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甫落,架於關山羽頸間的劍刃微顫,隨後,一道清冷的女聲自他身後響起:“我還以為你沒發現我呢。”


    關山羽輕輕捏住劍身,以防誤傷,隨後緩緩轉身,麵向司鴻音,抱歉道:“你一來我就發現了,我以為你會動手,誰知道你隻是用刀架著我脖子。你要不先把手放下來,舉這麽久,手累了吧?”


    司鴻音聞言,冷笑一聲,收回長劍,歸入鞘中,麵色依舊清冷:“不速之客,是為賊也。你已脫籍,此刻卻現身我天璿山,我隨時可以取你性命。”


    關山羽聞言,倒是毫無懼色,淺淺笑了一下,轉頭又望了一眼天劍閣,目光落在宴如塵從前住的那間房間上,輕聲道:“鴻音仙子,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啊?”


    “什麽?”鴻音聞言,眉頭緊蹙,不解其意,質問道,“有話直說,休要故弄玄虛。”


    關山羽卻未直接回複,隻回頭,淡然望她,問:“你不是正攜弟子在外處理怨靈之事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司鴻音冷笑,揚起好看的眉頭,道:“若非感知到你這叛徒的氣息,我也不會回來。你都和宴如塵待在一處了,還有這閑心來他住過的地方故地重遊呢。”


    關山羽依舊未正麵回答,隻是自顧自地說道:“我本來不想找你的,但你既然找上門了,那有個問題問你。”


    司鴻音這下確實有些生氣了,眼前之人不僅擅自闖入天璿亂晃,被發現了不趕緊走,還問東問西,簡直不識抬舉。


    她指向一旁的山道,沒好氣道:“不想回答,趕緊滾。”


    關山羽沒有趕緊滾,而是從衣袖裏翻了翻,取出一張圖紙來,其上繪有一枚獨特花紋,遞至司鴻音眼前,問:“這個圖案,是不是你家專屬的?”


    司鴻音沒認真聽他說完話,耐心耗盡,正想拽著關山羽強行把他趕出宗門,誰知瞥見關山羽畫在紙上的圖案,腳步一頓。


    雖然畫技一般,但那圖案的特征卻描繪得清晰無誤。司鴻音一愣,蹙眉緩緩問道:“你怎麽知道…這種東西?”


    言罷,她瞬間拔劍,寒芒一閃,劍尖已抵關山羽頸間,怒聲道:“你偷看我洗澡了?!”


    關山羽笑了,撥開司鴻音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歎氣道:“真希望你說不是你的,聽到這個回答,真叫人難受。”


    司鴻音怒不可遏,奪過關山羽手中那張已略顯褶皺的圖紙,憤怒的幾下撕碎,丟到關山羽臉上,罵道:“讓你滾你不滾,在這裏唧唧歪歪的繪製個圖案出來叫我辨認,你到底是何居心?別以為有宴如塵護著你就敢在我麵前囂張!再給我囉嗦,以為我不敢殺你?”


    關山羽用手掃了掃落在頭上身上的紙屑,望著麵前怒火中燒的司鴻音,無奈道:“鴻音仙子,我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麽過節吧?你為何對我敵意這麽大?”


    司鴻音冷笑,劍尖直指關山羽:“你上山前,瞧不起宴如塵出身,夥同眾人欺淩於他,入門後又屢施詭計陷害,未遂便轉而諂媚巴結。宴如塵識人不明,與你結交,早晚要死在你手上。你這等兩麵三刀之徒,我豈會對你有好臉色!”


    關山羽聞言一愣,低聲複述司鴻音之言,而司鴻音則越說越怒:“仙門如此害我父女,令我家破人亡,守著這空山,還得防賊偷盜。而你這等小人,竟能笑到最後,脫籍叛逃後仍敢回來閑逛!”


