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入幻境的時間並不長,朔雪隻在夢裏看到了一點點過去的影子,但卻拉回了她久遠的回憶,滔滔不絕地對著藍櫻全都講了。等裏屋的門再次打開時,她似乎還有一萬字沒說,果盤裏的水果都換成果核和果皮了。


    見到他們出來,朔雪終於閉口,從榻上起來,有些慌亂地將果盤放到一邊。


    幽暮走在前麵,走到藍櫻麵前,他蹲下身,認真看她。像,和夜斕真像,和小時候的小穀真像,幽暮終於知道自己在第一眼看到雲夫人時那種莫名的感覺是什麽了。


    “斕兒是寡人從孤地帶回中都的,所以給她取名叫小穀,幽汝這個名字也是寡人根據她得名字取的,隻是因為寡人太想小穀了。”


    一旁的朔雪亦是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這,這,這,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在靈藥閣的時候,雲敬梧以塤聲喚醒了他們,藍櫻指著一個地方,艱難地說了四個字,“出口,幽穀!”當時的他們,明白出口為何,卻不明白“幽穀”是誰?莫非這是在幻境中,藍櫻腦中閃過的丁點零碎記憶?


    這個猜想,從共主幽暮這裏得到了證實。


    。。。


    幽遽王繼封閉石壁城之後,帶人封了城外南郊的菁茅地,幽铖王知曉後,親去理論,一個說為公,一個說是私屬領地,當然,如果僅僅是私屬領地,幽铖王是不會不顧及他儒雅賢王的形象的。那一片菁茅地之下,藏著他驚人的秘密。兩位王爺相持不下,鬧到了共主那裏。


    東霽丞相府來人,是祁管家,帶來兩個消息,一是舒義憑借他的聰明智慧,結交了北燕國主,代表東霽與北燕簽了同盟協議,以示兩國世代友好之誼。二是,大王與西良國交戰,艱難拿下五座城池,將士死傷無數。後姚歲親上西良軍營指揮,又迅疾奪回兩城,東霽王軍疲態盡顯。談域將軍戰死,大王悲痛難當,兩日未進食。大王有旨,雲相自中都回國,直接去往大王所在的藺城,商議要事。


    藍櫻是兩日之後醒來的,她沒有直接起身,而是呆呆望著帳頂許久。這裏顯然不是他們在驛站的房間,但藍櫻顧及不了這些不同,她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回憶那一個個似真似假的夢境。娘,爹,還有師父,都在她夢中閃過,那麽清晰,又那麽久遠,那麽真實,卻又那麽零碎。她湊不齊一個完整的記憶,可那些若有似無的過往卻時不時地侵擾她。藍櫻已經接受自己是個沒有過往的人,她已經想好了過好現在就行,她有疼她寵她的公子,她有兄長,她還有姐姐,她還有一些朋友,她現在隻要守住公子,或許再生個自己的孩子,那麽一切就是最好的了。


    可是,為什麽要讓自己再次有了一些過往的記憶。藍櫻心裏發苦發酸,沁潤全身,她覺得自己負擔不了一些讓她意外的過往。朔雪從她隔壁醒來,進到房間來到藍櫻床前的時候,看她竟然濕著眼眶。


    “姐姐,你醒了?你怎麽了?你是哭了嗎?”朔雪有些手足無措。而後又急忙跑了出去,她要去找雲大人。


    一會兒之後,雲敬梧和夜望白一同進來,後麵跟著祁管家。


    “阿櫻,你醒了,我們要回東霽了。”雲敬梧告知她。


    藍櫻收了紛亂的思緒,問:“血須子?”


    “阿櫻無需擔心,會拿到的。”雲敬梧安慰她。


    藍櫻起身看看公子,看看夜望白,看看朔雪,還有後麵的祁管家。她知道,血須子不見了,盒子是空的,她知道,他們這一趟來中都沒有收獲,公子隻是在安慰她。而祁管家親自前來,那就代表是東霽的事情很緊急了,公子必須馬上回東霽。他一旦回去,又將是夙興夜寐,全然顧及不了自己的身子。


    做了一番心裏鬥爭之後,藍櫻決定:“公子,回去!阿櫻,不回去!”她要繼續找血須子,從共主這兒,從夜望白那兒,還有,從夢裏。母親說過,一定要找到藥才能救公子。


    在絕大部分時間和事件裏,藍櫻懶得動腦,她都是聽公子的,公子說什麽就是什麽。但是隻要她一有決定,就異常執拗,誰都勸不動。雲敬梧不得不再次使出他那不要臉的軟磨硬泡之法。“阿櫻,你不同我一起回去,我一個人怎麽回去?還有,每次你不在我身邊,我都會受傷,你就忍心你相公受傷嗎?”


    夜望白在一旁止不住翻白眼。祁管家見怪不怪,在府裏,雲大人向雲夫人撒嬌不是一兩次,而一旁嗑瓜子的朔雪對這個頗有名氣的雲大人又有了一番新的認識。


    藍櫻用臉頰輕輕摩挲公子的臉,對他說:“公子等我。”


    知道藍櫻比自己倔強,雲敬梧隻得無奈搖頭,歎一口氣,叮囑了夜望白一番後,終於和祁管家走了。一出房門,他又是那個看透世間萬物,一切盡在掌握的智慧之人。隻是,從心口竄出的一陣疼痛,讓他不得不緊捂胸口。父親在他這個年紀已經過世一年,而自己,特意來尋血須子,卻落了空,難道自己亦是不能逃脫宿命嗎?使了好大勁才吸進一縷清新的空氣,讓自己緩和了一些。雲敬梧問祁管家:“姚歲可是提出要與大王和談?”


    “是,大人。”


    “我們現在就去藺城!”對於姚歲和姚沫的為人,雲敬梧半點都不相信。大王可能有危險。


    藍櫻留在中都,倒是為雲敬梧出中都帶來了便利,共主慷慨地給予他一路的通關令牌,以防止幽汝可能受姚歲慫恿而使手段阻攔。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共主幽暮並沒有迎來他期望的父女重逢之喜。藍櫻口吃,也沒有承認任何事情,隻問共主“血須子?”在得到兩個月前已被意外走水毀壞的消息之後,她變得更冷漠和焦慮了。她顧不上去深入體會幽穀與幽暮的關係,因為她缺失了太多的記憶。她滿心想的都是,公子離開的時候比數月前又瘦了太多,他現在發病越來越頻繁了。自己已經沒有過去,如果連公子也沒了,那藍櫻活著也沒有意義了。


    “兄長,幫我。”藍櫻求夜望白。


    “阿櫻說,隻要我能做到。”


    “幻境。”


    “什麽?”


    “師父,藥。”她所說的師父是劍客雲墨軒,覃虛創設的幻境,讓藍櫻在最後一瞬間見到了雲墨軒。可她卻來不及辨認真假,如果還有機會找到“血須子”的下落,藍櫻想再入幻境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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