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婉端起藥一口一口親自喂小堂巫,一碗藥水下去,她又扶著他躺下,笑著告訴他。“小家夥,你師父說了,今日就用一次藥,等你睡一覺醒來,就能下床走路了。”


    “多謝娘娘。”


    “娘娘,你怎麽沒事啊?”堂巫有些不解地問,連師父都病了兩日,可王後娘娘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感染飧泄之病。


    “我身體一向不好,讓綠兒隨身都帶著藥,後來我們也驗證了,我之前所飲用的藥裏麵有一味藥正是治療飧泄的必須藥材。你師父說,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幸好娘娘沒病,不然師父可擔心死了。”


    “行了,小家夥,你還未痊愈,就少說些話,多休息,我還要去看其他病人。”


    王後娘娘收拾收拾,離開了房間,在這裏她不是尊貴的王後娘娘,她隻是一個醫師,也幸得自己懂藥理,在這場疫情中,她才能盡自己綿薄之力為百姓做一點事。


    小徒弟看著王後娘娘離開的身影,想,娘娘沒染病,對師父而言,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蕭煜忙完手上的事,四處沒見到王後娘娘,尋了半天,發現她一個人坐在高高的草垛上,望著盛都的方向發呆。


    蕭煜也爬上草垛,在離她有一定距離的低一級的草垛上坐下。問:“娘娘可是在想大王?”


    舒小婉搖頭,說:“想我家小百靈。那兒,有一隻百靈鳥,停了許久。方才叫了幾聲,現在許是累著了,便不叫了。”


    “長公主定是也正在想著娘娘,托鳥兒向娘娘傳話。”


    “離開的時候,我告訴她,娘親很快就回來,讓她好好聽淑妃娘娘的話,可不想,這一滯留,就留了兩個多月。”


    “現在疫情已經控製住,鳧之村很快就可以解封,娘娘也可以見到長公主,和,大王了。”


    娘娘不願承認內心所想,蕭煜卻說了出來。


    舒小婉側頭看他一眼,沒有否認,而是露出一個苦笑,說:“我在此數月,竟沒有收到大王的一句話,是不是很可憐。”


    大王為公,自是交待未丞相替他說了許多安撫鳧之村百姓的話,為私,舒小婉既沒見到他來探望,亦沒聽到一句擔心的話。說沒有怨恨是假的,既然桓帝從未愛過自己,那自己還在期待什麽。


    “蕭太醫,您壽辰幾何?”


    “三十有二。”


    “娶妻生子了嗎?”


    “尚未。”


    “可有喜歡的姑娘?”


    “有。”


    “那為什麽還不娶她過門?”


    蕭煜亦是苦笑兩聲,沒回答她這個問題。


    “可有姑娘喜歡蕭太醫?”舒小婉換了個問題問。


    “應該有吧,畢竟我人品好,長得也不賴。”蕭太醫有些臭美地自誇,還煞有介事地挺直了脊背,摸摸自己臉,引得舒小婉忍不住笑了。


    “嗯,醫術還高明。”舒小婉配合他說。如此交談,緩和了方才有些抑鬱的氛圍。


    “我高明的可不隻醫術,還有劍術。”


    “我以為你已經棄武從醫了。”


    蕭煜邪魅一笑,站起身,連翻兩個跟頭,穩穩落地,然後用腳尖挑起一根木棍,握在手心。


    夕陽西下,昏黃的霞光照著鳧之村,照著高高的草垛,草垛上的人,以及一旁舞棍的人。


    蕭煜用餘光偷看草垛上托腮的人,想,當初,要是自己的劍術再精進一些,沒有被屠夫困住,直接帶著她去了中都,如今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舒小婉亦是想到了那天。也就是在那天,她下定決心要跟著江桓,即使折斷羽翼將自己鎖在深宮後院,即使天涯海角跟著他逃亡,她也暗暗發誓絕不後悔,是因為江桓疼自己,愛自己。可如今,她才知曉,那都不是真的。江桓想要的是太師之女,是上卿大人之妹,如果自己沒有那個身份,江桓想必都不會正眼瞧自己。那個時候的三王子,需要蟄伏,需要迷惑別人,需要有人替他照顧熹妃娘娘,而自己的身份恰到好處。如今,舒小婉不知道自己該感謝那個身份,還是憎恨那個身份。如果那日,江桓沒有趕到來救自己,自己會是怎樣的?是已經身死魂消,還是有了另一種生活。無論哪一種,定然不會似如今這般的失望和心痛。


    舒小婉這樣想著,不知不覺,雙淚溢出眼角,她不得不抬眼看向那一輪失了光輝的落日。


    當日,蕭煜忙完回到房間的時候,醒來的小堂巫問了他同樣的問題。“師父,那麽多女子心儀你,你為什麽不挑一兩個成婚呢?”


    蕭煜沒回答王後娘娘的問題,卻回答了小堂巫,他說:“因為呀!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如果遇到了讓你驚豔,讓你傾心傾意的人,那麽,其他人,就再也入不了眼了。”


    對於師父的答案,小堂巫不是很懂,他試探著再問:“所以說,為了不耽誤自己,就不要付出全部的心意,是嗎?”


    “非也,”蕭煜否定他,說:“如果你真遇見了一個你願意傾盡所有,為之奮不顧身的人,那麽,在這個過程中,你的人生就是有意義的。至於結果,不重要。”


    小堂巫始終沒有聽懂,隻看到了師父帶著滿足的微笑的臉龐。


    。。。


    孤地隱閣。


    在雲敬梧回盛都前夕,夜望白和朔風回來了。


    雲敬梧在山上亭內為夜閣主置酒以示迎接,或者分別。


    “聽說舒大人來過我隱閣,怎麽不等我回來,客人到,主人卻不在,豈不是失了我隱閣的待客之道。”夜望白飲下一杯酒,抱怨雲敬梧沒有為他留住舒大人。


    “舒義難得來一趟隱閣,確實等了兄長兩日,可事實證明,即便他再等數日,也等不到兄長回來。”


    夜望白此次西良之行去了數月,遠遠超出了雲敬梧的預期,以至都耽擱了他回盛都的日期。


    也是,誰都不是閑人,誰也沒有資格要求另一個人一直等自己。


    “兄長,明日梧也要離開了。”


    “這我知道,許俠已經說過了。”


    “可梧不知是否要帶上阿櫻和心兒?”


    “你這一年多的邊疆巡視不都帶著他們娘倆嗎?”


    “是啊!如果繼續邊疆巡視,梧自是要帶著他們,我答應過阿櫻的,我們一家人不分開。隻是。。。”


    “隻是,你此次要去的是盛都,那個充滿波譎雲詭,充滿爾虞我詐,充滿生死危險的地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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