    司鴻音話音未落,情緒已異常激動,怒不可遏之下,直接對著關山羽的胸膛就是一腳猛踹。


    關山羽原本已經準備道歉離開了,步子還沒挪動一步,胸口一道重擊傳來,力道極大速度極快,猝不及防下,身體失控後仰。他踉蹌數步,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正要摔在地上,忽覺腰側一緊,有人緊緊抱住了他。


    他沒有倒在地上,而接住他的人手微微收緊,便把他攬在了懷裏。隨後關山羽倒入一個寬厚堅實的懷抱,急促喘息幾口,又淺淺吐出一口血。此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他恍惚抬頭,隻見懷抱他的人輕輕在空氣中劃開一個口子,一道淩厲的暴擊便劈向司鴻音。司鴻音猝不及防,臉上驚色未現,便被暴擊掀飛,整個身子撞在路邊一棵參天古樹上,落下後又直直的從山梯上滾了下去。


    關山羽捂著心口,方才視線聚焦,隻見眼前舉著的手又運動了靈力,欲向司鴻音續施攻擊。他連忙竭力握住那雙欲動之手,艱難勸阻道:“如塵…算了。”


    宴如塵垂眸望向關山羽,神色凝重,眉宇間盡是怒意,反問道:“算了?”


    關山羽輕輕拭去嘴角血跡,緩緩點頭,道:“剛剛我說話把她氣到了她才發火的,我下次不來就好了。你已經把她打傷了,抵消了,你若再動手,她就真死了…”


    畢竟,宴如塵出手確實狠辣,僅一掌,司鴻音便倒地不起,渾身血染,動彈不得,隻能倔強地抬起半邊臉頰,哀怨地望著他們。


    宴如塵回頭,淡淡一瞥山梯下的司鴻音,黑眸中慍色未減,隨即收回目光,俯身扶起關山羽,聲音柔和下來,輕聲問:“此處可還有事未了?”


    關山羽虛弱地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搖了搖頭。宴如塵輕聲問道:“那我帶你回去?”


    關山羽微微點頭,本欲推辭說自己能走,但司鴻音那一腳似乎踹到了要害,稍動則心脈劇痛,隻能乖乖倚在宴如塵懷裏,閉眼調整著心脈的靈力。


    宴如塵穩穩抱著關山羽,邁出兩步,正站在山梯最高處,俯瞰著滾落至底的司鴻音,語氣冷硬,麵無表情:“今日你無理取鬧,隻斷你一條腿以示懲戒,若再敢發瘋,這天璿道宗是否該換人管理,我可得好好思量一番了。”


    山梯下的司鴻音是何反應關山羽不知道,但是他聽完宴如塵把話說完,眼睛閉的更緊了。


    這兩個人,算是徹底鬧掰了吧。


    來不及思索,宴如塵已不知何時在空中勾勒幾筆,隨即手劃過的痕跡處,爆發出一陣金光,關山羽側目一看,隻見一個巨大的金色符咒淩空升起。


    關山羽正疑惑著,宴如塵已經抱著他,從這巨大符咒中穿了過去。


    穿越符咒時,有片刻的靈力翻湧,還好宴如塵緊緊抱著他,倒沒叫關山羽感到不適,隻是感覺強光一閃,轉瞬便置身於望水嶺中了。


    關山羽望著眼前熟悉的小屋,心道白天才剛剛離開過,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此時,兩名弟子恰好路過,見到宴如塵,連忙打招呼:“老大,你回來了?”


    宴如塵未作回應,徑直進屋,隨後“砰”地一下把門給重重關上。


    那兩名弟子麵麵相覷,弟子甲問:“老大看著心情不好啊?怎麽回事?”


    弟子乙猜測:“或許是辦事不順吧。他懷裏抱的是誰啊?”


    弟子甲答道:“住這屋的,除了關二哥還能有誰?不過好像受傷了,臉上有血呢。”


    弟子乙驚訝:“真的假的?這麽嚴重?走走走,趕緊去告訴其他人。”


    屋內,宴如塵穩穩的把關山羽放在床上,用枕頭墊高他的背部,然後便立刻握住他的手替他把脈。


    關山羽靠著枕頭,側頭望著宴如塵緊鎖的眉頭,寒冬臘月的天氣他的額上居然還沁出細細的汗,關山羽望著望著,輕輕的咳嗽了一下。


    宴如塵立刻抬頭,問:“不舒服嗎?”


