,小花圃在北邊,衣服晾曬在南邊,廚房則在東邊。


    房子戶型方正,共四室兩廳,分三個區域。


    東邊南麵是爸媽臥室,北麵是駿崽臥室;中間前廳是堂屋,後廳是穀倉,由門洞貫通連接;西邊南麵是她的臥室,北麵是客房。


    後院西邊還有扇小門通大路,北邊是旱廁,北麵和東麵的院牆上方都搭了棚子遮風避雨。牆根下堆放著一捆捆柴禾,供廚房燒火用,洗漱間也在東邊,靠著院牆。


    房子大致布局,方正的南方農家小院。繪圖水平有限,大家湊合看看~


    這會兒雞還沒歸籠,正在院子裏覓食。


    瞧著院中那一簇簇新鮮出爐的“地雷”,蘇子祁心情很好地把它們鏟到西邊的牆根下,回到臥室。


    推開房門,徑直走到書桌旁蹲下,她右手在桌子外部來回摩挲了好一會,終於在底部中後側摸到了一個小凹槽。


    輕輕按下,一陣吱呀聲過後,彈出了一個暗格。


    打開一看,雖然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被裏麵的物件閃花了眼。


    12根“小黃魚”,一對陽綠翡翠鐲子、一對紫羅蘭翡翠鐲子和一對白玉鐲子,還有兩條寶石項鏈,五、六個寶石戒指,以及一個黑不溜秋的手環。


    不說這些珠寶首飾,今年黃金大約是29-30元\/克,一條“小黃魚”重31.25克,十二根“小黃魚”就有一萬多了。


    怪不得前世滿滿能攀上港城的貴人。


    哼。


    這些忘恩負義的吸血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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