    關山羽搖了搖頭,淡淡的凝著他,輕聲道:“你說這秘術雖然陰邪,也算是救了我幾次,每次我傷到心脈,都沒有死掉,真是神奇。”


    宴如塵聞言,眼神微黯,緊緊握住關山羽分明的手骨,源源靈力緩緩注入,輕聲道:“秘術非萬能,若再有幾次,真出事怎麽辦?”


    關山羽淡淡回望一眼,感受到心脈逐漸平複,便緩緩移開視線,把頭側到一旁,沒有回答。


    宴如塵凝著關山羽略顯虛弱的側顏,這昨日回來時還活蹦亂跳的,如今卻又顯疲態,嘴唇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宴如塵緊抿雙唇,麵色凝重,輕聲問道:“為何突然去天璿?”


    關山羽未動,輕聲答道:“能帆師兄回老家去了,我去道別。”


    聞言,宴如塵思索片刻,沒有追問,垂著眼眸隻是更加專注地為關山羽輸送靈力,為他修複心脈。


    良久,才緩緩鬆開手,幫關山羽掖好被子,抬眼望去,卻見他側首凝視屋內一角,不知在思考什麽。宴如塵稍作停頓,才開口,輕聲問:“山羽,是不是被嚇到了?”


    關山羽眸光微閃,轉頭看向宴如塵。宴如塵朝他微微一笑,繼續道:“我已將事務交由胡起他們,近期無需我親自前往。往後我便留在望水嶺,你若再外出,我和你一起去,可好?”


    關山羽聞言,微微一愣,與宴如塵的黑眸短暫交匯後,便收回了目光,將頭埋進被子裏,輕聲問:“我的秘術,什麽時候可以解呀?”


    宴如塵稍作猶豫,答道:“這秘術種下後,紮根心脈,容我仔細想想,如何為你解除。”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似乎還隱隱傳來低聲討論聲。宴如塵似乎未留意,仍認真的盯著關山羽。關山羽見狀,朝他輕輕抬抬下巴,提醒:“有人敲門。”


    宴如塵似乎現在才聽到似的回過神來,點點頭,轉身朝門口走去。開門後,隻見烏泱泱的聚集了一群弟子擋在門口。


    宴如塵眉頭微蹙,望著這群人,問道:“何事?”


    門口弟子們相互推搡,最終弟子甲鼓起勇氣,朝宴如塵身後望了一眼,才把手上提著的果籃拿了起來,小聲回答:“老大,關二哥是不是受傷了?我們來給他送補品。”


    “對啊對啊。”其他弟子也紛紛附和,將手中的瓜果、燕窩等東西朝宴如塵遞了過來。


    宴如塵見狀,麵色稍緩,回頭望向屋內的關山羽。隻見他已經將被子拉到頭頂,側身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不知是否睡著了。


    見狀,宴如塵神色暗了片刻,才回頭,望著麵前這些麵色有些擔憂的弟子,淺淺微笑了一下,道:“謝謝你們關心,東西先拿回去吧。若他想吃什麽,我會吩咐廚房去做的。”


    負責膳房的弟子在後頭連忙舉手:“老大,你隨時找我啊!我別的不敢說,但做一桌滿漢全席還是手拿把掐的。”


    眾弟子聞言輕聲的笑了出來,宴如塵點點頭,又向他們道謝了一番,才把人都打發走。


    合上房門,轉身後,見關山羽仍躺著一動不動,宴如塵慢慢朝他走近,想檢查一番。卻聽被褥中傳來悶悶的聲音:“我頭暈,我先睡覺了。”


    於是整個下午,關山羽真的都沒有起身。宴如塵也沒敢遠離,安靜地坐在屋角,默默地守著他。


    屋外夕陽漸沉,宴如塵手裏拿著卷宗看了許久,感覺手臂都有些酸澀了,正要調整姿勢,卻忽然聽到床上傳來細微的啜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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